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景区，钟柠肉眼可见地亢奋。
许是今天天气很不错，太阳不算**，晒在身上感觉很温和，暖融融的；再是他今天心情也很不错，总算是有些旅游的感觉了，而不是总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牵绊心神。
心情好了，嘴里还能哼哼歌。
应青山听见了，发现这歌很不着调，他静静听了一会儿，感觉很难听，忍不住问钟柠哼的是什么流行曲？
钟柠说这歌是他上高中自己写着玩的，应青山没说话。
今天景区人不算很多，放眼望去，都是三五成行。结伴旅行的大都是些同龄人，看着像同学集体出游，也有不少情侣和家庭一起出游。一路走来，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吵吵闹闹，钟柠发自内心地羡慕。
唉。果然旅游还是得跟亲近的人一起去，路上也不会觉得无聊，不像应青山……他回头，发现应青山又落后一大截了。
真是神了。应青山不是说之前来过几次川藏地区吗，怎么感觉比他这个第一次来的还没见过世面？那堆草地到底有什么可拍的呢？！
又拍完一张，应青山收好相机，跟上前来，瞧钟柠吹胡子瞪眼的，指定又有意见。
他便解释说：“我有一个学生，也想来西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他本来也想和我一起来的，可惜不久前又出了车祸，只能修养身体。我想多拍一点照片，回去给他当做留念。”
“噢，”钟柠往嘴里抛一块面包丁，嚼嚼嚼，“想不到教授您还挺善解人意的，对学生好上心哦，我要是您的学生，指不定都要爱上您了！”
“……”
应青山惯性地沉默，然后反驳：“别说这种话。”
“哈哈，我开玩笑而已啦。”
钟柠在心底默默翻白眼。说实话，他真觉得好奇，跟应青山长期一起生活到底是个什么画风？要是做这家伙的伴侣，朝夕相处，那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事无巨细都要被管束吗？
嗯，会有点大男子主义也说不定。应青山一看就是非常标准的那种传统封建式家长！
走了约莫一刻钟，钟柠就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日月山景区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这还没开始爬山呢，他就喘得像犁了二里地的老牛了。
“我真不行了、应教授。”
前面是他兴冲冲走在前头，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中间还几次催促应青山动作快一些，感觉一路的蓝天白云都新鲜，看多了就觉得没什么新奇的，眼下就先觉得走不动路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应青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走在前面漫步，最后回头，发现他已经掉队了好大一截了。
于是应青山再折返回去，对他说：“再走几百米就到木栈道了，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钟柠已经彻底摆烂，蹲在地上装蘑菇，他捂着额头说：“我真不行了，我感觉我要犯低血糖了！”
应青山说：“不会的。你早上出发前吃了一碗面、一碗粉，两个豆沙包，刚刚还吃了面包丁和奶酪条。如果觉得头晕的话，可能是晕碳了？”
钟柠：“……”
什么意思，嘲笑他是饭桶吗？
“唉、好吧好吧！”钟柠不想被他嘲讽，也确实没到犯低血糖的地步，认命地站起来继续走一段路。
一眼望去都是平坦辽阔的草原，茫茫的一片绿。木栈道就横在草原之上，修的没有钟柠想象中那样庞大，只有窄窄的一条道，勉强同时够两个人同行。
栈道附近设有可以纳凉的座椅，钟柠奔着座位就去了，人一坐下，瞬间如奶油般化开，他瘫在座位上，真想就这样睡一觉。
应青山在他旁边落座，把背包放在他侧边，评价说：“看来你的体力真的不怎么样？”
钟柠从包里翻出矿泉水，拧开喝一口，感觉活过来了，他又嘴硬：“我、我只是太久不运动了。”
“平时会锻炼么？”应青山又问他，扭头就看见他在偷偷翻自己的背包，发现里面装了巧克力，眼睛亮了亮，“那个是黑巧，不怎么甜。你可以尝尝。”
钟柠“嘿嘿”一笑，摸了块巧克力出来，边拆包装边说：“我平时不喜欢锻炼，只要身体健康就好了。”
剥开巧克力一角，他啃一口，脆脆的，有点苦，但还是硬着头皮咽下去，又说：“倒是我哥很在意，毕业后健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说是不想到了中年变成啤酒肚。有段时间天天啃草吃，还不许我在他面前吃外卖，说要降低体脂率。”
“呵呵，可我觉得他练得不怎么样？肌肉像牛蛙一样发达，一点都不美观！”
钟柠又啃一口巧克力，缓过劲来，他忽然转头看着应青山，笑容意义不明。
“应教授，那这么说来，您应该有健身锻炼的习惯咯？——那您也有练腹肌吗？”
“……”
应青山沉默，刚喝完一口水，慢慢拧上瓶盖，他看向别处，说：“没有。”
