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国北起义，武德帝任信臣蔺泉为大将军，平定起义。
八月二十五，大将军率军出征。
骑着马，沅陌霄看向一旁另一匹枣马上的黑袍人，小声问，“为什么不把你辅佐我写进诏书？还化名成我弟弟来当军师？”
“那你最后的计划怎么办。”纪岚烟淡淡回着，“要是‘济’现在出面，那不会成功，除非用硬手段。”
“如果只有你，那理由很合理，你此次北平，见民生疾苦与艰辛，再到黄疆，见洛灵衰微，又得我卜，知晓大势已定，这样更能说动全军。”
“你战功赫赫却退缩，我心怀天下绝不会害人，从两方论证了洛灵必败。”
沅陌霄笑着，“还是你想得周到。当你两次出面为什么就不成功了？”
“……我既爱世人，怎会去打自己人？”纪岚烟耐心解释，“我既能卜国运，此行何不卜？”
“赦诏上写，五年前我救了圣上后便离开回族了，这次回来才知道被冤，而洗冤后我又回去了。所以我此次来只是为了申冤，而非为国，从这个面看，我也不该出现在此次北平中。”
纪岚烟看他一眼，见他一直笑着看着自己，无奈道，“下次你先讲，讲完了我再补充。”
“讲什么，我不知道啊。”沅陌霄眨眨眼。
他就想听他讲话。虽然他真的只能想到一半。
他又装作委屈道，“腰疼……”
“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一直闹着要解毒……”纪岚烟嘴上说着，还是关心他，“很疼吗？我昨天下手不重啊……”
“不疼，就想听你关心我。”沅陌霄笑着，“我身子硬朗，从来就没疼过，压根没影响，除了早上醒来嗓子会不太好。”
“那下次就把你嗓子干报废。”
沅陌霄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粗话，也知他是随口一句，但还是得给自己求饶。刚要开口，却见上头一只鸟迅速飞了下来。
“什么东西？”沅陌霄提枪欲击，却见白发人抬头，那鸟减速，落在了他手上。
乌压压的鸟，不是乌鸦，略像鹰，但很小。
这种叫乌沽，四季长存，随处可见，什么都吃，稍微吃一点就能活，繁衍也很快，一年五六代，一代五六只，一只可以活三年。
“乌沽？”沅陌霄疑惑。乌沽不会突然触碰人……
“介绍一下，他叫沾沾，两岁大，他们一家是我获取情报的最主要来源。”纪岚烟摸着鸟道。
沅陌霄点点头，盯着他的手看。
好白，好看。
“他们一家有多少只啊？”他微微移动目光。
“我们出祖地雪泠时带了五只，识人字懂人话，反正任他们自己繁衍，教育后代。有多少只……不知道，到处都有吧。”纪岚烟淡淡道。
“我查各地酷刑的时候，刑、毒效反正是三天就清楚了，主要是毒的材料什么的，当时被全部销毁了，乌沽也不可能见到制药的过程，我自己研究了三年。”
“也就是黄疆，乾雨军营那一片，奇得很，没有乌沽。”
沅陌霄愣了愣，又问，“那你得知消息方便吗？”
“挺方便的。”纪岚烟道，“他们自己也爱看新奇活。我认得你不单单是因为我认得，也是他们告诉我的。那场马球赛就是。”
“每天听他们讲各地趣事，很有意思，不过他们并不喜杀事。”
“怪不得你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沅陌霄感叹着。
纪岚烟点点头，沾沾飞走了，“也有的乌沽只喜欢得知一个人的事，并且会传给下一代，所以我得知一些人的许多生平……比如你。”
沅陌霄瞪大了眼，差点就没克制住大声说话了，“你都知道什么？”
他连忙回忆自己有没有干过特别糗的事。
怎么能在阿烟面前丢脸呢！？
“知道你从十二岁开始的事。”纪岚烟道，“观察你的那家乌沽特别喜欢你，军营里也一直在，直到两年半前你去黄疆，他们这才定居到烟云山，但还是会常常去看看你，因为近。”
“我想想印象比较深的……”
“他们开始对你感兴趣是你十二岁在夫子的课上看兵书又研究自制的弩这件事。你被夫子罚抄当天的课文三十遍，或者把那课本吃了，结果你真就选择吃了，后来病了一个月。”
沅陌霄汗颜。
“还有后来夏天你和地痞流氓比在泥里游泳和憋气，输了的人三天不能洗澡，为此你还躲瑞安帝的兵，一天后被找到了还死活不肯洗。更没想到你吃了一顿后又躲了两天。”
“可苦了那些宫女，不说罚，洗都洗了半天。”
