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七月下九,天气越来越热,夜深人静时能听到林中的蝉鸣声。
练兵场上,将士们挥汗如雨,沅陌霄也挥舞着枪,舒解着心中的纳闷。
谁没有想过扭转乾坤,到头来还是却发现自己是那么无能。
歇息时,他坐在地上,眯眼看看天,日里无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
伏捷欺君,部分权回到他手上。他是忙了,也忙于调查,但这无法改变事实——他在推卸忽略了岚烟的责任。
沅陌霄猛地甩了甩头,告诫自己午间一定要去看他。
知道他爱干净,把自己弄整洁了才去找他。
远远瞧见他在树荫下和人说话,定睛一看是地瓜。
反正军中人都知道他为岚烟所救,他并不避讳,而且反正是地瓜。
“岚烟!”沅陌霄笑着过去。见到他,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挺想他的,有很多问题想问。
肯定是开头两个月又让他适应了没有岚烟的生活,才淡化了思念。
不行不行,以后每天都来找他。说好了对他好的。
“现在走吧。”纪岚烟淡笑着站起。
“哦好的。”地瓜也站起,却是看向走来的沅陌霄,“校尉似乎有事找神医……”
纪岚烟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过他,“我平日很忙,没空搭理闲人。”
“这样吗……”地瓜挠着头跟上。
沅陌霄则是略愣地看着白发人的背影,又敛了敛眸。
他是生气了吧……怨他不来看他。
上次是不知道,这次就没有任何理由了。
沅陌霄追上去,笑着,“你不用理我,我就看看你,陪陪你。”
地瓜又挠了挠头,“校尉好像是挺闲的……”
沅陌霄眼皮跳了跳,刚要说话,不敢说了。
“说来听听。”纪岚烟淡淡道。
沅陌霄给地瓜使眼神让他说点好听的。
但地瓜显然没接收到。
“怎么说呢,练完兵后的午间和晚间,经常能看到校尉和士兵聊天,偶尔还能看到校尉拉着别人喝酒。”
“我最近被调到后营帮忙嘛,还看到校尉和后营的伤员玩球……”
“还有还有,前天晚上校尉还袒着身唱山歌呢!我都没听过!”
沅陌霄人都傻了。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些?!
哦对,军里还有一个校尉。
也是哥派的,但是是被逼无奈。这人占着个校尉的职,但不理事,就是个混子。
沅陌霄忙开口辩解,“你别听他瞎说……”
“闭嘴。”
“他说的都……”
地瓜仍在说,不知怎的绊了脚,摔向沅陌霄。
白发人快步走了,进了帐里,地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沅陌霄想进去,被外头的士兵拦住了,“纪神医吩咐了,里头的伤员要隔绝对外接触。”
“地瓜进来。”里头来声。
地瓜高兴地进去了,留下沅陌霄一个人在原地忧愁。
岚烟生气了怎么哄?
没一会儿地瓜就出来了,沅陌霄赶紧拉着他问,“你为什么能进去?”
“去看我哥哥。”地瓜摸了摸头,“和纪神医关系好嘛,他就允许我看一下,但也没让我多待嘛……”
和岚烟关系好……
“你能不能在他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沅陌霄问。
“好话……什么算好话?”地瓜不解。
沅陌霄算是明白为什么叫他地瓜了。因为叫呆瓜太明显太不合适了。
“算了算了……就你了解,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的人……医术高明,人很好,挺亲和的,不太爱笑,人总是很平淡。”
“后营对她的评价怎么样?”
“当然是神医啊!还有什么配得上纪神医的?”
沅陌霄顿了顿。算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时间也到了,要回去练兵。
晚上再来,以后天天来。
但就是练兵,他也一直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岚烟消气。错误已经犯下,岚烟不想见他不想听他讲话。
“校尉,人都散了,还发呆呢?”
沅陌霄回神,是兰帘。
“想什么呢?”兰帘好奇着,还开着玩笑,“公子这模样和思春一样,总不会在军营里还暗戳戳地看上了谁吧?”
“瞎说什么呢!”沅陌霄瞪他一眼,“在想事。”
“有眉目了?”兰帘坐在他旁边。
“还没有。”沅陌霄看着地上,“半个多月前,我不是见到岚烟了吗,当时答应他多去看看他,结果这半个月一直抛在脑后了。”
“今天午间去找他,他生气着不理我……你有法子能让他消气吗?”
兰帘左看看右看看,凑近他,压低声音问,“公子,你老实说,你和纪神医到底什么关系?”
“兄弟啊。”沅陌霄疑惑地看着他,“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刚拜了把子的。”
兰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消气……公子给他解释了吗?”
“他生气了不喜欢听人讲话,他也不见我……”沅陌霄给他讲了午间的事,“地瓜说的是秦纨,但阿烟他哪知道……”
“一会儿我去说说吧。”兰帘道。
“多谢了。”
·
天刚黑,白发人还在医帐里处理药材。
蓝衣人刚入帐便听得白发人的话。
“如果是因为他来的,还是请回吧。”
兰帘一顿,仍旧笑着上前,“……纪神医多虑了。我不过是奉旨办事。”
白发人自顾自地处理药材,未转身看他。
兰帘只好接着道,“不知神医是否有意进京?”
