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床,锅,信,腐肉……
沅陌霄坐在桌边,看着桌上写下的三张纸,仍在苦苦思索。
一张是他记忆中的屋内的图,一张是他写下的两人的对话,一张是诗赋《冬眠春晓》。
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多,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沅陌霄叹了口气,放下笔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相较昨天,多了一丝血色,但依旧白得吓人。
他坐下摸着他的头,声音很轻很柔,“阿烟,昨天上午竹渌兰帘问我,我们为什么要北平,我解释完后,他们说我越来越像你了。”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但是我现在又不这么觉得觉得不像了。”
“冬眠春晓,夏止为秋……阿烟,我还是想不到……”
“阿烟,明天竹渌就带你回皇城的郊外我会很快打完仗,很快回来照顾你。”
“为什么是竹渌呢,竹渌虽然是军了,但他对情感比较敏感。等你醒了,他肯定能知道你想要什么。”
“兰帘是文官,人也偏向老实的那一类,爱用理说服别人。我啊,怕你们到时候吵起来……虽然他压根说不过你……”
沅陌霄说着,嘘嘘到大又说了狠毒,这才起身,给白发人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落了一吻,而后去剪灯火。
剪了灯,放下剪刀,帐内黑了。
听着帐外走过的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他又叹了口气。
他迈出一步,僵在那儿。
他也明白了。
……
北风呼啸,永不停歇。
无眠之夜,烛雪不灭。
谁也不会想到,北平几乎止于这场大捷。
沅陌霄明白,阿烟绝不会想,他也不会想看到这些。
但是他不管。他也要草菅人命一次,公报私仇一次,来平复他心中的恨与血。
他第二天让兰帘带人砍山上的树枝,将砍下的树枝用绳子扎成球状,里面塞上石头,大约有三十个。
夜里,他自己带了五个人爬山到了山沟的另一头,除了兰帘之外没有人知道。
次日天刚亮,兰帘便按照他说的,带兵到了山沟前。
架好几个临时搭建做成的投车,放上石枝球,点燃,投进山沟中。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这么做,兰帘也不明白。
他觉得,或许是受了纪岚烟的事的刺激,想清清沟里的雪。虽然也不知道清雪为什么要这么干——
直到火球落入雪地,陷了下去。
伴随着无数的咔嚓声折断声,他们瞧见雪下是薄薄的土层,用木板支撑着,木板则由细直木支撑着。
地下是一丈高的空间。
直木很少,取掉,上头就会塌陷。
更显眼的是无数的尖刺。
半丈多长的的尖刺,足以杀死一匹马和人。
火球投着,周围是雪,眼里红白一片。
军队前头的人,每一个都感觉呼吸困难。
一是因为这些人的下场。
二是因为,如果没有发现,他们的下场。
不论哪个,都意味着这次对抗结束了。
一种是焦味弥漫,一种是雕像成林。
一种是活活烧死,一种是失血而亡。
哪个都残酷至极。
兰帘哆嗦了一下,又甩了甩头。
这就是战争。
他想,打仗的事以后还是让竹渌来好。
火海烧了半天,期间下起大雪。
又半天后,这里被新雪覆盖。
后来的世人,称此为“火烧云”。
·
火正在烧,守在另一头的人等到了他的目标,
还是有人逃出来的。
他并没有杀死,而是选择全部俘虏。
沅陌霄一枪过去,那首领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
枪只是削断了他的头发,插在了他身边的地里。
沅陌霄拔回枪,想杀他的**达到巅峰。
那人知自己已败,无所顾忌地问,“你是如何发现的?那句话不只是表白吗?”
“他用命换我平安,这句话就不会这么简单。”沅陌霄冷冷地看着他。
“他对你很重要,为什么不杀了我?”那人又问。
沅陌霄握紧了拳,“我很想杀了你,但我也不知为什么不杀。”
“或许是因为,如果出事的是我,他也会这么选择。”
“我不懂,但我信他有他的理由。”
“那么我便照他的做。”
那人愣了愣,苦笑了笑,“真不愧是兄弟吗……”
沅陌霄不再看他,看向那边红了半边的天,轻喃一句,“阿烟,等我半个月……”
……
回到营地,军心大振。
回到帐里,兰帘问他怎么明白的。
“回到开始,阿烟想提醒我的只有‘冬眠春晓,夏止为秋’。”沅陌霄在三张纸上圈圈画画,“我想明白的关键,是阿烟说的桐油的味道。”
“我开始以为是家具刷了桐油的味道,便忽略了没多想。到晚上剪灯芯才忽然明白,‘桐油’味是点燃的油灯的味道。”
“加上屋里的腐肉,当时刮的大风,倾斜的屋里,阿烟靠近床,再仔细想想便能想到床下有地道,地道里有人拿着桐油灯,阿烟是大夫,又离地道近,就闻到了。”
“腐肉是为了掩盖油味,但想想一座五步小屋在这里还能吃上肉?能吃上半年前离开时为什么不带上?若是早就坏了也不可能不处理掉,更别说保留不到现在。”
“那倾斜的屋子是故意设计的,一旦有人发现便一击砍断支柱,屋子倒塌即可杀人。”
“由于他们在下,完全听得见上面人的动静,所以当时阿烟才那样子说了一句‘冬眠春晓’,让他们误以为我不会知道。”
“这句诗也是巧妙至极。‘冬眠春晓’,他们这个山沟只有冬天大雪覆盖才不会被发现,一入春雪化了,踩上去就能听见木板声就会发现,冬天则有踩雪声覆盖住了。”
“再是‘夏止为秋’。”
“夏,直接与下同音,就是暗示在下面。
“秋,洛灵北地多梧桐,秋天是制作桐油最好的时节,一秋便能炼一年的量,所以此地多称梧桐为秋桐。”
“这是在提醒我,和乾雨以及军队里不一样,起义军用的不是菜籽油油灯而是桐油油灯,暗示我桐油味是什么,是有起义军。”
兰帘愣愣地听完,愣愣地点头,愣愣地感叹,“将军也太厉害了,这就都明白了……”
“阿烟更厉害。他应该也是才刚刚明白支柱就被砍断了。”沅陌霄收着纸,声音温柔,“从砍断到说出口,只有半息时间。”
兰帘呆呆地点头,蹦出一句,“军师一定会没事的……”
沅陌霄看他一眼,赶人离开,自己也站到帐口。
他看着天,心里满是思愁。
阿烟,再等他半个月,回去之后他再也不走。
十一月二十二,沾沾带来竹渌前一天的消息,是纪岚烟醒了。
但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沅陌霄只是敛了敛眸,收好了信,看着地图求能更快扫清那些微弱挣扎的部署。
十一月十八,北平结束,将军蔺泉下令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整顿治理。
因为沅陌霄知道,一回去不过几天他便得去黄疆,所以他得留在北部。
他的名义留就行了。
十一月十九,他见到了他的岚烟。
真是天暗之时,可惜这里看不到地平线。
余晖倾洒,和雪一起落了满院。
白发人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
风吹过,白发轻扬,撩动他无尽的思念。
失忆怎么了对吧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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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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