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不说话。”祁荀当即把扇子收起来,用力推倒应纾身上,“拿去。”
应纾忙不迭伸手抓住胸口的扇子,戏谑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你可是在置气?”
祁荀没有理会对方,他反而不紧不慢地掀开木板盖,看着腾腾热气缓缓飘入窗扉之外,旋即拿起琉璃碗将绿豆汤盛进去。
“自己拿,小心烫。”祁荀把琉璃碗递到应纾的手边,不忘再三叮嘱。
可应纾却自信地拍拍胸脯说:“不就是一碗绿豆汤么?有什么烫的,当初我可是赤手从火堆里取过剑鞘,你就放心交给我罢。”
“行,拿稳。”祁荀微微扬眉道。
怎料应纾的手刚触碰到碗底,他就被烫得迅速抽回手,脸色大变的同时边跳边往后退,惨叫声连绵不绝,“啊啊——好烫!”
好在祁荀反应够快,及时把碗接住,只不过有零星的汤汁不慎溅出来,把他的手腕烫红。可尽管如此,祁荀依旧面不改色。
他稳稳地把琉璃碗搁置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用湿帕子擦拭被烫伤的皮肤。
“你的手还好么?”应纾把刚刚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神情被慌乱与无措代替,“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祁荀的手,随即用嘴轻轻吹气,“抱歉,我…我带你去涂药。”
“不必。”祁荀下意识抽回手,低声解释道:“我待会用冷水泡几下就好。”
“不行,会留疤的。”应纾依然固执己见,他拽住祁荀的手腕往外走,目光始终追随于对方身上,他生怕对方会偷偷逃跑。
祁荀无奈叹口气,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往前走,“单是留疤而已,又不是少块肉。”
“我不管!”应纾逐渐有些孩子气。
索性祁荀也拗不过应纾,他只好任由对方去,再者即便他的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位日日拉弓习武之人,他们之间力量悬殊。
天光渐渐黯淡下去,厚重的灰云层飘浮在承天之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自苍穹而落,仿佛是上苍赐予人间的甘露银珠。
将军府内,应纾小心翼翼地帮祁荀涂抹上药,时不时还为其吹气缓解疼痛。
其实这点轻微的烫伤疼痛于祁荀而言,完全不足素日受伤的万分之一,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应纾今日会这般小题大做。
祁荀终于耐不住性子,欲图把手躲开,他如是询问道:“你究竟要涂多少遍?”
应纾眼疾手快地拉回他的手,故作严肃地提醒道:“手别动,还差一点点。”
一时之间,祁荀也无可奈何,他安静地坐在凳子,阖眼聆听窗外的雨穿枝叶声。
午后的光阴转瞬即逝,祁荀坐在桌案前一目十行地阅读手中的书籍,似乎身外之事都与他无关。哪怕应纾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也视若无睹,当这个人不存在。
“韶玉——”应纾百无聊赖地躺在美人榻上来回翻滚,嘴里反复念叨祁荀的名字。
祁荀只是微微拧眉,但并未理会对方。
应纾见此也不气恼,他转而伸手去抓放在桌台边的花瓶,将其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今日怎会过得如此之慢,我方才来回挑过三十八遍水,拉弓射箭一百六十八次,可这些为何这么快就结束……我好无趣呐。”
坐在桌案边翻书的人缓缓出声,“你若觉得无趣,便把魏夫子布置的功课做完。”
“我不要……写字什么的,最是无趣!我还是适合不动脑子。”应纾把花瓶顺手放回去,旋即翻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祁荀。
被盯到发毛的人僵硬地顿住手中动作,然后慢吞吞地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应遇恩,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事,你继续看书,不必管我。”应纾缓缓收回意味不明的目光。
祁荀的眉头越皱越紧,“莫名其妙。”
待到隔日,他们一道乘坐马车前往国子监,当祁荀和应纾一前一后下马车时,碰巧撞见自国公府策马而来的景凝知。
凡马蹄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他恣意张狂的模样,惹来众多人心神向往的目光,仿佛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如清风,在悄无声息中,轻轻拂过许多人的心尖。
然而径直往前走的祁荀只是听见越来越靠近的马蹄声,但他完全没有要回头张望的意思。直到身后的应纾忽然出声提醒,他才堪堪转头回望,“韶玉,小心!”
话音刚落,映入眼帘的便是景凝知策马朝他疾驰而来,对方非但不停下来,反而还躬身加快速度,似乎是想撞伤祁荀。
由于应纾和祁荀的位置相隔甚远,即便他的速度再怎快,也赶不上烈马的脚步,他只能边往祁荀身边靠,边呼唤对方远离。
可驻足原地的祁荀岿然不动,他单手拎着书箱,连眼睛都不眨,单死死盯住愈发接近的景凝知,内心平静若死水。
不出所料,景凝知伸手回拉缰绳,让马匹立刻停止在离祁荀几步远的位置。
景凝知盯着祁荀冷笑两声,随即翻身下马,顺手把马匹牵给国子监的侍从。
“你不怕死?”景凝知向祁荀走去。
祁荀移开目光,看向仓促跑来的应纾,在他们两人即将先一步踏入国子监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景凝知,语气尽是不屑,“你不敢,若我死,无论是徽宋的律法,还是先生,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独留景凝知一人在风中凌乱和自我怀疑。
彼时应纾幸灾乐祸地走过来,拍拍景凝知的肩膀,“你今日怎会想起御马而来?”
景凝知冷冷瞥对方一眼,等他与其拉开距离后,才板着脸不紧不慢地启唇道:“父亲几日前交代过,府上的马车只有那个蠢货在时,我方能坐着来国子监,否则勿动。”
渐渐的,景凝知的目光变得阴冷,怒火让他的手臂和额间青筋暴起,他依次扫过身旁的应纾,以及走远的祁荀,“无趣。”
今天便是长孙赢告别承天的日子,翌日他将起驾前往邯郸,短则五六月,多则两三年,虽然他此次奉皇命下榻邯郸,但奉天的人和事,终究不能让他轻易割舍,于是他决计在初次远行前,以礼赠予友人。
当祁荀看见长孙赢令宫人带着满满一车的物品来到国子监时,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脸上浮现出多余的震惊表情。
“殿下,你这是把家搬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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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暑气难避又现红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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