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两条弹幕，钟柠先是一愣，随后来劲了。
没错！他就是这么魅力四射闪闪放光芒……
下一秒，却又弹出了其他的弹幕：
【什么东西啊？直播间标题不是“修身养性”吗？怎么点进来是个杀马特？】
【哪来的非主流蓝毛，耳朵上还打五个钉子。】
【我看主播要不再多打两个吧，凑个七星连珠得了。】
……
是恶评！
钟柠万万没想到，直播间画风会变得这样快，他当然不服气了。
一群俗人！知道他这头蓝毛的含金量多高吗？花重金特地聘请国外学习交流过的知名造型师给他做的，为了保证颜色纯正，漂了足足五遍，染了九个小时，才染出蓝色渐变又充满层次的质感。
喷他的人会懂吗？他们不懂。还说打耳钉非主流，跟钟铭一模一样的老封建，一群土鳖！
于是他张口便怼：“不是，你们上来就人身攻击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杀马特非主流，你们有没有审美啊？我真是……”
“钟柠。”
应青山不过是去买了瓶水，想着叫钟柠帮他改一下直播设置，结果一回来就撞见他冲着镜头发火。意义不明。
“……”
听见应青山的声音，钟柠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但不多，他选择退出屏幕，表情依然不快。
应青山走近，问他说：“发生什么事了？”
见钟柠不回答，他拿起手机，先是关闭直播间，再上翻弹幕，看见了那几条弹幕。应青山又说：“不用理会，直播受众广，推送机制随机，会吸引到不同的人群也很正常。”
钟柠“哦”了一声，并没被他这句话哄好，又记起刚染头发时，神气十足地冲回家里，钟铭见了便笑出声，嘲笑他是“蓝精灵”。越想越烦，他便说：“教授。”
应青山：“嗯？”
钟柠看着他：“我的头发真的很丑么？我想听客观的评价。”
“这个……”应青山推了一下眼镜，说，“颜色很漂亮，只是不在我的审美点上。”
“……”
这和吃人家做的饭，嫌难吃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搪塞说“菜不合我的口味”有什么区别？
钟柠在心底叹气，索性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仔细想想，他和钟铭不是同龄人——和应青山也不是，中老年人不能理解年轻人的时尚风潮也是合理的！
他没再计较，转而问应青山有哪里不会调试。应青山向他咨询了打光和镜头切换的问题，得到指导后，又实操了一把，这次没手滑直接打开直播，在后台调试。
操作界面实在有些混乱，他还没熟悉，便挨个点开看了遍。
钟柠就在旁边看应青山，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他曾经教一个不会用手机支付的老年人怎么玩手机。
这时，应青山正好误点到“特效”的按钮，还没反应过来，手机上画面一闪，他原本眉头紧蹙、神情认真的脸，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胖头蜜蜂，两颊肿起、头上还顶着一对狗耳朵，腮红好像猴屁股。
应青山沉默两秒，一言不发地关闭特效，再抬头看钟柠，对方正扶着桌子哈哈大笑，看起来已经快要笑趴了。
应青山不解：“有这么好笑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笑得太急了，钟柠差点岔气，他紧急打住，然后解释说，“应教授，好笑的不是特效，是……”
是你。
然而盯着应青山直勾勾的目光，他没敢说出口。因为记起今天晚上的房费是应青山替他付的，要是把人惹生气了，连夜给他丢出房间怎么办？
嗯，虽然就目前来看，应青山似乎总是情绪稳定，钟柠还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哥钟铭是那个睚眦必报又小心眼的死样子，应青山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他暂时还没发现而已。
——钟铭你个狗！
——
帮应青山做完事，钟柠又无所事事了。
他瘫在床上，看头顶的天花板。高考后的暑假，按照他原本的安排，这会儿应该在做什么事呢？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摸鱼爽玩打游戏，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躺了好一会儿，钟柠刷视频也刷不下去了，他猛地坐起来，找应青山要车钥匙。
应青山正在看书，从旅店老板那里借的书，慢翻一页书，轻飘飘扫他一眼，说：“才第三天而已，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么？”
别以己度人行不行？钟柠撇撇嘴，说：“谁要跑了？我去车上拿点东西而已，我又不会开车，连驾照都没考过。”
应青山答应了，转身去包里拿钥匙，钟柠悄悄低头看他的书，等他折返时，笑嘻嘻对人说：“应教授，想不到您还有一颗少女心啊？”
这是本青春言情小说，刚才应青山新翻了一页，钟柠往前翻，发现应青山看的那页，是男女主在伞沿下接吻，作者文笔还挺好，写得火热又激烈。这样的片段，应青山居然能面无表情看下去？
果然。钟柠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应青山跟他哥一样是个“败类”！
“什么？”应青山把钥匙递给他，又说，“这不是我的书，我向旅店老板借的，书架上全是他女儿喜欢看的书。”
钟柠接过钥匙，表面应答，内心却呵呵。书架上有那么多书，偏偏挑了这本，不还是说明自己想看吗！
他抛着钥匙出门，先去取了想要的东西，打开后备箱，从行李箱里取出自己的绘画本，和一小盒便携装的水彩。
