船长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离开北极星号,回来时带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女性。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苍白的肤色,黑色的短发更衬得她宛如黑白图片。有了这样的对比后,很难再注意到面容是否秀丽,此外还会关注的点是那双浅粉色的眼睛。如果头发是白色的会更和谐,如果眼珠是深色会更平常……她自身带有的颜色,就给人一种怪异之感。
“她以后就是红心海贼团的狙击手。”
船长宣布。
船长的命令是绝对的,船员们很快将她当做自己人对待。
罗回来后,很快将自己关在了船长室里,说是要整理这次旅行中获得的资料。同为女性船员的伊卡库担当起了引导她的责任。在带领新狙击手认识北极星号及其船员之前,船长对她说,和她说话的话,语速记得慢一点。
伊卡库略感疑惑。尽管身材不高大,但新人的年龄大概18岁左右(后来她听说对方已经25岁了大吃一惊),总不会是语言的问题,难不成是耳朵上有问题?
她照着船长所说尽可能慢的说话:“我是伊卡库,我们两个先去看看宿舍吧。船上的宿舍是男女分开的,不过你来之前女生只有我一个人……对了,你叫……”
新人沉默了一会,连通信号,低声复述了自己的名字。
后续的事实证明,她五感敏锐,确是听不大懂通用语。
既成为了伙伴,伊卡库就没再问她的过去,她和她经常交流,也教她些文字。伊卡库发现,她的语言能力尚且强于文字,书得从基础的儿童读物看起。不仅如此,她对和人说话没什么兴趣,经常独自发呆,这也使她的交流速度缓慢。
这些都是小问题,海上千奇百怪的人太多了,让伊卡库举棋不定的是应该给这孩子安排一个怎么样的位置。
战斗时作为狙击手行动,日常中该去哪里帮忙呢?
“不行啊,那孩子。”
佩金叹着气说。
最先排除的是操纵船内器械的位置。
新人手忙脚乱,差点造成大事故。
而后器械的修理也被排除了。
新人使用锤子时砸伤了自己的手。
然后厨房也……
一通折腾下来,还没有找到适合她的位置,身上的伤口倒是增加了不少。所幸都是些小伤口。
“诶?这是前两天在引擎室受的伤吧?”
新人看了看她,又看看伤口,迟疑地点点头。
居然现在还没有好吗。伊卡库默默地说。
北极星号上有许多高级医疗器械,现如今它们有将近一年没有启用过了。平时的小伤口包扎上药就可以了,稍微严重一点还有船长这样的“死亡外科医生”在,更何况常年做海贼的船员们皮糙肉厚,第一天看着还很严重的伤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了。
哪怕是船员中最为慎重的伊卡库也会忽略掉那些小的伤口。
然而这些伤口在新的船员身上一直难以消下去,苍白的皮肤上,青紫色的瘀伤,黑红色的痂格外明显,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却一直持续地存在着。
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每天面无表情地做一些杂务——这是船上为数不多能让她做的了。
“喂,别擦了,伤口都流血了。看起来相当严重啊……”
虎鲸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
伊卡库听见了虎鲸的呼声,赶忙跑过来:“怎么了?”
“她怎么受伤了还在工作啊”,虎鲸说,“痛吗,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等等,虎鲸”,伊卡库的声音颤抖着,“好像不太对劲。”
她伸出手指,无视虎鲸的劝阻,按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还在流血的伤口:“……痛吗?”
新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虎鲸像是明白了什么:“她……”
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寡淡的神情。
所以让人忽略了要紧的事情。
这个人。不是不痛,是没有痛的机能。
*
“所以你也没问船长关于她的事情吗?”
佩金问道。
夏琪知道的事情,佩金很快也会知道。
“没有”,伊卡库托腮,“而且好几天没有看见船长出来了,一定是在忙很要紧的事情吧。”
夏琪低声说:“关于这个,我听贝波说,船长好像回来以后一直在没日没夜地翻书,饭也不怎么吃……”
“翻书?”佩金吃惊道,“不是说在整理资料吗?”
