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我要有师母了吗？

等待应青山洗澡的间隙里，钟柠闲来无事，收好东西，开始铺床。

他先从旁边的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卷成一个长条，竖着隔在床中间，这就是今晚睡觉的“楚河汉界”了，再抱出另一床被子给他自己盖。

嗯，钟柠打量着自己的手笔，表示很满意。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了！

应青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钟柠趴在床上刷视频。一张双人床被他用被子隔开，看得出来，钟柠非常不想和他一起睡觉。

“应教授，你洗完啦！”

钟柠听见声音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笑，“今晚咱们就这么睡，没问题吧？我都铺好了。”

应青山看着他，说：“如果你实在很介意和我一起睡，睡沙发也可以的。”

钟柠眼睛亮了亮：“真的吗？让您睡沙发那多不好意思啊！但我感觉好像也可……”

“是你去睡沙发，”应青山悠悠补充后半句话，单挑一边眉，“付房费的是我，哪儿叫花钱的人去睡沙发的道理呢？”

“……”

“哦，”钟柠应了一声，瞬间不嘻嘻，认命般地拿衣服，进去洗澡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还以为你有多好心呢？比我大这么多也不知道让让，真是……”

应青山全当没听见他自言自语，取出电脑，开始操作。

几天过去，唐植的公益宣传已经到位，各个平台都建立了公众号，但即便如此，预约直播的也不过几百个人，估计还有一大半都是熟人圈子里的。

然而唐植却很乐观，表示起步难是正常的，后面直播次数多了，人也就慢慢多了，努力总会有收获！然后还给应青山找了许多案例，有各地扶持特色产业发展取得成功的，也有靠网络带来流量变现后走红的……像是要给应青山一点信心。

应青山粗略扫了一眼，敲字回复：【行，我尽量。】

唐植那边回复：【你还是这么惜字如金。早知道上路的时候你带个直播运营在身边了，还能帮你热热场子。】

但是，就应青山那不咸不淡与世无争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整什么花活了。

说来感慨，在唐植的印象里，应青山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了。他们还算有点缘分，初中是一个班，高中还是一个班。

二人本来没什么交集，应青山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又不爱招惹是非，模样还不错，是老师最偏爱的那一类优等生。

唐植却是个半吊子，初中那阵他只是个中等生，想着随便考个重点高中算了。结果因为几次模考擦线过，老师替他干着急，最后一合计，索性把他调到应青山身边去了。

虽然只当了一年同桌，但唐植受应青山影响很大。

应青山这个人，唐植没法用语言形容，但就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优秀却不让人觉得优越，平时也会乐于助人，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能找他。在不牺牲个人利益的前提下，他都是个热心肠。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升上高中，唐植却不止一次调侃他说：“你这性格要是不改改，以后指定找不到对象的！”

高智沉稳，不惹是非，独立自主。这样的人似乎接近于完美，但过于完美的存在会让人有心理压力。

作为一个单纯的朋友来说，应青山时刻保存的边界感是合适的，他的友谊会很长久；可要是作为亲密的恋人来说，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高冷也总要有个限度，朝夕相处培养感情，心却也没法热起来，让人觉得像是隔着一座冰山在对话。他的礼貌、谦逊、有分寸，在社交场合是王炸，在亲密关系里却是减分项，像是无形之中把人往外推，你如何都走不进他心里。

嗯，应青山大概就是这种人。所以马上都要三十岁，有颜值有学历的，竟然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唐植不免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行吧，看你对我爱搭不理的，应该又是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晚首秀，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不出意料，这句话也没有得到回复。唐植直接下线了。

应青山刚好整理完文稿，放在一边，再拿出手机，调整好设备角度后，开启了第一次正式直播。

他开启的那一刻，直播间瞬间涌入几十人。应青山有点疑惑，他这账号又没有粉丝基础，哪儿来这么多人呢？

看一眼弹幕，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来了来了！在外面蹲好久了！】

【嘿嘿嘿，应教授，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主播怎么讲解还要戴口罩啊？不露脸吗？】

【就是就是，帅哥就该把脸露出来！】

……

应青山看一眼他们的ID：沃尔玛购物袋、臭鸡炸炸炸、零绩点多好意思啊、挂我科没有好处……虽然都和本人的名字没有关联，但脑海里已经初步浮现出几个人名了。

这一届的学生格外跳脱，一个赛一个地自来熟。他时常感到苦恼，但也没有办法，索性由着他们去，课程研究有时枯燥无聊，找点乐子也是好的。

“欢迎各位进入直播间，我是应青山，今晚是‘向西旅行’公益计划的首秀直播宣传。接下来，我谨代表参与本次计划的成员们，为格外详细介绍本次公益计划的安排，之后直播的回放也会放在公益官网首页，感谢您的观看。”

