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林詹逸将装有甜点的蓝色纸袋递过去，动作自然，没有刻意营造暧昧，只是完成一个未完的念想。
“你晚餐后好像对它有点兴趣。”
朱尔遥接过来，指尖触及微凉的纸袋，心却猛地一暖。他看见了，他记住了。她抬头，门灯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半，她陷进一片由他构筑的、令人安心的阴影里。
“谢谢。”她声音比平日调戏他时软了一丝，那双灵动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直直地望着他，带着她一贯的、不惧任何结果的坦荡：“我玩得很开心。所以……林詹逸，我们偷情吧。”
没有试探，没有铺垫。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湖，她摊开她的棋盘，着棋下子，直接、坦然，落子无悔。
林詹逸听到“偷情”二字时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怔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她的野兽跑出来了。
随即，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黑眸里，像被投进了亿万星辰，光在他的瞳孔里翩然起舞，骤然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亮。
他没有丝毫犹豫，唇角扬起一个清晰而真实的弧度。
“好。”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朱尔遥笑了，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带着狡黠与兴奋，凑近他的耳朵。
林詹逸好似能猜透她的狡黠，微微挑眉，做出倾听的姿态，一副“任你予取予求”的纵容。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们两家父母。”她眼睛闪着光，仿佛在策划一场惊天恶作剧。
她热爱这种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刺激，像是在悬崖边跳舞，危险又迷人。
林詹逸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跳跃的不羁与火焰。他生来就是规则的守护者，他的人生是一张精准绘制的蓝图，容不得半点差池。而她的世界，是旷野的风，是随性的云，没有固定的轨迹。
他爱极了这阵风。他等着被剥掉这身颤抖的蜗牛壳，等着跳进她的大海里。
林詹逸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温柔与纵容。
“好。听你的。”他尊重她的一切，包括她打破常规的方式。守护家族是他的责任，但守护她眼里的光，是他此刻的心甘情愿。
“那么，我的情夫，晚安。”朱尔遥心满意足，提着甜品盒后退一步，拉开了这令人心悸的距离。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大门，她的缎面裙摆划出愉悦的弧度。她知道，在她身后，那个惯于遵守一切的男孩，正心甘情愿地蒙上双眼，在她的牵引下，踏入她主导的、名为“秘密”的游戏里。
对朱尔遥而言，爱情不需要天长地久的承诺，此刻的刺激与心动，便是全部的意义。而对他而言，这场隐秘的恋爱，是他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第一场为自己而活的、甜蜜的叛逃。
直到朱尔遥进了别墅门，完全消失在林詹逸的视线范围内，他才坐上轿车离开。
“逍逍，和林家儿子相处得怎么样啊？”
朱尔遥一进门，妈妈就笑盈盈走过来门口，一边接过她的包包，一边打探着消息。
“他人挺有意思的，长得也不错。”朱尔遥虽回应得很淡然，实际上在俯身换鞋的间隙，偷偷嘴角上扬，又在抬头的一瞬间迅速收起所有异常。
妈妈看起来有一些丧气，“那好吧，你们回去学校以后多见见，詹逸这孩子还是不错的，综合素养好。”
“哎呀妈妈，你这是在对人家做年度考核表吗？还综合素养的。”尔遥突然觉得很有趣，要是林詹逸知道自己被当作一个指标来评价，会不会难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呢？
“好啦好啦，让两位年轻人自己相处嘛。”朱晋玺从厨房端出一盘大闸蟹，悠悠然说道。
“我来南市前，曾随口一提南市9月的大闸蟹最是肥美，没想到老林今晚上还真托故交送来了5斤大闸蟹，用浸了湖水的蒲草扎着，说是今年的第一网。都说蟹鳌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今晚我们高低得尝尝这仙境美物。”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母女二人的方向招呼。
三人往餐桌处坐了下来。文语琳洗净手，用那套收在螺钿匣子里的蟹八件，银签子尖在琥珀色的灯光下泛着一点寒光。
三人先后掰开蟹壳，黄如金，膏如玉。
文语琳叹道，“你看这水汽，除阳澄湖外，别处没有。”
朱晋玺点头道：“九雌十雄，这时候的团脐最是肥腴了。”
朱尔遥蹑着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她的小情夫：“谢谢林家款待”。吃完后，再用干菊花瓣拌着温水洗手。
林詹逸回到那座沉静得像博物馆的宅邸，径直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世界被隔绝在外，方才允许那份在胸腔里冲撞了一晚上的雀跃，小心翼翼地流露出来。
嘴角是无法抑制地上扬，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仿佛这样才能让过于澎湃的呼吸顺畅一些。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被精心打理过的一草一木，月光下的景致规整而静谧，一如他过往十八年的人生。
