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珠子在玄非子掌心微微震颤,其中封印的邪神意志如困兽般挣扎。三年的期限如同悬顶利剑,让这场惨胜蒙上了浓重阴影。
霍听澜站在硝烟未散的山谷中,目光扫过正在清理的战场。阵亡将士的遗体被逐一抬出,每一具都代表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当他走到赵昂身边时,这个向来坚毅的统帅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赵昂仰面躺在染血的土地上,双眼依然圆睁,仿佛还在注视着这场未尽的战斗。霍听澜单膝跪地,伸手为他合上眼帘,动作缓慢而郑重。甲胄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在这个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以统帅之礼,厚葬赵将军。"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山谷,"所有阵亡将士,一律从优抚恤。"
当亲兵抬着赵昂的遗体缓步离去时,幸存的将士们自发列队肃立。这一刻,胜利的喜悦早已被沉重的代价冲散。
玄非子走近,将封印珠小心收入特制的玄玉匣中:"此物邪气未消,贫道需立即返回司天监,查阅上古典籍,寻找彻底净化之法。"
霍听澜微微颔首:"有劳道长。"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察地低沉下来,"许姑娘她..."
"许居士与墟眼合一,形散而神存。"玄非子望向天空中那轮恢复正常却依然带着些许灰意的月亮,"只要灰月仍在,她的意志就不会真正消亡。只是...每次显形都会消耗本源。"
三日后,大军拔营回师。军营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氛,将士们虽然得胜归来,却因赵昂的战死和朝中流传的谣言而士气低迷。
霍听澜骑着战马行在队伍最前,脊背挺直如松,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这位统帅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回到帅府的当夜,亲兵匆匆来报:"主帅,陈尚书微服求见。"
霍听澜略感意外:"请入书房。"
陈尚书褪去官服,身着寻常文士衣衫,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比往日更甚。他屏退左右,低声道:"霍将军,朝中局势骤变,对将军极为不利。"
"愿闻其详。"
"李文渊联合了吏部侍郎张谦、礼部尚书王敏中,正在推动对将军进行审查。"陈尚书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更麻烦的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说将军在西南'私藏异宝'。"
霍听澜心中凛然:"什么异宝?"
"据说是一颗能掌控天地之力的宝珠。"陈尚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消息来源极其隐秘,连首辅大人都查不出端倪。"
霍听澜立即明白,这是冲着被封印的邪神而来。北疆在朝中的势力,果然无孔不入。
"多谢大人示警。"
陈尚书起身:"将军好自为之。如今朝中暗流汹涌,连首辅大人都感到棘手。"
送走陈尚书,霍听澜立即召来玄非子。
"封印珠的消息已经泄露。"霍听澜沉声道,"北疆在朝中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入。"
玄非子面色凝重:"此物若是落入奸人手中,三年之内必生大祸。"
"必须尽快将其转移至万全之处。"
就在这时,许棠霁的声音在月光中响起:"不可。"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月光在墙上投下一道极淡的虚影,比以往更加模糊。
"封印珠与墟眼同源,稍有移动必生感应。"许棠霁的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响,"北疆此刻正密切关注着一切能量波动。"
霍听澜皱眉:"但留在军中,迟早会被发现。"
"有一个去处..."许棠霁的虚影轻轻晃动,"一线崖。"
玄非子恍然:"不错!崖顶黑洞已化为灰月,正是最佳的藏匿之处。同源相融,反而能掩盖其气息。"
计议已定,当夜子时,三人秘密来到一线崖顶。
灰月悬空,清辉如水。崖顶的平台光滑如镜,经过能量的洗礼,中央自然形成一个浅浅的凹坑,其形状竟与玉匣完美契合。
玄非子小心地取出玉匣,正要放入凹坑,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崖下掠上,身形飘忽如烟,直取玉匣!
"等的就是你!"霍听澜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洒出。
那黑影在半空中诡异扭动,竟一分为三,从三个不同方向扑向玉匣。
"幻影分身!"玄非子立即结印,"天地无极,破妄归真!"
清光闪过,两道幻影应声消散,真身显露——竟是一身夜行衣的李文渊!
"李大人好身手。"霍听澜瞳孔微缩,"没想到太常寺少卿,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文渊扯下面罩,露出阴鸷的笑容:"霍将军,别来无恙?"
