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这件事还是被师父发现了,于是章云素被罚抄五遍《道德经》,而给章云素带酒的成云岩也被罚抄了五遍《道德经》,但由萧云明来写。
“师父,酒是我喝的,云岩师姐没有错,所以就我来写吧。”萧云明如是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师父,是云岩违背师门禁令,给师弟带酒,请不要惩罚师弟。”成云岩耿直地争辩。
师姐弟互敬互爱,都不想令对方受罚,在屋里一阵吵吵闹闹,掌教师父不胜其烦,干脆免了惩罚,让他们迅速滚出自己的房间。这次惩罚被莫名其妙免除,三人大喜过望,为了防止师父反悔,他们立刻脚下抹油,飞也似地逃离了师父的房间。
在他们背后,师父看着他们已经长大的背影,欣慰地笑起来。
出了正月,供奉在高明殿里的辟邪神兽被师父慎重地放进装饰华贵的盒子中,然后被交到郑师伯手里。这辟邪瑞兽是皇帝特意下旨为了他最小的儿子永宁王所求,年前由熙宁王亲自送来,现在正月已过,再由郑师伯率领一众弟子护送辟邪瑞兽到永宁王府。
对于这件事,朝廷和净明教都很重视,确认参与护送任务的弟子们提前三天就沐浴焚香,衣衫也都换了新制的。章云素自从被道观收养后还是第一次下山,激动地几天没睡好觉,尽管以他的性格不会直接讲出来,萧云明还是能察觉到。
“云素,不要翻来覆去。”夜里,萧云明突然道。
身边的响动立刻消失,章云素惴惴不安的声音传来:“师兄……”
“睡不着也躺着,”萧云明无情下令,“不要翻来覆去,我睡不着。”
章云素毫无打扰师兄的愧疚感,又或者说他只愿意打扰师兄,居然还变本加厉凑过来:“师兄,山下好玩吗。”
“不好玩。”萧云明觉得还是镇镜山上最好。
“师兄还是觉得山上最好,毕竟是想要做掌教的人。”章云素讨好地蹭蹭师兄,被萧云明一掌摁住。
萧云明呼吸逐渐悠长匀称,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出发当天清晨,弟子们带着收拾好的行装,由郑师伯领着,抬着辟邪瑞兽下山。宫里那边也派了人来接,他们夜里就到了,全都宿在山下。
依次进入马车坐下,叶云青再次给他们讲解后续行程,他们要在路上走半个月,夜晚住在地方官府和客栈里,等进入京城,就把辟邪瑞兽送进永宁王府,三天之后回山。
马车里温暖舒适又没有旁人,章云素稍稍放松了些,他倚靠在萧云明身上,打了个哈欠:“师兄,我困了。”
萧云明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避免被阳光直射:“睡会儿。”
叶云青道:“你们先睡,我和云曦守着,免得师伯和宫里那边人传唤。”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把他们放倒在车里,又给他们盖上被子。章云素本能地抓紧萧云明的手,还被李云曦笑着说:“师兄你看,云素不放手呢。云素快放开,不然你师兄的手会被你压麻。”
叶云青坐在一边,手里还拿着本经书:“他们一直如此,和我们一样。”
李云曦坐回去,与叶云青一起继续看这本没看完的书。
如此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进入京城,京城的街道平整宽阔,城中车水马龙、繁华热闹,弟子们初来乍到,一个个都看花了眼。进入太平观安顿下来后,宫里传圣旨命他们明天清晨把辟邪瑞兽供奉进永宁王府,既然如此,郑师伯就给他们放了假,允许他们去街上游玩两个时辰,不可单独出去,务必天黑之前回来。
弟子们欢欣雀跃也没忘规矩,恭敬地给郑师伯行礼,转身都退下了。章云素拉着萧云明让他带着自己上街去玩,萧云明没来过京城,只能把李云曦也一起拉上,叶云青守着辟邪瑞兽不能去,因此他们三人一行。宋云婵、宋云和、成云岩,她们仨个人一组,出门就朝东市去了。
“那咱们往西市去。”三人一拍即合,往反方向去了。
京城是全国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西市和东市又是京城两大市场,因而全国各地乃至他国的珍奇货品都在此交易。面对着众多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文房四宝、闲杂书籍、精巧玩物、昂贵饰品,章云素看得眼花缭乱、喜爱不已,拿出钱袋买个不停,不多时,萧云明和李云曦手里就满满当当。
不仅如此,还有意外收获,他们偶遇两个姑娘,姑娘看见李云曦之后双颊微红,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两个果子放进李云曦手中的袋子,然后笑着跑远。李云曦阻止不及,只好收下,看见此情此景萧云明笑个不住,夸赞姑娘们可真是慧眼识珠,云曦师兄可是他们同辈弟子里容貌最为出众者。李云曦被调侃得耳根都红透,勒令他们回去之后不许乱讲。萧云明问他索要守口如瓶的报酬,李云曦就把果子拿出来,三个人分着吃掉。李云曦陪着两个师弟闹,还把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贡献给他们,他自己拿钱出来还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给了街边讨饭的几个乞丐,让他们自行买两件冬衣。乞丐连连感谢磕头,被李云曦扶起来。