“真的吗？”钟柠持怀疑态度，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我怎么感觉您应该有呢？”
“钟柠。”
应青山打断他不合时宜的YY，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这不是在学校，但你既然称呼我一声老师，态度就应该尊敬一点才好。”
钟柠无语。
要看腹肌这种行为很不尊重人吗？他又没有上去撩开应青山的衣服直接看——他是在询问征求对方的意见好不好？！
不解风情。钟柠暗自叹气，把剩下半块巧克力悄悄揣进口袋里，打算等会儿找个地方偷偷扔了。
给的巧克力也不好吃。
——
修整片刻后，他们又出发。
有刚才的前车之鉴，钟柠没打算爬完全程，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看见山上有寺庙一样的建筑，还有长长的围栏，像长城一样，只是规模不那样巍峨庞大。
应青山：“那是文成公主庙，寺庙对面是古道博物馆，你要去看看吗？”
钟柠摇摇头：“不了。”
他没那么多精力爬那样远的路，要是开车上去说不定还愿意看看。但大家又都说“心诚则灵”，跋山涉水去寺庙里求香，那样的心愿才最虔诚，他目前应该是办不到的。
钟柠只是来看兔子的，然而在网上搜了一圈，都说鼠兔是随机出没，能否遇见都看缘分。
再走走停停一段路，鼠兔倒是没见着，钟柠看见了牛羊。
旁边是卖酒水饮料的服务站，一旁则紧挨着一圈栏杆，小小的栏杆里圈养着牛羊。牧民拉着它们四处转悠，牛羊慢吞吞，人也慢吞吞。
钟柠跟在旁边看了好久。他盯上老牧民手里那只羊了，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羊仔，跟玩偶一个尺寸，看起来温顺又可爱，脖子上竟然还戴了个花环，钟柠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便走近了，老牧民也注意到他的存在，用微笑跟他打招呼。
钟柠胆子更大了一些，走上前，自来熟地跟人搭话：“您是住在这附近吗？您养的牛好可爱，脖子上还挂着彩旗和红领巾，毛发也好漂亮，您一定把它养得很好……对了，我可以摸摸您的小羊吗？”
应青山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捂脸。
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老牧民点点头，但他先对钟柠比了一个“二”，钟柠没看懂，就回比了两个“耶”。然后从对方手里接过小羊。
这感觉比抱孩子还紧张！
钟柠想起当时他有个姑姑生二胎，百日酒的那天他跟着去庆贺了。后来的抓周环节，小孩儿抓了个画板，意思是以后要学艺术。一群大人忽然起哄，非要让他这个艺术生去抱抱小孩，说把艺术天赋和经验传给小朋友，以后的日子顺顺利利。
那时钟柠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该怎么抱这孩子，要是不小心摔了他又得挨骂，于是最后只跟小朋友击掌，当做一种传递仪式了。
现在抱小羊倒要比抱小孩积极。先抱住后肢、再搂住前肢，钟柠其实还有点怕，怕羊踹他一脚。
好在没有，他稳稳把羊抱进怀里，比他预想的稍沉一些，但毛发很柔软，钟柠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脑袋，再转身向应青山炫耀。
“教授你看！它好像完全不怕我欸！”
他看着应青山，应青山也看着他，举起手里的相机问：“要拍照留念一下吗？”
“要要要。”
刚才还说没什么可记录的，这会儿就记着要拍照了。钟柠先抱着羊比了个“耶”，再凑近一些，把头埋进小羊的毛里，感觉暖融融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有股“太阳的味道”。
这样的画面也被应青山定格下来，他低头翻看照片，钟柠已经把小羊还回去了。但听见老牧民向他讨要钱时，他惊呆了。
“不是，叔叔，我就抱一下而已，这也要钱的吗？！”
老牧民看着他，小小的眼睛里似乎写满大大的疑惑。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应青山，应青山很无奈，问他说：“不然你以为他刚才比个‘二’是什么意思呢？”
钟柠：“我以为他在比‘耶’呢。”
应青山：“……”
他替钟柠掏了钱，说了句“这也要从你的工资里扣”。钟柠大惊失色，又要把小羊夺回来，说既然来都来了，这笔钱也得花值一点，他要多抱一会儿才行。
小插曲过后，他们就往回走了。还是钟柠要求的，今天这一往一返，他少说走了十几公里了，再走下去真坚持不住了。
……
唯一让钟柠遗憾的是，直到他们再走回景区入口，也没看见鼠兔的影子。
回到车上，他趴在窗边闷闷不乐，应青山安抚他说：“下次来说不定就看见了。如果真心喜欢的话，你也可以买一只当做宠物饲养。”
钟柠冷笑一声，说：“那算了。我要买半只。”
“……”
能不能有点同理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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