“虽然还没有得到确认,不过我感觉……也许船长是在找那孩子变成那样子的原因和解决方法吧。”
这一点确实可能性更大。伊卡库暗自思忖。
以往回归后的资料整理都大概有一天就能完成,而这次出门的时间不算长,所谓“整理”却迟迟未结束。而船上和未来比以往新增的变数只有新来的狙击手了……
她无疑不适合成为海贼,受伤后很难愈合的体质,没有痛感会更容易让伤口再度崩开……她可能会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失血而死。
可是……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伊卡库定下结论。
“诶?!”
戴着帽子看不清的二人组说:“你很在意这件事吧!”
“嗯,但是我相信船长,他和那孩子的相处时间一定要比我们和她相处的时间长,是深思熟虑后才带她回来的吧。既然如此,我的任务就是尽可能让她融入红心海贼团,也要尽量让她少受伤才行。”
夏琪和佩金对视,看见了彼此的笑容。
“那我们也来帮忙吧。”
“你们没有和其他船员讲过她的痛感的事情吧?”
“没有,放心吧。”
三个人结束了这场隐秘的对话。
*
新人上船约两周后,北极星号上浮,在佩尔岛登陆时遭遇不知何时驻留在此的塔夫海贼团的袭击。
袭击的时机地点相当巧妙,一部分船员被迫远离岸边,致使北极星无法立刻重新下潜。战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海边,北极星号剩下的船员与神圣托马兰号的成员的交锋,另一部分则延伸至佩尔岛的丛林中。
塔夫海贼团以长距离火力压制为强项,其船长塔夫·托马兰又被称为“幽灵的托马兰”,是位神出鬼没的狙击手,他还拥有一支小队,专门作为特攻队,佩尔岛起伏的山峦和丰茂的土地成为了他们最佳的游乐场。
无法确认狙击手的位置,船长在哪里,最初登上佩尔岛的船员们蜷缩在巨石之下,他们不敢贸然前进。
有人过来了,他们竖起耳朵,看向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的方向。
熟悉的白色连体衣。黑色的短发。
是新来的狙击手。
他们在放心的同时呼唤:“喂!到这里来!有敌人埋伏!”
她听到了,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迅速离开了能够藏匿的地点,冲向了山坡。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子弹没有一颗能够命中她,一向笨拙的她轻快得就像一只鸟儿,或者是是游隼更为恰当吧。
他们就看着她消失在森林中,许久,再没有枪声传来。
等待岸边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罗斩断了敌方的船并和船员在海战中取得胜利后,还没来得进入另一战场,就看见同伴已经归来,不久后,那位船长带回来的狙击手出现在视野中,她背着一个盒子,左肩晕出一片猩红,右手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靠近后他们才发现,她手中是塔夫·托马兰的项上人头。
此时神圣托马兰号发出一声巨响,海水震荡,火光冲天,照亮她浅粉色的眼睛。
*
人去哪里了,伊卡库在北极星号里匆忙的寻找。
船员大部分受伤,日志还没有积累完成,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再度下潜出航,在佩尔岛寻找一处地方,掩盖了北极星号的船体。
所有人应该都上船了才对,伊卡库却到处找不到她的身影。
“佩金,你看到她了吗?”
“她?哦,没有。怎么了吗?”
“她受了伤,现在大家都包扎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没去治疗室。”
佩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都知道她的情况。他安慰气喘吁吁的伊卡库:“她总归是在船上,很快就会找到的,我去告诉夏琪,我们分头去找。”
伊卡库点点头,转身跑走了。
在经过一条走廊时,佩金终于找到了受伤的她。
她果然毫无受伤的自觉,倚靠着墙壁看向地面,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佩金叹了口气,上前搭话。
*
她在同伴之间一下受欢迎起来。
从起初的叫人担心的笨拙的新人成为了实力恐怖的新·狙击手。
她对此没有察觉,亦或是根本不太在意呢?
包扎完后在食堂受到欢呼声时,她吓了一跳,样子比平时更接近于一个普通人。
红心海贼团迎来了它的狙击手,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直到……
“我觉得还挺好的,和平时一样。”
伊卡库看见了周围的船员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今天的鱼的调味出了大问题,是不能形容的怪异味道。
有人抱怨时,贝波低下了头,明明他负责的是鱼的处理。
然而伊卡库问她时,她却得出了一如往日的答案。
她这才发现还有其他的问题被掩藏在没有表情的面容下。
新来的他们的同伴,好像没有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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