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轻睁开眼,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垃圾桶里翻出一块脏兮兮的面包正要往嘴里塞,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臂:“你怎么还在这里?”
女孩惊恐地看着她,手里的面包掉到地上。
烟轻看着女孩的脸,一股寒意瞬间顺着脊柱往上爬,手一抖松开了女孩,忍不住后退两步。
是梦吗?
她为什么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一定是梦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是成年人的身体,左手腕处有一道伤口,很深但不流血,很痛。她伸出右手摸向伤口,伤口消失了,疼痛却在,再一眨眼,伤口又出现了。
她把手伸向女孩:“看得见吗?”
女孩怯懦摇头。
女孩穿着偏大的蓝白色校服,背着脏兮兮的黄色书包,跟她记忆里那天的自己一样。
看见妈妈尸体的那一天。
想起那个画面,烟轻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双手忍不住剧烈颤抖,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她上前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质问:“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你知道妈妈很担心你吗?你知道你爸因为你不回家发疯打她吗?!你说啊!你为什么在这里?!”
女孩被她的吼声震住,几秒后开始放声大哭。
“闭嘴!”烟轻把女孩推倒在地,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孩,“不许哭!哭有什么用!废物!他说的对,你就是个废物!”
女孩并没有因为她的辱骂而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烟轻骂完,手指插进发丝里来回扯着头皮原地转了几圈后停下问女孩:“今天几号?”
女孩只是哭。
烟轻觉得惊慌又烦躁,一把抓起地上的女孩,拖着女孩就往前走,嘴里念叨着:“回去,要回去,万一来得及呢,万一呢......妈妈......”
女孩敌不过她的力气,被她一路拖着走到家门口,看到家门的一刻女孩开始剧烈挣扎。
烟轻放开她,蹲下跟她视线齐平,尽力控制情绪说:“不要躲,别跑了,妈妈在里面,妈妈还在里面。”
女孩安静下来,看着她,眼里全是恐惧。
烟轻安抚她:“别怕,我在,现在有我了。”
她拉着女孩走到门口,取下女孩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冗长的怪叫,屋子里到处都是阴影,像一个个蛰伏的怪物,烟轻心脏一抽,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被一声乍起的女人惨叫叫醒。
她丢下女孩,推开门绕开阴影往屋里跑,到卧室门口时看到了那个在噩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相同的画面,和导致她做了二十多年噩梦的男人。
她的亲生父亲正在对她的妈妈实施恐怖的暴力,妈妈躺在地上,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刚才那一声惨叫像是最后能发出的声音。
恐惧和愤怒同时出现,烟轻脑子发热,手脚却发软。
男人突然转头看向她,满是血丝的眼睛像一头野兽。
“你是他妈的谁啊?”男人问。
烟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画面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她盯着男人,对跟着进来的女孩说:“余清,去找王奶奶报警,说有小偷在放火。”
女孩已经吓傻了,哭都忘记了。
烟轻:“快去!”
女孩一激灵,转身跑走了。
同时,男人抬起拳头就朝烟轻挥过来,烟轻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顺手抄起旁边的长板凳狠狠砸向男人,男人抬起手臂挡住,板凳断开,震得烟轻手臂发麻。
男人恼怒,咒骂一声朝她扑过去,烟轻灵活闪到他身后,抬起胳膊一肘砸向他后背。
男人被砸得一个踉跄,烟轻趁机抬脚一个侧踢把他踹翻在地,零零碎碎的东西被他撞倒散落一片。
烟轻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砸向男人,男人翻滚着躲开了,烟轻果断丢掉椅子,一脚踹过去,男人没躲开这一脚,但趁机站了起来,踉跄着跑进厨房,嘴里骂骂咧咧伸手就去拿菜刀。
在他手碰到菜刀柄的前一刻烟轻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拉,男人身体一时失去平衡,烟轻抓住他的领子将他狠狠往墙上一推,男人撞到墙上后身体发软顺着墙往下滑,烟轻撸起袖子对着他腹部就是几拳,接着又拎着后领将他拖到客厅里,转了几圈之后找到一个酒瓶,狠狠砸向他的脑袋,男人终于放弃了挣扎。
烟轻向后撸了把自己的刘海,抬脚又踹。
“快快快,警官,是这间屋子......”外面传来声音,烟轻停下,跳过被打坏的家具从后门跑了。
她很担心晕倒的妈妈,但她不能被警察带走,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警察局说不清楚,警察来了妈妈至少能保证被送去医院。
烟轻在家附近蹲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看到余清回来,还背着那个烂书包。
她趁余清开门时迅速走到她身后推着她一起进了家里,再反手关上门,迅速说:“是我。”
客厅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关上门后很暗,烟轻有些呼吸困难,喘着气急切地问:“妈妈怎么样了?”