纪岚烟带着笑说着，沅陌霄只想现在立马出现一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出现一个麻袋，把阿烟装进去让他别讲了。
“行行好，不说了行不行？”
“不要，我就说，反正现在你也阻止不了我。”
“泥里的事后瑞安帝就不让你出宫了，你就想抓只青蛙吓他，结果抓到了□□，还跑了。你只觉得全身痒，去找他，当时你浑身起泡的样子差点没把瑞安帝吓死了。你也是命大，半个月后又生龙活虎了。”
“八月半你给老鼠喂月饼被咬；九月份在宫里的树上掏鸟窝，却发现了雏鸟，便去取了熟面来放上，又找遍了宫里的树，在所有鸟窝里都放了。”
“几天后宫里到处都是腐臭味，谁也不知道是你干的……”
八月下旬的风略凉，但行在路上，并不冷，只是让人心有点寒。
秋高气爽，农忙已过，天依旧很蓝。
天上的白云悠悠地飘，地上的乌云急急地行，减减引得天也昏地也暗。
劳碌的人都回了家，吃过饭回到安乐窝，休息好了明天接着干。
扎营时，竹渌去找沅陌霄汇报，找了一圈没找到，思考了一下绕到他的营帐后头。
果然瞧见他蹲在灌木丛后头拿树枝掘土，一脸抑郁。
“将军，你怎么了？怎么又……”竹渌问，“又这样了？”
沅陌霄吓了一跳，又忙道，“快过来，蹲下……我在躲阿烟。”
“躲军师？为什么啊？”竹渌不解。
沅陌霄的表情立刻苦涩无比，“他路上一直在讲我小时候的糗事……他怎么能这样……”
他好委屈啊。所以他收回目光，更发狠地掘起土来。
“军师……怎么会知道将军小时候的事？”
“……他就是知道。讲的有一半还是你不知道……”沅陌霄委屈不已，“他就一直讲……我都想死了他还一直讲……”
“这、这么严重吗……”
“你走吧，我自己待会儿……千万别告诉他！”
竹渌摸了摸头，“将军，你这样和军师一样躲人不理人……不是又要闹别扭了吗？”
“我不管，我不要理他了……”沅陌霄赌气，用力一戳木棍，居然断了。
竹渌无奈站起，觉得这里不是很好藏，往四处看了看，顿住了。
“你怎么还不走？”沅陌霄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顿住了。
枝叶繁密，掩着坐在一丈高处的黑袍人。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但并未低头，让那目光显得尤为渗人。
下方的两个人颤了一下。
纪岚烟摘了帽子，笑着低下了头，伸出了双手。
竹渌不懂，身旁的沅陌霄却站起来走到了白发人下方，朝着他也伸出了双臂，但目光幽怨得紧。
白发人跳下，被某人稳稳接住。
但接住他后，某人就扭开了头去。
“这么生气啊。”纪岚烟搂着他的脖子，笑着看着他，“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什么都可以。”
“哼……”沅陌霄不接受，“不稀罕。”
“两个？”
“不。”
“三个？”
“不。”
“五个？”
“我不要你的要求。就算我不要求，你也会同意的。”沅陌霄看他一眼。
“那好吧，我还想说我讲了多少事就答应你几个要求呢……”纪岚烟说着，脸埋在了他怀里。
沅陌霄瞪大了眼。靠！
“那哥哥想要什么？”纪岚烟又抬头看他，“想要身上的……还是心上的……还是别的？”
沅陌霄看着他，“除了身上和心上，还有什么？”
“都有。”纪岚烟扬笑，仰头亲他。
两个人亲着，谁也不记得旁边还有个人。
竹渌：……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竹渌转身，迅速无声离开。
下次这种事就让兰帘来干！
两人分开，纪岚烟笑问，“想好要什么了吗？”
“要那十四个要求。”沅陌霄老实道。
“好～数倒是数得清楚。”纪岚烟又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回去吧，竹渌还有事找你呢。”
“好。”
没想到吧阿烟什么都知道（诶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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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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