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站直,转过身去,跟对方点头致谢:“谢谢了。人太多,没站稳。”说完便要往前走。
对方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因为音乐声音太大,还凑近了一点对他说:“‘H’?江恒?”
江恒这才抬头仔细看眼前人,对方很高大,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隐约能看到深邃的脸部轮廓,穿着一件正式的衬衫,但因为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了一小片前胸,所以看起来有股成熟又不羁的味道。
江恒想到这是个商务局,所以对方很有可能是新赞助商戴科那边的工作人员,于是很有礼貌地询问:“请问您认识我吗?”
对方笑了:“请允许我跟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谭闻,戴科的创始人。”
“啊,原来是谭总。”江恒忙去跟他握手,“上次真是抱歉,我家里刚好有事,如果之后……”
“哎,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们不谈工作。”谭闻打断了他。
“是,我的错。”江恒动了动手。
谭闻放开了他,引着他往旁边的卡座走,“今晚你应该没事了吧?”
“没有。”江恒笑了笑,他今晚本来就是来赔罪的,就是真有事也要变成没事。
这会儿场子已经热起来,每个卡座里都有人,江恒跟在谭闻后面,看他跟角落一个卡座的人打过招呼就坐下,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暗没看到江恒,那群人又扭过头继续之前的玩乐。江恒不喜应酬,每次这种场合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感觉比训练还累,因此没人注意到他反而乐得自在。
坐下后谭闻问江恒:“喝什么酒?”
江恒:“我不常喝,您平时喝什么我跟着来就行。”
谭闻招来服务生,略思索,对着江恒说:“开一瓶作品一号赤霞珠?”
江恒的眼睛亮了亮。
“就这个。”谭闻点完,回过头跟江恒说:“我酒庄里有几瓶作品一号的正牌干红,改天你有空我们可以小酌几杯。”
江恒笑着点了点头,“好,等有空。不过我们不能经常喝酒的。”
“副牌序曲干红也有,我的酒庄里什么类型的酒都有。”谭闻补充道。
“好。”江恒这次的话里多了一点诚意。
谭闻拿起桌子上已经醒好的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江恒。然后轻轻碰了碰他手上的杯子,“很开心今晚能和你一起品尝。”
“cheers。”江恒抿了一口,脸上是克制的享受的表情。
谭闻身为老总,不止要懂科学研发,还要会交际应酬拉投资,练就一身幽默风趣的说话本领,逗得江恒这个平时话不多的人也多聊了几句。
两人一边聊一边喝,不知不觉间酒已经去了半瓶。
江恒双眼迷蒙,头也阵阵发晕。他很少喝酒,而且会控制喝的量,只是一时忘了刚刚已经喝过一轮调酒了,现在再喝就超量了。他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样子,因为通常都会断片,所以赶在醉倒前站了起来,跟谭闻告辞:“谭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祝您玩得尽兴。”
谭闻扶住眼前脚步浮沉,摇摇晃晃的人,“你有点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恒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吧,不麻烦您了。”
谭闻把手放在江恒的腰上,半搂着他,在他耳边说:“不要跟我这么客气,走吧。”
江恒确实是醉了,不然他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两个人的大半边身子都贴在一起,气氛也很暧昧。
卡座里的人望了他们一样,没有说话,眼神里都是心照不宣。谭闻的性取向在他们公司算是半公开,虽然玩得花,但是都是两厢情愿的,而且谭闻帅气多金又大方,甚至有时候他们都觉得,能和他们老板上—床其实是对方赚了。
江恒推拒了一下,被抓住了手,然后就有些意识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被带出了酒吧,又被带上了车。江恒坐在副驾驶上,头靠在车窗上。突然,透过车窗,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知怎么想的,手快过脑,一下子就打开了安全带和车门,跌跌撞撞地向前面走去。
在离陆昭还有一米远的地方,江恒才看见他旁边还有一个女生,女生容貌姣好、身材窈窕,脖颈上戴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江恒的脚步顿住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长久的凝视,陆昭忽然转过头来。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个冷漠,一个迷茫。
江恒的脚往后退了半步。
这时,陆昭身边那个女生也转了过来,视线在两人中间穿梭,然后挽着陆昭的手臂,亲昵地对他说:“认识的吗?不介绍一下?”
陆昭的嘴唇动了动。
“陆总。”江恒抢先一步说:“刚刚还以为认错人了,您先忙,我走了。”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回答,江恒就转身离去。
谭闻从后面追了上来,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礼貌地颔首,然后低声问:“遇见朋友了?”