"李某倒是没想到,堂堂朝廷重臣,甘为北疆鹰犬。"
"各为其主罢了。"李文渊伸手,"把封印珠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霍听澜剑尖微抬:"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李文渊突然从袖中掏出一面血色铜镜,镜面幽光一闪,射出数道血箭。血箭过处,连岩石都被腐蚀出深深的孔洞,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小心!"许棠霁的虚影突然凝实,灰月光华化作屏障挡在霍听澜身前。血箭撞在光屏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李文渊见状,又取出一串白骨铃铛急速摇动。铃声诡异莫测,听得人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玄非子立即诵念清心咒,道门真言与诡异铃声在空中激烈碰撞。霍听澜趁机一剑刺向李文渊要害,剑势凌厉无匹。
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李文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不闪不避,任由长剑透胸而过。
"不好!"许棠霁惊呼,"是替身傀儡!"
被刺中的"李文渊"化作一具桃木人偶,真正的李文渊出现在祭坛另一侧,手中已经拿到了玉匣!
"多谢诸位相助。"李文渊得意大笑,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玉匣。
"住手!"霍听澜厉喝,"你可知道其中封印的是何物?"
"自然是能让我北疆一统天下的至宝!"
许棠霁的虚影幽幽开口:"那你可知道,为何北疆先祖要将其封印?"
李文渊动作一顿。
"因为这不是至宝,而是灾厄。"许棠霁的声音带着悲悯,"一旦解封,首当其冲的就是北疆子民。"
"胡言乱语!"李文渊面色狰狞,"圣祖之力,只会庇佑我北疆!"
他猛地打开玉匣,血色珠子顿时光芒大盛。珠子表面的符文剧烈闪烁,魔神的虚影在其中疯狂挣扎,发出无声的咆哮。
"看见了吗?"李文渊狂热地叫道,"圣祖在回应我的召唤!"
许棠霁叹息:"执迷不悟。"
她双手结印,灰月光华如潮水般涌向珠子。原本躁动的珠子渐渐平静,魔神的虚影也淡去不少。
李文渊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只是加强了封印。"许棠霁的虚影又淡了几分,"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霍听澜和玄非子同时出手。剑光与道术交织成天罗地网,将李文渊的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李文渊面露绝望,突然咬破手指,在玉匣上画下一个狰狞的血符:"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玉匣突然剧烈震动,血色珠子表面的符文开始崩解。魔神的气息再次暴涨,整个一线崖都在颤抖,崖壁出现细密裂纹。
"他要用精血强行解封!"玄非子惊呼。
许棠霁的虚影在狂乱的能量中摇曳不定:"必须阻止他!"
霍听澜毫不犹豫,一剑斩向李文渊画符的手臂。剑光过处,手臂应声而断,鲜血喷涌而出。
李文渊惨叫一声,却露出疯狂的笑容:"晚了!血祭已经开始,无人能止!"
断裂的手臂突然化作血雾,被珠子尽数吸收。珠子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恐怖的气息从中泄露出来,在场众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许棠霁的虚影突然变得凝实,她看向霍听澜,眼中带着决然:"将军,请助我一臂之力。"
霍听澜会意,将全部内力注入剑中。玄非子也全力运转道门真法,周身清光大盛。
许棠霁双手虚按在珠子上,灰月光华与血色光芒激烈碰撞。她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以我之名,封!"
清辉暴涨,将血色完全压制。珠子表面的裂纹开始愈合,魔神的气息渐渐平息。
李文渊目瞪口呆:"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棠霁的虚影在完成封印的瞬间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夜风中飘散。
霍听澜拾起已经恢复平静的玉匣,小心地放入崖顶的凹坑。灰月光华温柔洒落,将玉匣完全笼罩,二者气息渐渐融为一体。
李文渊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霍听澜看着这个曾经的朝廷重臣,沉声道:"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玄非子望着灰月,轻声道:"许居士又救了我们一次。"
霍听澜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
朝中的暗流,北疆的阴谋,还有那三年后必将再临的危机,都在提醒着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而许棠霁消散前留下的那个眼神,更让他明白,在这场关乎天下苍生的博弈中,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必要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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