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各大卫视都有跨年晚会,江边有无人机表演,烟花秀,大家都早早吃完饭,走上街开始准备跨年倒计时。
顾白复查回来,在楼下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吃完就上楼了,此刻正披了一条毯子窝在沙发里,开着电视看湖南台的跨年晚会,继续发呆。
晚会是7点半开始,现在表演的嘉宾是易烊千玺,唱一首《冷静和热情之间》的非热门歌曲,顾白抬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晚上10点,再有2个小时,这个糟心的2019年就可以彻底过去了。如果用4个字总结过去的1年,大概是诸事不宜。
正感慨着,手机亮了一下,顾白点开,看到是程希发来的信息:“快递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
顾白放下手机,继续听易烊千玺唱这首莫名其妙但又很符合她此时心境的歌曲,应该说一切悲伤的歌此时都应景,不止这一首,但刚好是这一首。
她正听得走神,手机又亮了一下:“今晚跨年,你在做什么?”
“看电视。”
“真无聊!一个人看?”
“嗯。”
“我也一个人。”
“在做什么?”
“值班。”
“哦!”
“顾白,你现在话比上学时候少了很多。”
“嗯。”
跨年夜,别人都拖家带口的要团聚过阳历年,就剩下程希一个单身狗,他不值班谁值班。
他和父母也没有一起过阳历年的习惯,从小到大,这个节日没有排进程家必过节日,当然除了春节当天和中秋节当天,是爷爷奶奶要求必须要一起过的节日,其他的日子里,程希都很难看到爸爸妈妈的身影,碰到也是运气。
和顾白聊了几句,回复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也是自讨没趣,索性就把手机调整震动放在一边,自己趴在桌上准备眯一会儿。刚睡着一点,手机震动了一下,真他妈的,谁啊?程希想着拿了手机,看到顾白发了一句:“我以前什么样?”
他直了直身子,站起来四处活动了下,然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绽放,回忆顾白10年前的样子。
“你以前喜欢笑,很能说,段子很多,笑点也低,每次见你都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有点烦。”
“哈哈,我都忘记过去的我了,那时候我觉得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正常啊!我喜欢你才有问题,你是我顾嫂啊!”
“不是那种喜欢,朋友间的喜欢,每次见面你都板着一张脸,和谁欠你二百块钱似的。”
“我?有吗?”
“你有!!!廖青舟都被你带冷了。”
“那我还觉得廖青舟和你呆久了变神经了。”
“你才神经,我很正常好么!”
“顾白,这才是你。”
“......”
程希又点开顾白的头像看了看,那么冷静,那么陌生,根本就不是顾白。
他不假思索的打了一行字:“顾白,当年第一个喜欢你的是我。”
想了想,准备发,没有点下去,然后删除了重新编辑:“顾白,当年是我高一元旦汇演上先看到了台上跳舞的你,记住了你,高二分班,你搬着桌椅来了我们二班,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和廖青舟说,看,去年元旦汇演的那个女生,廖青舟才注意到你,后来才追的你,我所有的冷漠都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程希惊讶的看着自己编辑好的这段文字,原来自己认真的喜欢过顾白,原来如此,他点了全选文字,然后删除。心里暗暗骂自己,程希,你个怂货,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怂。
又过了一小时,怂货程希睡醒了,快12点了,准备准备可以交班了,和他一起值班的人过来和他说了几句就先走了,程希看了看手机,顾白的新信息:“程希,我1月3号的飞机回家,家里长辈过世,除了1月9号当天出殡约不了,其他时间春节前都可以约。”
“哪个长辈?”
“我父亲的爸爸。”
“那不就是你爷爷?”
“不是亲爷爷。”
“哦!哪天都行,我可以换班,按你的时间来。”
“程希,不要叫我顾嫂了,我和廖青舟过去了。”
“好的,顾律师,情爱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别贫,现在无刀可拔。”
“深圳冷吗?”
“我在香港。”
“去香港干嘛?”
“出差,顺便办点私事。”
“香港冷吗?”
