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岑华眼睛一亮。
“但是！”阮意绵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强调到：“这只是考察期，不代表我就答应跟你谈、谈那个了，看你后续表现，主要是看你能不能完美执行我的形象改造方案，以及你做人的态度能不能好点！”
她给出了一个极其阮意绵式的回答。顾岑华胸腔里那股积压的郁气忽然就散了大半，甚至有点想笑。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腕，眼神恢复了部分平时的深邃，但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柔和。
“好，”他应下，声音低沉而清晰，“考察期，阮总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和执行力。”
他特意重复了她用的词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承诺。
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起来，量身软尺还尴尬地挂在两人之间，但是某些东西彻底改变。改造计划即将开始，而一段始于“考察期”的复杂关系，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阮意绵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听话却又暗藏锋芒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危险——她好像，接下了一个不得了的挑战。
顾岑华最终是被一个紧急海外视频电话叫走的。某个合作多年的重要供应商那边突然出了大岔子，必须他亲自出面协调。
他临走前，目光复杂地看了阮意绵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快速交代了一句：“这里交给你了。”
阮意绵行动力惊人，先是冲到到顾岑华的衣帽间，快速而精准地为他搭配了好几套适用不同商务场景的西装、衬衫、领带甚至袖扣，连同搭配要点一起拍照发给他，并强硬要求必须按此执行。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无旁骛地扎进了工作中。
她打开顾岑华给她的电脑，里面已经分门别类导入了所有公司资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正如她所料，设计部门成立时间并不长，更像是为了完善集团业务链而匆忙组建的。
部门人员年轻、有激情，但对市场趋势的把握、设计理念的深度以及实战经验都明显缺乏。
翻阅人员背景资料，她注意到很多人的履历并不光鲜，甚至坎坷，似乎顾岑华在用人方面，并不仅仅看重才华，也给了许多需要机会的人一个饭碗。
“大规模换血肯定不行……”阮意绵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既不能寒了顾岑华的心，也不能让这些缺乏经验的人直接毁了米兰时装周的首秀。
一个想法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立刻给还在前往机场路上的顾岑华拨了视频电话。屏幕那头，他似乎正在私人候机室里，背景是低调奢华的内饰和隐约可见的跑道。
“说。”他接起很快，镜头对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颚线，正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顾岑华，我要在设计部下设一个子部门，‘形象新生工作室’。”阮意绵语速飞快，眼神发亮，“免费为有形象困扰、需要帮助的素人提供改造服务……。”
“一来，给缺乏经验的员工带来真实、多样化的实践案例，积累经验；二来，建设了公关和品牌形象，能快速扩大知名度和美誉度；三来，这本身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需要搭配一些简单的心理沟通技巧培训，形象改造本质也是信心重建。”
屏幕那头的顾岑华停下了翻文件的手，镜头抬起，正对着他的脸。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在她滔滔不绝的时候就已经在快速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能性。
“可以，”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直接拍板，“有什么需要，直接和程朗提。人员招聘也立刻启动，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明白！”阮意绵干劲十足。
“还有事？顾岑华看她还没挂断，挑眉问。
阮意绵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装，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身搭配执行得不错。保持住，顾同学，考察期加分。”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立刻掐断了视频。
顾岑华足足愣了两秒，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低低地笑了一声。
