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柠发誓，他是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
印象里，他只是老老实实睡了个觉，梦里感觉舒服极了，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滚到应青山那边去的。
不对呀，他要是真滚过去了，应青山不应该直接把他推回来吗？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像很能容忍他的样子。
这样想着，钟柠便放宽心了。嗯，指不定是应青山先起床，他之后才滚过去的，一定是这样！
刚好到中午了，钟柠想找点东西吃，不知道应青山有什么安排，便给对方发了个消息：
【应教授，我起床啦！】
【咱们早饭吃什么？】
后面附一个“猫猫头袭来”的卡通表情包，卖萌这种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应青山很快回复：
【吃面条。】
【这应该是午饭。我去附近逛了会儿，马上回来。】
得了答复，钟柠起床洗漱。等待应青山回来的时间里，他又摸出了自己的ipad，和一支电容笔。
钟柠集训学的主要是油画和水彩，之后又接触了板绘，感觉也挺方便，画水彩画风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在微博上翻出了自己许久没登录过的账号，也是集训时建的。那时候天天泡在画室画画，有一天突发奇想，他建了个私人号，开始在上面更新自己的画画日常。
有时候是发一些作业和练习，有时候是外出学习的见闻，后来还画过风格简单的小漫画，Q版人物配合水彩上色。他自认画技其实不怎么样，但热度竟然意外地还不错，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几千个粉丝了。
今天画点什么呢？钟柠转着笔想了想，拿定主意了。
他要画应青山！因为跟钟铭有赌约和放狠话在前，他都没向钟铭诉过苦，索性用画画的形式把这些天的遭遇记录下来，等回去的时候发给钟铭看。那时候钟铭就知道，他的弟弟到底有多么坚韧不拔！
想好主题后，钟柠决定先从他们二人的初遇开始画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气温足有三十二度。钟柠热得受不了，一进咖啡馆就点了三杯冷饮，“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来会面之前，他哥告诉他说，应青山是个很有资历的教授。原谅钟柠有些刻板印象，“有资历”三个字在他这里得跟“年少秃顶”划上等号，毕竟变强的路上也会变秃嘛！
想着想着又开始傻乐。他坐的靠窗的位置，喝完两杯冷饮，肚子感觉凉凉的，一边揉着小腹，一边偏头往外看什么时候会来人，正巧就看见了应青山。
隔着一条马路，那人在等红绿灯。个子高高瘦瘦，瞧着快有一米九了，手边提着个行李箱，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五官，但从身形气质来看，应该是颇有风度的。
只是钟柠实在很难理解！这样的天气，这人居然穿了风衣长裤，外面还要搭一件风衣，瞧着倒是帅气，中暑昏倒的时候估计比谁都狼狈！
结果他没想到，这不知冷热的装货就是应青山本人。
……
回忆结束，钟柠看着自己刚刚画出来的Q版小人儿，总感觉差点味道。
嗯，兴许是小人笑得太开心了。钟柠擦掉脸重画，两颗豆豆眼配上平行的细长眉，嘴巴要撅不撅，这下就很对味了，应青山就是这样一副别人总欠他十万块钱的样子！
画了小人儿，钟柠又想再画只小动物，作为应青山的代表形象。
他之前画钟铭，总把钟铭拟作一只狗熊。因为钟铭常年健身，浑身是肌肉，跟熊一样壮——但钟柠其实会觉得他的肌肉更像牛蛙！只是那样太不美观，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形象还是正面点好。
那应青山呢？钟柠想不出特别贴合的，思来想去，他决定画一只水豚。
水豚的性格温顺、平静，总是处变不惊，行动慢吞吞。除了最后一点跟应青山不贴以外，其他的简直都一模一样啊！
20XX年X月XX日，钟柠确诊应青山教授是水豚型人格。
画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是应青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药品。
他把袋子放在包里，走过去看钟柠的平板，“这是在画海豹吗？”
“什么啊？这是水豚……”钟柠后知后觉，赶紧捂紧屏幕角落写着的“应青山”三个大字，扭头对人笑笑，“应教授，您回来啦。我们中午吃什么？”
应青山没多想，“嗯”了一声，说现在下去吃饭，吃完之后就再出发。
钟柠应下了，收好平板，看见应青山刚刚买回来的那堆药品，发现都是奥美拉唑和布洛芬。
“教授，您这是……？”
吃完饭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钟柠提起这件事，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
应青山说自己比他年长，这算是一种职责，像他这样不注意饮食作息，复发的胃病一时半会儿指定是好不了了。
钟柠知道他是嘴硬心软，便笑笑说：“好啦好啦，我知道您是关心我。唉，您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我哥才是一点儿都不称职……”
应青山插上车钥匙，准备发车，冷不丁说一句：“但我应该不太想要你这样一个弟弟。”
“……为什么？我很差劲吗？”
应青山却没再回复，直接发车了。
钟柠好不容易感动一回，现在抵消了，他又在心里记下一笔，小漫画素材加一加一再加一！