但此刻，他的内心正掀起一场无声的海啸，甜蜜的海浪冲撞过来，驱散了他十八年的孤独。
手机屏幕亮起，是她发来的消息。
在他眼里，这几个字比今晚江畔所有的灯火加起来还要璀璨。
他反复看着那几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也只回了句：“你喜欢就好。晚安。”
克制，是他融入骨血的习惯。即便内心已是万马奔腾，烟花般绚丽而轰烈，出口的，依旧是和风细雨。
他下楼去书房取书，脚步比平时轻快些许。在走廊遇见正从茶室出来的母亲。
白媛刚收拾好茶具，手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茶香。她看到儿子，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阅尽人事的沉静眼眸，像是察觉到了他周身尚未完全平复的、不同寻常的气场，这是一种被努力压抑着的、轻盈的喜悦。
她什么也没问。没有打趣“今天玩得很开心？”，更没有试探“和朱家的女儿相处得如何？”。
她只是微微颔首，用一贯平和温婉的语调说：“早点休息，明早你父亲找你有事。”
“知道了，妈。您也早点休息。”林詹逸收敛了些许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白媛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随即化为一片沉静的湖水。
在这个家风严谨、情绪内敛的家里，即便是关心与探究，也披着得体与尊重的外衣。他们习惯于观察，习惯于等待，绝不会让过于直白的追问，打破那份维系体面的平衡。
有些事，不必点破，静观其变就好。
这份心照不宣的沉默，于林詹逸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万幸的自由。
他回到房间，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在这座规整的宅邸里，为他和他那场秘密的恋爱，留下了一方可以肆意呼吸的天地。
清晨的书房，弥漫着雪茄和陈年普洱混合的醇厚气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深色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
林永烨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正在冲泡第二道茶。他没有抬头，声音平稳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昨晚，玩得还愉快？”
林詹逸在父亲对面坐下，背脊挺直，心下瞬间了然。这不是普通的寒暄。
“还好。叔叔阿姨很健谈。”
“嗯，”林永烨将一杯澄亮的茶汤推到儿子面前，这才抬眸，目光如古井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人心，“朱家的女儿，尔遥，你感觉如何？”
“很有主见，也很活泼。”林詹逸选择了两个最中肯，也最不易出错的词。他端起茶杯，指尖稳定，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林永烨微微颔首，像是满意这个答案，又像是早已看透更多。他话锋一转，切入核心，语气却依旧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你朱叔叔的正清律师事务所，最近拿到了鼎泰集团整个亚太区的法律顾问席位。鼎泰的背景，你清楚。”
那不是疑问，是陈述。鼎泰，一个根系深植、背景复杂的庞然大物。能拿下它的核心业务，朱父的手段、人脉和律所的实力，可见一斑。
在林詹逸看来，林永烨实际上是在向他展示所谓“标的物”的价值。他将尔遥和她父亲的成就、家族的利益，**裸地捆绑在一起。这感觉……像在评估一项资产，或者说，在讨论的是一支潜力股。
林詹逸沉默着，等待父亲的下文。
“我们和朱家，知根知底。”林永烨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尔遥性情坦荡大方，你多接触，多了解。”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
“多接触，多了解”六个字，从林父口中说出，重若千钧。它不是恋爱的鼓励，而是战略结盟的指令。
林詹逸放下茶杯，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嗒”声。
他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激动，只是用同样平静，却蕴含着自己力量的语调回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处理和朱小姐的关系。”
他没有说“听从安排”，也没有说“我会追求她”。他说的是——“好好处理”。
处理，这个词足够中性，足够模糊。可以理解为遵照你的意愿推进，也可以理解为，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守护我和她之间刚刚萌芽的、不容被规划的东西。
父亲，您给了我目标，但通往目标的路径，请允许我自己选择。
林永烨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似乎在他沉静的眼眸里读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坚定。他未再深究，只是重新拿起雪茄剪。
“去吧。你母亲给你约见了南大机械电子工程的何教授，记得准时。”
对话结束。林詹逸起身，微微鞠躬，退出了书房。
