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荔楼二层书房内。
赵管家和刚刚开车门的特助owen都在。
乌金木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种蓝晴水翡翠香插,香插燃着一根檀香线香。
空气中弥漫着松柏的木质香和淡淡的药味。
“二房上周二将维电的股票抛了一个点又大量买进了一家新能源的原始股。邦少和昭董打算投标欧铁,会在明天董事会提出。三房启少代管的酒店集团这个月又亏损了30%,三太走私帐补贴了一部分,瞒着没让洲董知道,还将一家影视公司挂出售了,目前还没找到接手的。四房骅总的小儿子昨天在玛丽医院出生,DNA结果99%。”
书房里只有owen冷静的汇报声。
靳司崇半垂着眼,神色淡漠,并未出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将袖口解开一个,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考究得将袖口挽到一个严格的弧度。
owen见他没说话,也不敢出冒昧询问什么,和旁边的赵管家对视了一眼。
赵管家手里拿着iPad将老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逐重点也一一汇报。
窗外受八号风球影响,暴雨已经铺天盖地落下。
书房里。线香燃到一半,烟灰断落到香插上。
赵管家已经将事情汇报完全,抬头看向靳司崇。
靳司崇还未说话,平静听着,表情看不出情绪。这位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年仅19岁,已经不动神色到旁边无法猜测心思的地步。
空气很静谧,檀香也让人放松舒适,但就是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少爷。”赵管家低声叫他,将文件夹打开,双手恭敬地上前放到桌前,“这是小小姐资料。”
靳司崇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起一下。
赵管家和owen越来越心慌,不知道这位爷对这位小小姐的态度。
靳家阳盛阴衰都在铆足劲生儿子,导致这一代小姐只有三个,算起来小小姐还是长房唯一一个女儿。
也就是说她是和靳司崇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妹妹。
是千娇万宠还是万人践踏,就凭借太子爷的一句话。
许久。
“困了。”一道仿佛来自云端,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声音出现,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
赵管家和owen连忙脚步放轻出去,将书房门的悄声关好。
-
这晚不知道是不是暴雨的缘故,温稚芙睡得特别不好,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她梦到了她的妈妈温郁白,现实里其实她对温郁白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温稚芙好像只和她生活到4年,四岁后她就被送去了外婆家。
记忆里温郁白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女人,每次睡觉时,她都会在她耳边哼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
可是后来的十几年她都没有见过妈妈,甚至没有收到妈妈的任何一个信息。她问外婆,外婆说妈妈在港岛,可她已经来了港岛了,怎么还没有见到妈妈。
是妈妈不想见她吗?
现实里的委屈同样带到了梦境中,温稚芙看到了温郁白。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上面是专属于江南七月的玉兰花,她温柔地看着她,还叫她囡囡。可温稚芙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像忍不住似的,大颗大颗的,一直掉一直掉。
她走过去,想问温郁白为什么十几年都不来看她,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为什么她都来港岛了她还不出现。可这些话到了温郁白身边,温稚芙又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全都哽咽在喉咙里。
她只想抱着妈妈,一头埋进妈妈的怀抱里。
可是她没抱到,手指刚刚碰到温郁白的裙子,还没感受到妈妈的体温她就消失了。
温稚芙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大声哭着,喊着,眼泪多到把自己哭到醒。
她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
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温稚芙双手抱着膝,坐在床上,细软的长发娇弱地垂下。
想见到妈妈,一定要见到妈妈,她偏执地想。
她要在靳家好好生活,然后见到妈妈,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
要怎么才能和妈妈生活呢?
霍莹婉不喜欢她,讨好她难于登天,她还有自己的孩子,更不会真心对她好。
靳憬铫这个名义上的爸爸她至今没见过,只在报纸网络上看见过他的身影。
电视里他威严地坐在庄重的红色椅子上,胸前戴着紫荆花胸章,参加议员会议。
他会喜欢我吗?
温稚芙想,应该不会,会的话,怎么会没来见她一面。
那。
靳司崇。
她的哥哥。
会喜欢她吗?