应青山用官方的口吻朗读着文稿上的内容，看一眼直播间人数，现在只有不到一百个，再等人多一些，他才开始宣读详情。

等待的期间，按理来说是要活跃气氛的，像当今大热的直播间都是快节奏。

卖便宜假包的五秒钟过一个，卖清仓女装的十秒钟换一身，跳热舞的也不跳全曲了，几十秒钟一支舞，主打一个乱花迷人眼。配合动感节拍的BGM，加上气氛组间歇不断的控场，再算上直播间的运营和打光等等，一场直播下来，估摸得有十几个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挥洒汗水，那才叫一个**朝天。

然而到了应青山这里，竟然颇有岁月静好的意思。他和直播间观众交代了一句“等到直播间有两百人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吧”，随后就没再理会弹幕，而是从屏幕后面……拿出了一本书？

眼见着应青山真的直接看起书来了，直播间开始满屏刷问号。

【不是哥们儿，等人就等人，结果真把我们晾在这里了啊！】

【刚来，请问这是阅读博主吗？】

【不好意思，阅读博主也是要卖书的。但是我们主播不卖，纯读。】

【应老师还跟平时课上一样，感觉已经被腌入味了，做什么事都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淡淡的脱俗感……】

弹幕里议论纷纷，但应青山也没想那么多。

他当然知道，直播这种东西，想要拼流量，就得快节奏、有噱头，然而问题就在于，他不太愿意妥协，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带着公益和科普性质的直播间，要是一味搞无意义的花花肠子，那样反而本末倒置了。

再翻一页书，抬头看右上角，直播间一百四十多人，还得再等几分钟才行。

他便想继续低头看书，正要再翻一页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响，是钟柠。

“应教授！”

浴室里，钟柠打开一条门缝，扯着嗓子喊：“您在外面吗？我忘拿浴巾了！”

应青山便停下翻书的动作，起身去拿浴巾。

其实他心底是很无奈的，但介于对象是钟柠，那就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了。

找了根浴巾，到门口叩两下，门从里面慢慢打开，钟柠猫猫祟祟探出半颗头来，眼睛弯弯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不好意思啊教授，我忘了。谢谢您！”

说完，又关门进去了。应青山没多说什么，折返回桌前，发现直播间人数已经有二百二十多个了。

再一看弹幕……风向似乎不太对？

【是谁啊是谁啊！】

【我去，应老师住的好像是大床房，该不会我要有师母了吧？！】

【应老师你不厚道，谈恋爱怎么不跟我们说！】

【嘿嘿嘿，既然如此，那看看师母吧！】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应青山觉得莫名。他们难道都听不出来刚刚那是个男声吗？

他叹了口气，解释说：“你们误会了，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且是个男生。”

话音刚落，弹幕上又冒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都能理解的！】

【是啊，现在都倡导自由恋爱嘛！】

【我会无条件支持应老师，就像当初应老师力挽狂澜给我捞到六十分一样的支持！！】

【刚进直播间，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

应青山这下彻底没辙了。他本来就不太懂这些事，不知道学生们是在说玩笑话，还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总不能让人继续误会。

钟柠刚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被应青山叫了过去：“钟柠。”

“嗯？”钟柠调转脚步，朝他走近，“什么事，应教授？”

应青山面前摆着书、架了一部手机，估计是在直播，他便没敢凑太近，只肯站在边上，镜头里拍到他衣服的一角。

他还在等候应青山发落呢，应青山却又说：“没事了，你去忙吧。”

钟柠：“……”

遛他玩儿的是吧？！

钟柠便走了。他晚饭时胃又不太舒服，饭吃得少，现在肚子饿，下楼寻份夜宵吃。

然而走到门口，又记起自己身上没钱了，于是折返回来，对人说：“教授，可以给我五十块钱吗？”

应青山：“看见了吗？我们没有什么……”

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钟柠早不要晚不要，偏偏挑在这种时候要钱，他便说钱包在自己背包里，叫钟柠自己去取。

再一看弹幕，又有人发：

【应老师怎么跟带小孩似的，小孩身上五十块钱都没有啊！】

【好吧，应该不是情侣！这年头连五十块钱都要对象问着给的，应该是谈不到恋爱。】

【我要笑死了，话也不能绝对吧？万一对方不慕名利只求真爱呢！】

【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散沙。】

【别这么拜金主义啊！我们应老师明明人格魅力更强大好不好？】

“到此为止了。”

应青山出言打断他们。

一群人没个正形，除了正事什么都感兴趣，还好没把他带偏。

……

“所以，按照我们的预想，计划应该能在三年之内落地，如果现在有意加入，可以……”

应青山刚刚大体介绍完公益项目，正要继续往下说时，房门又被人推开。

钟柠拎着夜宵回来了，他买了份新疆炒米粉，还有一罐冰可乐。

他想吃正宗的新疆炒米粉好久了！可惜之前在内地城市，老有不良商家打着“正宗新疆口味”的旗号招摇撞骗，钟柠把自称老字号的米粉都尝了个遍，居然能从各个店里吃出同一种预制香精味儿来。

进了门，他打开香喷喷的粉，深吸一口气，**的香气铺了满鼻，这味道简直不要太美。把赤红的酱料充分搬运，再拉开易拉罐，正要吃一大口粉时，背后传来应青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