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谢钊和子恒,言若彻底放飞自我,他白天与沈明月讨论诗词歌赋,晚上不知道躲到哪里,司语整天见不着他却无可奈何。
这日天气晴好,言若有意约沈明月游湖,二人正欲出发,忽然有侍女来报,樱夫人求见。
“真是不巧,”沈明月面露歉意:“公子第一次约我出门,妾身却是不便,我的这个姐妹向来深居简出,她今天来想必是有非见我不可的理由,我不能随意打发她。”
“无妨,玩乐的事不急于一时,先看看你的姐妹要紧。”
侍女引人进来,那樱夫人娉娉婷婷,果然如一朵行走的樱花,虽姿色不如红颜劫,但风情上各有千秋,见沈明月身旁有人,顿时不知所措。
“好妹妹,别担心,这位言若公子不是坏人。”沈明月握着对方的手安慰道。
“言若公子。”
“樱夫人。”
双方见了礼,分坐两边,沈明月亲自提壶倒茶。
“沈姐姐,我不成了。”樱夫人紧握着茶杯,茶汤溢出烫红手背,她却毫不在乎。
“松开,仔细你的手。”沈明月蹙眉,略有责备道。“你看看,红了,虽然你嫁了人,但皮肉的保养不可懈怠,男人......”她说到这里,有意无意扫了言若一眼,继续道:“他们可在意得很。”
言若闻言只是微笑,并不接话。
樱夫人没有注意他们二人间的微妙,只是神色郁郁,“当初没听姐姐的话,如今来了报应,真是自作自受。”
“不要说这种话,女人嫁人是错吗?他待你不好,是他变心,他遭报应,与你何干?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姐姐,这回你可说错了,他待我很好,现在身边也没有别人,我们放着苍国帝都的荣华不要,来到这里就是想远离是非,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又囚禁了楚楚,这次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真怕,真怕......”她说不下去,眼泪如珍珠般掉落,端的是我见犹怜。
“夫人这样伤心,不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在下听听,左右闲来无事,或许在下可以开解一二。”
樱夫人当即摇头拒绝,家丑不可外扬,她来找沈明月已经是无奈之举,怎么能随随便便和陌生人掏心掏肺。
若是以往,沈明月也不赞成,但今天,她却破天荒道:“好妹妹,若是别人我根本不会叫他看见你,但这位公子不同,你所说的每句话,这公子只管听,绝不会传出去。”
“这......”樱夫人犹豫再三,终于无奈道:“我有病乱投医,公子听了也只当作没听。”
原来这樱夫人本姓赵,闺名赵樱娘,是苍国帝都赵将军家的庶女,将军夫妇命短,在家里的几个女儿尚未婚配的时候,他二人就驾鹤西去了,这一去,一家之主变成了嫡长女赵咏卿。
赵大小姐行事豪放,她本人大龄不婚,与外男不清不楚,对于庶出妹妹的终身大事也相当随意,樱娘在这个长姐手下吃了很大的亏。或许是出于联合的目的,或许是阴差阳错,赵樱娘和梁隽的姻缘就此定下了。
喜结连理本是好事,但这桩姻缘十分不上台面,原因嘛,乃是梁隽酒后占了樱娘的便宜。这梁隽说来算不得好人,他乃是苍国新贵,但起家十分不堪,因曾是娈童,心态或多或少有些扭曲,这姑娘既被他占了便宜,没有不要的道理,不过樱娘早在进梁府前便已非完璧,等入府拜见主母的时候,肚子已经显怀,那梁夫人虽然知道夫君于女色上随意,但这么直白地打脸还是气不过,于是故意刁难,可怜樱娘刚摆脱长姐,转脸便又在主母跟前伏低做小,苦不堪言。
但事情发展往往不可预知,许是两人缘分天定,时间长了梁隽与樱娘竟然情投意合起来,这爱意来势汹汹,不可抵挡,最后竟发展成为彼此的唯一。梁家家大业大,又处在上升期,是不能容忍绝对纯粹的真爱,一个妾再得宠,又岂能翻了天?不过,梁隽此人个性十足,眼看真爱受委屈,他果断抛家舍业,带着人玩失踪,压根不管旁人的看法。
言若兴致勃勃地听着樱娘的私事,没有半分尴尬,但当事人却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言若意犹未尽。
“公子,接下来的事你还是不听为妙。”
“哦?此话怎讲?”