此次出行，钟柠的顾虑没那么多。他本来就是奔着自驾游玩乐来的，只想散心、顺便找找绘画灵感，至于和钟铭的赌约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他想好了，反正应青山要做什么都跟他没关系，有问题来问他，他自然可以解答；没他事的时候他就坐边上画自己的画，彼此互不打扰，这样最好了。
取了画板，回到旅店，老板已经在店内架起灯了。进门是一排长桌，头顶的灯光颜色暖融融，正照在桌上那份水果刨冰上，看上去十足美味。
水果刨冰。钟柠咽了下唾沫，抬头看菜单——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有要先看价格再消费的一天。还好刨冰不贵，一份二十八，钟柠今天刚向应青山要了五十块，除去开会员用掉一些，剩下的钱正正好。
一手拿着画材、一手端着刨冰，钟柠大摇大摆走回房间，满载而归的样子像是打猎归来。
应青山抬头，第一眼瞥见他手里的刨冰，说：“你不是胃不舒服吗？”
“啊？”钟柠愣了下，旋即爽快笑笑，“那是昨天的事了，我今天又不疼，为什么不能吃？”
应青山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认真地说：“你很像我的一个女学生。”
“什么意思？”
“她的社交圈没有屏蔽我，之前有看她凌晨发了十几条动态，控诉生理期肚子太疼了，吃了止疼药也不管用，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如果肚子不继续疼的话，让她做什么事她都愿意，以后也会养成好习惯，好好养生的。”应青山回忆说。
“但在那几天结束后，我发现她又发动态，说买了一整个冰淇淋蛋糕，一个人吃完的，配文是：我就吃冰，你们有本事就疼死我。”
钟柠：“……”
关他什么事啊？他又不来月经！
见他无语，应青山又低头翻书：“没事，我只是随便说说。”
钟柠坐下之后，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刨冰，再摊开画本。
他有许多个类似的画本，每本主题都不一样。这是他七岁喜欢画画时就养成的习惯了，那段时间想画食物，便单开一本专题画册；后来又想画花草鱼虫，也分类整理起来，如此画了许多年，绘本一本本累加起来也有不少了。
别看他平时冒冒失失，但在画画这件事上却是慢工出细活。钟柠不爱画速写，尤其是人物速写，瞬间的情态他没法把握住，更喜欢画景致和静物。
铅笔勾勒大致线条，再用防水细笔勾线，最后擦掉线稿，用水彩层层着色，细节刻画得都有模有样，像写日记似的工整。
这本画册也快画完了，还剩下最后几页，钟柠先欣赏前面的画，暗自感叹自己真是有才华，刚要继续翻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话音：
“画错了。”
钟柠被这声音吓得一雷，嘴里叼着的勺子都吓掉了，他猛地回头，发现应青山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低头打量自己的画。
“你、你——”
钟柠真想爆粗口，是人是鬼啊，走路完全没有声音的吗？！
回过神来，他又疑惑：“什么啊？哪里画错了。”
“这里。”
应青山低头，手指着他画的一处纹路。这张画是画的断层现象，似乎有些参考，也有他艺术加工的成分。
“如果断层从这里开始的话……”应青山的手指随他的线条移动，最后下滑，“那应该移动到这里才对，结合地形看，水流向右流动，说明右边地势要比左边低，那么断层也应该沿着这个方向。”
钟柠：“……啥？”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他还是反驳：“教授，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吧？虽然我不学这个，但也知道地质变化过程很复杂，您说的概率也不是百分百。”
应青山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发生逆断层，右边的地形不存在上升盘，因为……”
“停停停——”
钟柠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全在他的知识盲区！他深感无语，但还是扯出一个笑，皮笑肉不笑，“应教授，我知道您学富五车、无所不知，但是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美术生，文化课没有钻研到您这样的高度，就不麻烦您赐教我这种人了。”
“噢，”应青山后知后觉他僭越了，便又说，“抱歉，是我多嘴。”
钟柠用力点点头：“嗯嗯，没关系。”
道歉倒还挺爽快。
应青山坐回位置，没继续看那本言情小说，打开电脑处理今天的信息。不一会儿，又开口：“你画得挺不错的。”
他顿了一下，又接：“色彩很漂亮。”
这是没话找话吗？
说实话，钟柠有点看不透应青山。从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怎么待见他的，好像和他共处一室这种事都显得很勉强；但偶尔又会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应青山似乎想要和他拉进一点关系？
钟柠便随口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继续低头画了。
呵呵，少来套近乎。
——他们根本不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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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非主流蓝毛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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