门在身后合上，走廊幽深安静，与他内心汹涌的波澜形成鲜明对比。父亲的话，像一张精密而坚固的网，正缓缓落下。而他，和他那个藏在暗处的秘密，要在这张网收拢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的缝隙。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置顶的、没有存储名字的对话框，昨夜那句“晚安”的暖意尚未完全散去，此刻却带上了一丝背水一战的决绝。
“詹逸，你的选题创新性和价值性都比较高，可以在SCI上检索一些关于远程协同编程相关的论文学习学习。有什么问题，及时问我。”
何教授看得出，眼前的年轻人今天似乎心有他属，所以此次指导并没有占用太多时间，何教授很知趣，很快就结束了。
指导一结束，林詹逸便拿起手机。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在他身上洒下暖意，但他觉得都不及此刻心里想要联系她的那份迫切。
“早安，三宅信太郎在贝浩登画廊办个展，今天11点开展，想不想去看看？”
信息发出去，他几乎是立刻将手机屏幕朝下扣住，仿佛这样就能掩饰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随即走向健身房，用一场酣畅淋漓的锻炼来平复心跳，却不知，加速心跳的根源，正是那条即将到来的回复。
与此同时，朱尔遥正陪着父母在别墅的阳光花房里练习高尔夫推杆。她穿着舒适的休闲服，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拉链头在阳光下折射出神秘的火彩，她动作优雅标准，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手机在口袋里轻微震动，她不动声色地完成最后一推，才微笑着对父母说：“爸，妈，我约了朋友午饭，先上去换衣服了。”
朱家两位长辈相视一笑，了然于心，这里是南市，哪来的朋友？
回到房间，看到他的信息，她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好呀。午饭时间见。”
他立刻回复，“我来接你。”
健身后，林詹逸冲了个澡，站在衣帽间里。他没有选择正式的衬衫西裤，而是挑了一件质地极佳的浅灰色羊绒针织衫，搭配一条修身的深色休闲裤。看似随意，但羊绒的柔软能无形中拉近距离，淡化他身上的严肃感。
他绕过主宅，从车库自己开出了一辆颜色不那么显眼，但性能极佳的轿跑。这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如同执行一场秘密行动。
车子平稳地停在约定的、离她住所200米距离的路口。朱尔遥准时出现，晨光中，她穿着一身柔和的长袖米白色连衣裙，步态从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朱小姐”的淑女微笑。
林詹逸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外等她过来，替她拉开车门，她优雅地坐进副驾驶，他轻轻关上门——动作完美得如同礼仪教科书。
然而，就在车门“咔哒”一声锁上的瞬间，结界便形成了。
外界的阳光、规矩、家族的注视，都被隔绝在外。车内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私密宇宙。
朱尔遥脸上那端庄的面具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换上灵动又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她甚至没系安全带，就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针织衫领口慢悠悠地爬到他还带着刚沐浴后清爽气息的脸庞。
“啧啧。”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小臂，“林先生今天打扮用心了，是打算色诱谁呀？”
林詹逸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耳根肉眼可见迅速泛红。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直视前方，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坐好，系上安全带。”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她却得寸进尺，凑近了些，清甜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压低声音，用气声问。“怎么还害羞了，被我猜中了心事？”
林詹逸终于侧过头来看她，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温柔与窘迫，还有全然为她敞开的、不设防的领地。
“朱尔遥。”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只有彻底的投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尾调是屈服于她的小波浪。
“你再这样，我们午饭前哪里都去不了了。”
朱尔遥心满意足地笑了，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终于退回座位，拉过安全带系上。
“那出发吧！司机先生。”
她知道，在这场她主导的“偷情”游戏里，他永远是那个心甘情愿的俘虏。而这，正是她热爱的最刺激的部分。
女主宝宝是个引导型恋人，钓系美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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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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