-
第二天靳家的早餐人数特别齐。
除了北美出差的靳憬铫和三房靳憬洲,以及在欧洲谈新业务的四房靳憬骅,和澳洲拓展市场的二房次子靳司恒,其他人尽数到齐。
靳司崇在一代里男生里年龄排在第四,另外还两个堂姐,因为舒虞龄生他生的晚,二房两个儿子都比他大,三房的长子也比他大。
但年龄不能代表一切。
所有人还不是因为他回港,特意回老宅一起吃早饭。
男士一桌,女士一桌,所有人都到齐了,偏偏主人公还没出现,陈管家站在一旁低声问霍莹婉是否需要现在上菜。
“少爷呢?”霍莹婉问。
“绯荔楼那边说少爷还没起。”陈管家说。
整个餐厅安安静静,在座的每个人互相交换着颜色,但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一句。
温稚芙观察着霍莹婉,对她颐指气使的尊贵靳家夫人,此时此刻却说,“再等半小时吧。”
温稚芙心里忽然划过什么,既然要让人喜欢她的话,她想要最厉害的那个人喜欢她。
这顿早饭靳司崇最后没有出席。
早饭结束后,温稚芙被霍莹婉叫过去。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霍莹婉问。
“还、还好,课程可以跟上了。”她温吞地说。
霍莹婉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怯弱的小姑娘,圣凯瑟琳古板繁复的黑色校服裙,被她穿得像古着洛丽塔,“谢子谦约你周末出海,记得去。”
温稚芙睫毛颤抖了下,小声问:“我能不去吗?”
霍莹婉轻笑一声,笑她天真。
-
温稚芙背着书包站在别墅正门的屋檐下,乖巧的在等司机叔叔将车开过来。
昨夜的暴雨在今天清晨的时候转小,现在只有朦胧的细雨。温度比前几天比起来有点写凉。
温稚芙心情很低落,脑袋垂着,细白的手指抓着书包带,连白色的腿袜被雨水打湿了都没发现。
等了十分钟,每次都准时的司机许叔叔都还没有来。
温稚芙伸长脑袋往车库的方向看了看,再不来她就要迟到了。
温稚芙有uncle许的号码,但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几道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眼前,车库的方向陆陆续续开出来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每辆车的款式型号相同,车身车轮全都做了加固防弹的改造。
是昨晚的那三辆。
温稚芙卷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后面是谁出来了,手指已经碰到手机,又悄悄松开了。
五秒后,黑色西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一看就很贵很精英的男人,尊敬地撑着一把黑水晶伞柄的黑色大伞。
他撑得很稳,站在别墅门前等待,又过了五六秒。
靳司崇出现在视野里,他今天穿着一身矜贵的白,衣角被台风吹起,身型清瘦又凌厉。
owen连忙将伞举到靳司崇头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穿着校服裙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和穿着白衬衫的矜贵太子爷,就这样一起出现在靳家别墅的廊檐下。
就在靳司崇和温稚芙擦肩而过的时候——
“哥哥。”少女软糯的声音在雨声中怯怯地响起。
所有人动作一顿。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是小小姐。”owen在靳司崇身边低声说。
靳司崇转尾戒的手指慢慢停下,垂下眼皮朝她看过来一眼。
温稚芙迎着他的目光,身体下意识微微颤抖,但她大胆地看着靳司崇,眼神天真又充满依赖,目光清凌凌的,特别清纯。
指甲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力地陷进手心肉里。
“哥哥,”她又弱弱叫了声,“司机叔叔还没有来,我上学要迟到了。”
少女的声音细细的,快要被雨声淹没。
台风里,她好像弱小的随时可以被刮倒。
靳司崇的视线在她身上淡漠地停留了两秒,便慢条斯理地收了回去。
他脚步没停,径直走上了中间那辆劳斯莱斯。
失败了吗?
温稚芙失落地在心里问,下一秒又安慰自己,也不错,算和他说上话了。
最起码让他知道靳家有她这个人了。
“小小姐。”耳边突然有个男声叫她。
温稚芙疑惑地抬起脑袋,是刚刚在靳司崇身边撑伞的那个精英男人,她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叫她是做什么。
“您请上车。”男人说。
温稚芙惊讶地看向他,眼睛睁得好大。
“我…我可以吗?”她小小的牙齿轻轻地咬着唇,重复问道:“真的可以吗?”
“是少爷的意思。”男人又说,怕她没懂,还用普通话说了一遍。
温稚芙不敢置信地抬眸朝靳司崇看过去。
劳斯莱斯幻影后座的车门没有关,靳家最尊贵耀眼的继承人,姿势放松的坐在昂贵的后座上,他漫不经心地拿着本书在看,手腕上佛珠往下滑,冷白皮肤下青色血管脉络明显。
空气里氲着一层白色水汽,潮湿的风刮乱少女发丝。
似乎觉得她太慢太磨蹭,他屈尊降贵地微侧了下脑袋,又朝她看了一眼。
那时候温稚芙还不知道以后发生什么,她只觉得心跳了好大一下,然后勇敢地钻进雨里朝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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