余清:“什么?”
烟轻一字一句问:“你妈妈,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余清瞬间掉下眼泪:“妈妈身上都是伤。”
烟轻:“具体一点。”
余清:“医生说肋骨骨折了,还有脑震荡,要住院。”
烟轻:“其他的呢?”
余清摇头。
烟轻松了口气。
只是骨折了,还好。
活着就好。
烟轻:“现在有警察守着你妈妈吗?”
余清:“没有。”
烟轻拉开门就想出去,她想去医院看妈妈。
刚打开门,她又关上,转头问余清:“你跟别人说过遇到我的事吗?”
余清摇摇头。
烟轻:“为什么?”
余清没有说话。
烟轻不想管她想说什么,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带我去医院。”
余清回来是来拿妈妈的住院用品的,她找好东西带着烟轻去医院。
路上,烟轻交代她:“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知道吗?”
余清点头。
医院,妈妈的病房里有一个女人,烟轻迅速闪身躲开,示意余清自己进去。
烟轻假装病人坐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等女人走之后才走到病房门口。
妈妈躺在病床上,已经醒了。
烟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烟轻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牙关紧咬,拼命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让疼痛提醒她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她真的再一次见到了妈妈,活的妈妈,疲惫虚弱却是正常状态的妈妈,眼睛不红,身体也没有扭曲变形。
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你是谁?”妈妈躺在床上,声音很虚弱。
烟轻控制住情绪,走到她面前,嗓子有些发紧:“我是......余清的朋友。”
坐在病床旁边的余清抬头看着她。
她没有看余清,只盯着妈妈。
妈妈问余清:“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怎么没跟妈妈说过?”
余清低下头,手指缠绕书包带子。
烟轻:“我看到她在路边......迷路了,问了家庭地址把她带回来了。”
“哦,这样啊。”妈妈似乎很犹豫但还是问,“是你救了我吗?我听警察说他们来之前有人把他打了。”
烟轻没有回答。
“不是不是,我不该问的。”妈妈又马上说。
“是我。”烟轻说,“不要告诉警察。”
妈妈:“我不说。”
“您...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尽管说这话似乎很奇怪,但烟轻还是说了,“我想问您后面有什么想法吗?”
“啊?”妈妈疑惑地看着她。
“您丈夫对您家暴这件事,您后面有什么想法?”
妈妈听到自己的丈夫,身体抖了一下,很害怕。
“等......等他出来......”
“你还想让他出来?”烟轻突然加重语气。
妈妈看着她,似是不解:“不然呢?”
烟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憋得心脏痛,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您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啊好好,慢走,谢谢,清清,送一下阿姨。”
余清跟着她出了病房,烟清就停下转身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妈妈,学校先别去了。”
余清认真点头。
烟轻:“有事随时找我,我在......再说吧。”
余清还是认真点头。
烟轻:“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余清摇头。
烟轻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让她进去。
她看着女孩瘦小的背影,转身走到旁边的玻璃门前,看着里面自己的身影,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和八岁的女孩,可不得被叫阿姨。
妈妈今年也是二十六岁,她现在竟然跟妈妈同岁啊。
烟轻内心情绪翻涌,表面上很平静正常地走出了医院。
她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坐下,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是怎么来到这个时空的,完全不记得了,睁眼之前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像一场梦,或许等醒了就能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但她现在不想醒。
公交站有些人从她过来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打量她,烟轻没在意,站起来走了,她没钱坐公交车,只能走回到家里,悄悄从后门撬锁进去,先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走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
右眼的虹膜是很淡的棕色,左眼却是混沌的。她的左眼瞎了,被她亲爹打的。
那天她妈妈也离开了,从此她的世界只剩一半。
但在这个世界,妈妈没有死,余清也没有瞎,命运似乎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一点。
如果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那么后面可能所发生的一切她都要改变。
要让妈妈一直活着,余清就不会变成孤儿,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在这个世界,她要让妈妈和余清都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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