“没有。”纪岚烟淡淡回答,“无意入世,战事结束我便会离开。”
“……平息之后,可否进京一趟?”兰帘仍问,“陛下多劳,也想让神医看看。”
再说吧。”
兰帘无法,只好又道,“最近操劳,总是迟迟无法入眠,想请神医配一盅药。”
“过来。”
兰帘走过去伸出手,纪岚烟把完脉伸出手,淡淡道,“把上次的药方拿去配就行。”
兰帘一顿,“你知道我来过?”
纪岚烟看他一眼,目中有疑惑,“你上次不是还想方设法让我开口吗?”
“你们讲话之前先思考一下行吗?”
“……是我疏漏了。”兰帘略尬,“上次毕竟是抱着打探的目的而来,事过被平日的杂事一冲,便也淡忘得差不多了。”
纪岚烟处理好了,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有事吗?药方不在了?”
“确实是不在了。”兰帘道,“别的也无事,就是想了解下神医的近况。”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纪岚烟走到桌边写药方。
兰帘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本就不知,便也无所想。”
“那你好好想想。”纪岚烟给他药方,而后离开,“我便不打扰令使大人想了。”
兰帘转身,愣愣地看着帐口,又看了看药方。
这怎么不按套路呢……
·
沅陌霄听了兰帘的话,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不行,白天见不到,晚上我不信还能逃掉!”
潜藏十分顺利,门口依旧有两个士兵守着。
阿烟不是自由了吗……
他依旧用老办法试图引开士兵,那两人却纹丝不动。
他无法,去窗口看,和上回一样关得死死的。
能怎么办呢?回去呗。
第二天,白天去找,依旧不见他。
那就……换个方法。
……
“这两天就麻烦你们了,我昨天睡得还挺好的。”纪岚烟淡笑着感谢帐外两个士兵。
“能为纪神医办事,是我们的荣幸。”两个士兵笑着。
“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吗?”纪岚烟问。
“是有点,但一下子又没有了,估计是鸟吧。”
“嗯,多谢了。”纪岚烟走入帐内。
刚拐过屏风,他猛退一步避开袭来的手,一脚上踢踢在来人腕上。
刚要接着攻击,看清了来人。
“出去。”纪岚烟冷冷地看着他。
“阿烟,你就听我说两句……”沅陌霄捂着腕,略显委屈地求着。
这一下不是一点点疼啊,他有种要感知不到手的感觉。
“说吧。”纪岚烟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床边,“坐下。”
沅陌霄乖乖坐下,纪岚烟给他的腕上药。
沅陌霄便委屈巴巴地道,“昨天地瓜说的都是另一个校尉秦纨,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我不闲的……”
纪岚烟仍旧一脸平淡,未搭理他。
“我最近在查一些东西,怕牵连到你才没有来找你……”
纪岚烟依旧没理他。
沅陌霄见状,便接着开口,“阿烟,我……”
“两句已经到了。”纪岚烟上完了药,“你可以走了。明天尽量别用手,晚上就能好。”
得亏他身体强壮练的多……不然这一下手就废了。
沅陌霄内心失落得紧,还是点头。
阿烟好无情。早知道一句话多说点了。
“他们俩守着帐,你从窗走吧。”纪岚烟把药放回去。
沅陌霄走到窗边,抓紧最后的机会说一句,“阿烟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他走了,纪岚烟依旧关紧了窗。
回到桌边,他提笔写了一个字。
·
次日午间,某个混蛋又来找他。
他照旧不理,晚上回帐,还以为又会见到某个人,但并没有。
窗又没锁,居然没来?
不合理。
出帐去问,两个士兵并不知道某人的行踪。纪岚烟只好说回医帐一趟,又叫来了鸟。
他有三天没问情况了。
听到鸟的回答,他难得皱了皱眉,回了营帐。过了一会儿,又把守门的其中一个士兵叫了过去。
没一会儿士兵就出来了,“神医说我们俩轮着来,你晚上我白天,轻松些。”
另一人点点头,士兵走远了。
……
沅陌霄握紧了手上的枪。腕还是有点疼。应该不碍事。
伏捷下令让他带小队突袭,也是够突然的。也不知是突袭对面还是突袭他了。
阿烟没在帐里见到他,会疑惑吗他不会以为他在欲擒故纵吧?
他也不知他怎么想到的,但他知道他自己不敢。
他知道阿烟不吃这招。反而有可能更生气。
他叹了口气,继续带队前行。
他们突袭的是洛灵的一个小营地,人不多,但威胁哪怕小,也得清除。
林子里很静,只有蝉叫声和马蹄声在交织。
弦月本就不明亮,被枝叶遮挡,更无月光。
行进并不快,林间偶有什么蹿过,他们都得警惕好一阵。
夏夜燥热,带着紧张,他的手上已都是汗,加上疼痛,他居然有点握不牢长枪。
突然,林中掀起躁动。
地瓜为什么叫地瓜?[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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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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