“因为,我二人惹了杀身之祸,公子知道太多难免惹祸上身。”
“既然如此,我就更想知道了,你放心,将来若有不好的事,我绝不怪你。”
“那公子自求多福吧。”樱娘正要说下去,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你干什么?不许进去,还有没有规矩!”
门被大力推开,樱娘紧张地看着来人,言若也看过去。不速之客年约三十许,生得相貌堂堂,只是面容稍显沧桑,双鬓微白。又一个被世俗折磨的苦命人。
“你是梁隽?”
“你是谁?”那人蹙眉,他不认识对方,杀意陡现,然而刹那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言若公子......敢问阁下可是学庭的言若公子?”
“我是言若,只是现在不在学庭了。”
“原来真的是,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记得你的脸,原来你叫梁隽,我记得当年在学庭的时候,你还算热血,没想到只过了短短数年,你竟成了这副模样。”
梁隽苦笑:“说来惭愧,在下凡夫俗子,被凡尘俗世所累,难成大器,自然比不得公子,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寻内人。”
“原来她是你夫人。”
“正是,”梁隽看着樱娘的眼神深情缱绻,“她是我夫人,也是今生唯一所爱之人。”而立之年的人阅女无数,还能当众表白爱妻,实属罕见,没有女人能对这深情厚谊毫不动容,樱娘也不例外。
这些年,她爱过恨过,伤痛到极致时,既想过了结自己,也想过了结对方,这冤家分明是讨债的鬼,没完没了地纠缠她,不死不休,索性给彼此一个痛快,也好过余生生不如死,然而每当下了决心,又迟迟不肯动手,她有志气却没出息,跟在一个折磨她的男人身边,要死要活,真是活该倒霉!可是今天,他难得说几句好听的话,她照例沦陷,但她清清楚楚明白,这回是他的真心,因为两人死期将至,没必要再欺骗算计,人总是要等到快死的时候,才能放弃无用的伪装,直面真心。
“原不成想会遇见公子,既然遇见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公子照顾内人,保她后半生无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即使相互认识,也不过点头之交,多年不见,乍一相逢就以妻子相托,着实草率,而他,又凭什么为之冒险?
“公子至情至性,当年肯为一个无名学士对抗整个学庭,令其死而瞑目,在下深受震撼。”
“你看见了?”于他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仿佛是上辈子做过的,有时候他会怀疑,那之前的经历不过是自己臆想出的一段往事,一个青年学士的白日梦而已。
“是的,我看见了,不仅我看见了,其他许多学士也看见了,他们不仅看见了,且深受鼓舞,在那之前,从没有学士敢跟长老公然理论,可是你为一个一文不名之人出头,为了公平正义发声,这样的人是不会对无辜的弱者置之不理的。”
“公然出头的人,下场并不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这些年,他阅人无数,冷眼旁观世事,到头来还是无法更改的书生意气。
“在下有求于公子,自然有回报,而回报就是御天的第五重。”
“你说什么?”
“不知道公子现在是否拿到了御天第四重?当然有或没有都不要紧,凭公子的本事都是迟早的事,当务之急,有件事情要告知公子。”
“愿闻其详。”“公子出身学庭,定然对其十分了解,但公子可知学庭密室中养了很多工具人。这些工具人说来也算是精心培养过的,用起来十分顺手,但该丢弃的时候也绝不心软。数量庞大的工具人作用有两个,其一是挑拨各方势力,让天下大乱,好见机行事,坐收渔利,至于其二,说来有些荒唐,却是为了专门找你言若公子的麻烦,你身边的朋友,敌人,很多是学庭培养的工具人,包括死了的子恒和活着的谢钊。”
“你说什么?”
“我说公子身边的朋友,敌人,很多是学庭培养的工具人,包括死了的子恒和活着的谢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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