“嗯。”江恒含糊地说,脚下走得更快了。
被风一吹,又搞了这一出,江恒的酒醒了一半,很抱歉地对谭闻说:“不好意思,今晚给您添麻烦了,我已经没事了。”
谭闻捏了捏江恒的肩膀,“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金主爸爸’那样客气,我跟你很聊得来,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好吗?”
江恒不知道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谭闻把江恒送了回家。
江恒出于客套问他:“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谭闻露出爽朗的笑容:“今天太晚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回到家里,江恒没想到这么晚陆庆华和潘小云还没睡,都坐在客厅里。
潘小云一看到江恒就小跑过去,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怎么喝了这么多,打你电话也不听,你要吓死妈妈哦。”
江恒拿出手机一看,没电关机了。跟潘小云解释:“手机没电关机了,下次晚回我会提前说的。而且我这么大个人,不会有事的。”
陆庆华摘下眼镜,放下手里的书,问江恒:“那是戴科的谭闻?”
江恒老实回答:“是,戴科是我们车队新的赞助商,晚上有个商务局。”
“戴科不错,可以多来往。”陆庆华站起来走到江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拉着潘小云上了楼,留下一句:“以后不要让你妈等你。”
潘小云一边走一边叮嘱他:“让李婶给你煮点醒酒汤,喝完再睡哦。”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江恒没有潘小云神经那么大条,直接就回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快速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下子想起他来到陆家半年多,准备升上高二时,陆庆华把他转到陆昭在读的私人贵族学校的高中部,在里面读书的非富即贵,有些更是家世显赫,像他这种连私生子都算不上的,无疑是底层中的底层,谁都能踩一脚。
他书包里的东西常常出现在学校各个角落,课桌内经常被放了奇怪的东西,甚至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被几个不知道是几年级的学生堵着殴打了一顿,幸好那时陆庆华去巴黎出差顺便带潘小云游玩,不然她肯定哭个不停。
陆昭看了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只说了句:“活该!”
又过了几天,他被堵在厕所,书包里的课本、作业本全部都撕烂泡在水池里。
“装什么清高?”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用球鞋碾过他的手指,“让你把作业借来抄抄,是给你脸了。”
在这个学校里,有些老师见到学生都点头哈腰,哪里需要借作业来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江恒知道,但是他不会反驳,因为那样只会被打得更惨。
江恒趴在冰冷的地上,忍过那阵钻心的痛,想着快点打吧,打完好回去上课。
见他不答话,另一个穿连帽衫的人伸手抓他的头发,把江恒抓得整个头都向上仰起。那人用手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脸,“不过是烂货生的下等人。”
江恒另一只没被踩的手慢慢握紧,闭了闭眼,猛地挥开那人的手。狠狠一拳把那人揍翻在地,骑那人身上,朝着他的脸一拳一拳地挥下去。周围的人没料到他竟敢反抗,愣了一瞬,然后拉开他,群起而攻之。
江恒很快被打趴下。他捂着头,拳脚像雨点落在身上,浑身每一处都痛。那些人像是怒极,发泄般停不了手,一边打一边辱骂他。挨打的时候时间被拉得很长,江恒尝到了嘴里的一点铁锈味,咽了下去,开始默背文言文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
“喂。”
一道骄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江恒放松了护住头部的手,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一个男生站在光影里,对方的校服外套敞开,里面的白色衬衫解开一颗扣子,矜贵又张扬。
黄毛显然认识来人,动作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含糊:“陆昭?你怎么来了?这是高年级的厕所。”
陆昭没理他,目光从江恒脸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让开。”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挡着路了。”
连帽衫:“我们马上就好……”
“马上是多久?”陆昭往前走了两步,球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现在就要上厕所。”视线落在黄毛身上,带着他独特的蛮不讲理的气势。
黄毛的脸色变了变,陆家他惹不起。于是狠狠瞪了江恒一眼,拽着连帽衫和另外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厕所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也跟着散开。
厕所里恢复了安静,江恒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这时陆昭已经上完厕所,他仔细缓慢地把手指洗干净,撇了一眼江恒:“真是没用!”然后径直走出厕所。
江恒抬起头,只看到陆昭的背影,波澜不惊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在窜动,像里面养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后来,潘小云知道了,果然哭了一场。江恒以为陆庆华知道了会嫌他惹出麻烦,把他们母子赶出去,结果是在厕所打他的那几个人被退学,从此江恒安安稳稳地读到高中毕业。
想到这里,酒意混着睡意涌上来,江恒有些抵挡不住。
那个女生就是吴家小姐吧,长得真好看,跟陆昭很般配。他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