——
初入西宁市，钟柠感觉他们漫无目的，应青山想开到哪儿就开到哪儿。
他看着窗景，嘴里叼着根奶酪条发呆。这是刚才走的时候买的，一包重量轻飘飘的，居然敢要他二十八块！奈何看起来实在很美味，钟柠咬咬牙买了，发现还真挺好吃。
“唉，应教授，咱们就要一直这么开下去吗？”钟柠唉声叹气准没好事，果然又有鬼点子，“您看这来都来了，咱们不四处逛逛，那多可惜啊？”
应青山看他一眼：“你是第一次出远门？”
“对呀，”钟柠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我老早就想来这边玩了，但我哥都不让！说一个人出远门不安全，他哪天得空了带我一起去，结果拖了这么久了，一次也没去过，现在就只能跟您一起了。”
应青山：“只能？”
钟柠忙又改口：“呃、我的意思是，能跟应教授一起自驾游是我的荣幸，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啊！”求生欲极强。
应青山没理会他的贫嘴，又问他：“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么？”
“嗯……”钟柠想不出，拿手机开始搜索，“青海湖、日月山、茶卡盐湖……好像就这几个吧？”
下滑帖子，他看见了什么东西，眼睛更亮，坐起来说：“我看他们说日月山有鼠兔欸！圆滚滚的好可爱。”
应青山：“很像你。”
“……啥？”
“没事。”
“噢噢。”
说话老是不说清楚，一问就是没说什么，欺负他这种听力不好的！
应青山又说：“那就去日月山吧。你如果喜欢鼠兔，那里还可以见到兔狲和伊犁鼠兔。但概率会相对小一些，野生兔狲很警惕，不亲近人类，现在是旅游旺季，它们可能不会轻易出洞穴，想去看的话，估计只有去动物园。”
“伊犁鼠兔就更少见了，本来数量也不多，现在又被列为保护动物，能见到都是小概率事件。”
“噢……”钟柠若有所思，“那我们要去买一袋子胡萝卜吗？”
应青山看他一眼：“奶酪条还不够你吃吗？”
钟柠气急：“不是给我吃、谁喜欢生啃那玩意儿？！是拿来喂兔子的！”
“钟柠，这里不是动物园。”
“那不更应该喂了吗？反正也没人监管，我给它们喂辣条别人都管不着！”
“……”
是不犯法，但是缺德。
几小时后，车辆靠边停下，钟柠本来满心欢喜，然而下车后却垮了脸。
不远处的地方，有人在抽烟，还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对着抽，脚边落着好几个烟头。
钟柠深感无语，在C市他就颇有微词了，虽然一直有在倡导禁烟，然而始终不落到实处。一些消费场所为了挽留顾客倒是禁止吸烟，但车站和道路这种地方还是有人肆无忌惮地抽烟。
嗯，提起抽烟这件事，钟柠就不得不夸夸钟铭了。虽然他哥经常不做人，但在这一点上没得说，钟铭从不在家里抽，都在公司吸烟区抽完回来的。
有一次钟铭加班回来，他闻见对方衣服上有烟味儿，突发奇想地问钟铭讨一支烟。钟铭反手揍了他一拳，警告他说“你敢抽烟我就把你的屁股抽开花！”后来钟柠就再也没在他身上闻见过烟味。
眼下他看见这行人，内心不满，却不敢说，径直朝前走，就到了景区门口。
钟柠诧异：“这里居然还要买票的么？”
他印象里要收费的景区，大都集中在城市里，景区维护和建设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倒也情有可原；可现在已经远离城市，平原辽阔，不需要怎么管理，却也要划分景区然后收费么？
“嗯，”应青山边说，边戴上墨镜，“不过也情有可原，当地人总要营生，旅游业发展起来，商户才有收入。”
“好吧。”
钟柠盯着他看，忽然又笑：“应教授，您戴墨镜的样子好像还蛮帅的欸？”
应青山不想理会，走在前头，直奔买票处，叫他“别贫嘴”。
“哪里有贫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应青山的五官出挑，戴长框眼镜的时候是斯文败类，换上墨镜之后，看不见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平添了一分……闷骚感？嗯，钟柠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应青山去买票，他在附近打转，就看见有卖面包丁的。刚想问摊主有没有口味可以选？摊主却问他说，要不要买一包面包丁，等会儿进去之后可以喂鼠兔。
哦，感情是喂兔子的……兔子喜欢吃面包吗？
钟柠不知道，付钱买了一小袋，价格还怪贵的，巴掌大一点就要他几块钱了。
应青山买完票，回头找钟柠，瞧见钟柠拿了包面包丁走过来，低头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应青山问他说：“这不是喂鼠兔的吗？”
钟柠嚼着面包丁：“你怎么知道？味道好像还蛮不错的欸！”
一包就零零散散二十来个，钟柠一口一个，等会儿还没找到鼠兔，就全军覆没了。
应青山便又问他：“还要再买一袋吗？”
钟柠摇摇头：“可是我没钱了……”
“我来付。”
钟柠睁大眼：“是您……请客？”
应青山点头，他高喊“万岁”。
买完面包丁进去，钟柠又往嘴里抛了一颗面包丁，腮帮子微微鼓着，嚼嚼嚼个不停。
应青山好像开始理解他们为什么喜欢喂兔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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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教授是水豚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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