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赢双手抱臂,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他盯着眼前被宫人抬进来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里面无非装的是送给女子的名贵首饰或珠宝,以及送给男子的上等长枪或配饰。
其中甚至还有圣上赐予的八宝七彩祥云瓷盏,单这一件物品,都足以买下一座城。
长孙赢不紧不慢地回头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几人,旋即走过去揽住祁荀的脖颈,勾唇笑道:“这点凤毛麟角算什么?我宫中还有,到时候我命人亲自带你们去挑。”
祁荀强行扯出笑容,语气有些震惊,他道:“殿下,您只是携旨亲临邯郸,解决旱灾一事,迟早会回来,又不是同我们永别,这些物件实在贵重,更何况……”
“就你话多,闭嘴。”一旁的景凝知,毫不犹豫出声打断祁荀还未说完的话。
顿时祁荀扭头瞪景凝知一眼,他仿佛是在用眼神质问对方,我的话有什么错?
只听景凝知不屑地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别在这里碍眼扫兴好么?”
至此祁荀不再开口多言,但徘徊于他眉宇之间的幽怨完全无法掩藏。
“景丹,你的话也别说这么重,你非要我在离别之际,给你们劝和么?”长孙赢无奈扶住额角,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景凝知不耐地冷哼两声,随即拉着长孙赢往里走,他边走边说:“殿下,我们莫要同这种人多待,否则迟早也会变傻的。”
祁荀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唯有长孙赢时不时回头,示意他赶紧跟上去,可他只是站在原地摇摇头,不愿掺和进来。
等长孙赢二人消失在长廊尽头后,祁荀仰头望向阴晴不定的天,似乎不久后又要降雨,他于心中暗想,若是邯郸能得到上天的恩赐,又岂会惧怕晒死的尸首潦倒荒野。
正当祁荀陷入沉思时,一块石粒从左侧弹来,砸中他的脑袋,把他迅速拉回现实。
他后知后觉地捂住被石粒砸中的地方,抬眸看向石粒飞来的方向,却发现墙垣上陡然立着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对方红衣飘飘,周遭的青葱与绿意将其衬托得明艳又生动,宛若赤色霜花。
“为何是你?”祁荀的眉头紧锁。
雁南归忙不迭从墙垣上一跃而下,拽住他的手就往外走,“有事寻你。”
“你先放开我。”祁荀不停挣扎道。
走在前面的人一言不发,其步伐坚定,似乎她今天势必要把祁荀带走。
“我还有课没上。”祁荀试图开脱道。
雁南归对他的话,依旧充耳不闻,直到对方把他带回拾翠羽书斋后,那只把他的手腕捏到发红的手,才堪堪松开。
祁荀小心翼翼地揉两下手腕,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雁南归看,“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现在已经被御甲卫的人四处通缉,你这是打算把我提前拖下水么?”
话音未落,雁南归竟然直直地跪下来,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衣摆,“帮帮我。”
“帮什么?”祁荀的眉头越皱越紧。
雁南归缓缓抬起头,与祁荀四目相对,她那双泛红的眼,在此刻惹人怜爱,她缓缓张动红唇,低低道:“景凝知那个疯子,不仅威胁我拿走解药,还派人启奏朝廷……”
顿时祁荀瞳孔骤缩,他忙不迭蹲下身,反复确认道:“你把解药给他了?”
雁南归点点头,她颤抖着声音道:“两天前,他来找的我……起初任我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他竟是这类过河拆桥之人。”
祁荀闻言忍不住发笑,“怎么想的,像你这般深思熟虑的人,竟然第一步就错。”
“不,是他的城府太深。”雁南归不断摇头,眼底尽是无奈和惶恐,“当初……我逃到承天,差点饿死在冬日的夜里,若非景丹的出现,我恐怕还走不到今天,当时我并未思虑过多,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没人会相信他的心思居然如此阴暗……他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
祁荀不禁自嘲道:“想来他曾经之所以救你,不过是对你的施舍,因为景丹从骨子里便认为,如我们这般出身低微之人,就该听话顺从,何时让他高兴,才能得到喘息。”
他伸手把雁南归慢慢扶起来,“虽然景丹不是好东西,但我也不能否认你在我身上施予的苦难,所以我不能帮你。”
“你早该思虑清楚,你和云见深势单力薄,如何能够撼动千百年来的沉疴枷锁?弑君,本就是以身犯险,这不是明智之举。”
“可我想不到,该用什么办法为阿曦复仇,我不知道。”雁南归的情绪低迷。
祁荀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娓娓道来,“自古以来,和亲是与两个交好的手段,但归根结底,其中的本质便是本国不够强大,以及至关重要的一点——”
“徽宋人的风骨不足以支撑盛世。”
“懦弱、重权,若这些劣根不能从根本上剔除,长孙公主的悲剧还会重演,也许再过一两年,通往别国和亲坟墓之人,也许会成为这天底下任何一名女子的归宿。”
祁荀的话音消弭许久,雁南归始终愣在原地,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你说的没错,但我和云见深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
“一介草民藐视皇权,何其可笑。”
“谢谢你,祁公子,我什么都明白了,但这趟凶多吉少的路,我必须走到黑,我要给全天下的女子一个警醒,告诉她们最好的归宿并非吃人不吐骨头的婚姻。”
雁南归脸上的笑意淡去,缓缓背过身,声音缓缓飘来,“曾经我不识字,是阿曦教的我,现在我不懂理,是你让我明白。”
“祁公子,我一时被复仇之恨蒙蔽心智,听信奸人谗言把身为无辜之人的你拉进来,我有罪,从今往后,你都不必再参与此事,我会同云见深道清楚,相信他也会愿意帮你,从现在的困难处境中脱身。”
祁荀轻轻叹口气,这一切无非是雁南归心思单纯,对方从前毕竟是一名宫女,没有见过外面的恶人,所以这不能完全怨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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