“还好。”
“你冷吗?”
“挺冷的!”
“盖好被子,空调温度打高点。”
“嗯。你下班了吗?”
“差不多了,12点下。”
“哦!挺辛苦的。”
“为人民服务嘛!你别看电视了,早点睡。”
“嗯。”
“顾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外面烟花声不断,零点钟声响起,顾白看完倒计时就关了电视,等和程希发完信息,人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2020年是个好的开始,今晚她没有失眠。
程希下楼发动了车往市区开,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习惯了这个时间下班,从局里出来,在空旷的街道上,不用考虑行人、电瓶车和其他车辆,一脚油门踩到底就能爬上眼前这道长长的上坡。
从云南回来以后,他就窝在这个小小县城里,每天处理点鸡零狗碎的事情。十几年前的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没有回到省会,甚至没有选择市里,而是缩在县里,仿佛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他没有改变世界,只是改变了自己。
以前他年龄没到,还考驾照,就每天开他爸的大奔招摇过市。现在他开一个二手韩系车,恨不得全世界都注意不到他是谁。
出了县城的主路,他开始往高中学校开,一路上脑子里开始冲出很多过往的事情。
他在省城上到初三,考完试,他告诉父母不想直升高中了,想自己回市里读书陪爷爷。等他还没有上完一个学期,他爷爷突然在一个初雪的早上,出门摔了一跤就被他爸接到北京疗养了。而他还是留在市里,一个人生活。
省附中不好吗?全省最好的学校,但他就想逃离,去哪儿都行。
他爸偶尔从北京回省城,带他去各种饭局,见各种人,他妈倒是没有这么讨厌,就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让他下定决心逃走的原因是,他看到同校一个女生的妈妈和他爸勾肩搭背的逛街。不止他看到了,那天和他一起在游戏厅玩的同学也看到了。他暗暗的想,幸亏看到的不是他妈,否则他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很快,全年级、全校似乎都在传这件事,那个女生来找程希。
“你看到了,是吗?”
“什么?”
“我妈和你爸。”
“嗯。”
“我们在一起吧!”
“你说什么?”
“我们俩早恋,他们就分开了。”
“我没兴趣。”
“我是认真的。”
“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嘴上说着无关,每天放学后都收拾搬家的东西,直到都收拾好的那天,他给爸妈打了电话,叫了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市里,并让司机把车留在那里。
程希开着车往学校走,想起顾白过去每天背着书包回家的样子,她矮矮的,胖胖的,蹦蹦跳跳的,打打闹闹的,有说有笑的,一脸怒气的,满身落寞的,梨花带雨的。时间带走了那个充满生机的顾白,他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和落寞,而且只剩下这一种样子。
当然,时间对他也毫不手软,以前的游戏人间,毫不费力,被现实打的稀耙烂,像秋天熟透了的柿子拍在地上一样烂。
想到这里他挑起嘴角笑了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等到他和顾白都耗尽了自己,他们才终于有时间说上几句话。是命运开的玩笑,还是他不够勇敢。
他把车开到学校边上,停了车,下车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灭了。他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掩面流泪,街上没有来往的车辆,远处的桃河上空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时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而已。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考警大吗?会去云南吗?会不会选一条容易的路,成了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而不是现在这样失无可失的躲起来。但他知道顾白不会想这个问题,她会一条道走到黑,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她会做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事情。
她看起来那么傻,但如果她稍微犹豫一下,他都不会那么喜欢她。永远肆意的、不计后果的往前冲,这样的人,除了顾白,他后来还见过一个,只是......
他轻轻的哭出声来,哽咽着用手擦鼻涕和着眼泪,回来两年,他终于敢面对自己了,终于可以对自己诚实了。
过往的得失荣辱,轻飘飘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打算再抓住什么不放手,也不想再骗自己不去想。人生的经过,每一步都算数,不管是痴人说梦还是幻海浮沉,当下的感受每一刻都是真实的,不回头看,不往前想,就待在此刻里就够了,结果都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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