“太平盛世里,不应该有无家可归之人,达官贵人手里漏下一点金粉,就够普通百姓衣食无忧了。”李云曦暗自摇头。
此时,对面走过来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见到李云曦一顿,继而笑着迎上来:“请问是李云曦李道长吧。”
李云曦看到来人也是一愣,然后回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正是贫道,孙长史别来无恙。”
孙长史是熙宁王府的掌事官员,负责王府一切事务。今天他出来采买,没想到还能遇见李云曦,当初在镇镜山上匆匆一瞥,李云曦俊美姿容令熙宁王惊艳,也给身旁的长史留下深刻印象。萧云明和章云素不记得此人,也没丢礼数,学着李云曦给孙长史见礼。
“净明观人才济济啊,”孙长史笑道,“这一辈弟子皆是出色人物,净明兴盛,于国于民都是利事。熙宁王殿下当日在净明观听悟道法,感慨良多,回京后亲临高元殿,为三清献上供奉。”
李云曦想说在城里多施粥也是利事,但此人不能得罪,他只好咽了回去:“福生无量天尊,殿下必被三清庇佑。”
孙长史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街边的乞丐大叫一声:“抢钱啦!”
众人循着声音侧头望去,只见前面一个小毛贼逃窜,几个乞丐在后面追。只是乞丐身弱体虚,哪里是毛贼的对手,萧云明和章云素对视一眼,急奔贼人而去。
孙长史面露鄙夷之色:“京城如此富庶,居然还有乞丐,真是脏了贵人们的地方。”
李云曦冷冰冰道:“若是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出裘发粟,恐怕就不会有乞丐了。孙长史,贫道去看看自己的师弟,不多打扰,告辞了。”
他不顾孙长史尴尬的脸色,与他见礼告别。李云曦快步朝萧云明和章云素走去,他们二人已经抓住盗贼,并把钱搜出来还给了乞丐们。乞丐们见又是他们帮助了自己,感动不已,跪着磕头,发誓不忘他们的恩德。
“不必如此多礼。”李云曦扶起他们,叮嘱他们把钱看管好,就带着两个师弟回去了。
临睡前,萧云明和章云素在房间里整理他们买的物品。章云素给山上的大家分别买了礼物,其中有一块毫无雕刻的玉佩,他现在就给萧云明戴在脖颈上:“取平安无事之意,师兄,无量寿福,长乐无忧。”
萧云明就笑着刮他鼻子:“这是给我的?你早说啊,我什么都没给你买。”
“师兄把自己的钱袋给了我。”逛西市的时候,萧云明把自己的钱给了章云素,怕他不够花。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一番,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吹灯睡下,第二天他们要把辟邪瑞兽送到永宁王府,不可耽误。只是有一点,屋里明明点着火炉,床也宽敞,章云素还往自己身边挤。
萧云明静静听着近在耳畔的、章云素绵长的呼吸声,抱着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至于第二天起床发现他们两个人还是贴在一起,那就是后话了。
永宁王府。
永宁王是皇帝的幼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深得皇帝疼爱。还没到出宫开府的年龄时,皇帝就为了给他找个合适的王府而费心挑选,大臣们建议用扩建前朝旧臣的宅邸,被皇帝驳回。后来还是熙宁王建议陛下,另选新址,为幼弟建造府邸,这个建议最终被采纳,熙宁王也得了皇帝的恩赏与夸赞。此外,熙宁王与永宁王虽非一母所生,但兄弟关系始终不错,他们各自的王妃也是同族亲属,因而两家人关系更加亲近。这几个月来,永宁王一病不起,熙宁王作为兄长屡次去探望,现下为了祈福,又从净明观请来瑞兽,如今瑞兽归府,熙宁王自然要亲临永宁王府邸。
众人下了马车,都为永宁王府的富丽堂皇而震惊。四海皆知永宁王深受皇帝宠爱,今日终于窥探到冰山一角,上一个得皇帝如此对待的皇子是现今已近不惑之年的东宫,若不是东宫地位尚且稳固,众人都猜测皇帝将来会把大位传给永宁王。
萧云明昨晚给章云素讲了他所知道的皇家秘闻,叮嘱他不要乱传。章云素不说,但心里也好奇,趁众人不备,他抬头打量站立在王府偏殿门口的熙宁王。熙宁王容貌俊秀不输李云曦和萧云明,气度不凡,举止从容,他并未看向立在王府院中对他行大礼的任何人,他似笑非笑的,带着审视与衡量的目光始终落在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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