阮意绵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召集了设计部全员开会，宣布了“形象新生工作室”的计划和紧急招聘需求。
她亲自拟定了招聘广告，突出“热爱、潜力、忠诚”的关键词，并利用顾氏的渠道和自身在行业的人脉，进行了广泛传播。
信息像投下的一颗石子，迅速在相关圈层漾开涟漪。就在当天下午，集团设计部门口竟然真的开始陆续出现前来咨询和应聘的人群。
阮意绵站在办公室玻璃墙后，看着楼下逐渐热闹起来的场景，深吸一口气。
挑战巨大，但一种久违的、充满激情的创作欲和掌控感在她心中燃起。
现在她不仅要帮顾岑华打造一个全新的形象，还要在40天内，和他一起，打造出一个全新系列，以及一个充满活力的新团队。
而此刻，正在飞往欧洲的私人飞机上，顾岑华看着平板上阮意绵发来的几张搭配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她标注的“考察期”几个字，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他吩咐李助理：“将欧洲这边的事务尽量压缩，一周内必须回国。”
下午，设计部的临时面试间里，气压弥漫。
阮意绵坐在主位，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桌面，面前堆着厚厚一沓简历和设计稿。旁边坐着几位原设计部的资深员工，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又一个面试者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了。
下一个刚把门刚关上，阮意绵就拿起那份设计稿，毫不客气地摔在桌上。
“这画的是什么？五颜六色堆在一起是打翻了颜料盘？线条坚硬得像钢板，这是给人穿的衣服？还是准备挂起来当抽象画？下一个！”
旁边的助理程朗冷汗都快下来了，赶紧叫号。
下一位是一个穿着夸张、自以为很时尚的男生，一进来就大谈特谈所谓的“解构主义”和“未来感”理念，仿佛在举行个人发布会。
阮意绵耐着性子听了三十秒，在他换气的间隙，直接抬手打断，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停，这位同学，你对解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这不叫结构，叫灾难现场重建失败。”
她拿起他的设计稿，用手指戳着上面那些混乱的线条和突兀的拼接：“毫无逻辑，且令人不适。美观度负分，实用性为零，视觉污染度满分，出去记得把你的‘未来’带走。”
男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服气地瞪了阮意绵，但仅对视一秒，他便立马灰溜溜走了。
阮意绵揉着太阳穴，对旁边的人说：“记录一下，以后这种只会空谈概念、毫无落地能力的，简历直接筛掉，别浪费彼此时间。”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外面等候区的人隐约听到，一时间，外面气氛更加紧张了。
接连又面了几个，不是设计稿平庸得毫无记忆点，就是态度傲慢眼高手低，要么就是连基本工艺都说不清楚。
阮意绵的毒舌点评就没停过。
“这配色是跟那个幼儿园学的？”
“抄袭痕迹这么明显，当别人不看秀场？”
“连面料特性都不了解就敢画设计图？谁给你的勇气？”
“下一个！”
程朗突然好想念那人恨话不多的总裁，此刻他的心凉了半截，这还能招到人吗？阮总监这嘴也太狠了，虽然都是大实话……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年轻男孩走了进来，声音很小：“各、各位老师好，我叫李默。”
阮意绵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气场也太弱了。
她耐着性子让他展示作品集。
然而，当男孩打开他的iPad，展示出设计稿时，阮意绵敲桌子的手指停住了。
稿子上的线条流畅灵动，色彩搭配巧妙而高级，最关键的是，设计充满了浓郁的国风元素，但是又不是简单的堆砌，而是真正融入了现代剪裁和审美，新颖又极具韵味。
他甚至详细标注了计划使用的工艺，其中一项赫然写着“双面刺绣”。
阮意绵身体微微前倾：“双面刺绣？你会？”
李默推了推眼镜，声音依旧不大，但流畅了许多：“会的，老师，我跟外婆学的，学了十几年。”
“这件衣服的灵感来源？”
“源于《山海经》里的鳐鱼，我想把那种鱼游动时的飘逸和神话色彩感用刺绣和叠层面料表现出来……”
“配色思路？”
“以青色为主，模仿湖水深浅，点缀金线和少量朱砂色，提亮且增加神秘感……”
阮意绵问了好几个专业问题，李默都对答如流，虽然声音需要仔细听，但思路及其清晰，功底扎实又有想法。
“好了，你留下。明天早上九点，带齐你的工具和材料来报道，有个急活给你。程朗，你带他去办手续。”
李默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被录用了，连连鞠躬：“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声音洪亮了些。
原设计部的员工们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有一个入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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