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子比起割大豆,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麦子的麦芒刺痒,空气中都飘散着让人鼻子犯痒的麦芒。
太阳晒得人眩晕。
林琢是第一次干农活,没经验,光着脸就下地了,埋头时,脸上被荡起的麦芒扑了一脸又一脸。一开始还不觉着,之后越来越痒,再加上出汗,汗液里的盐分刺激被刺伤的小红点,又疼又痒。
林琢一开始还能上手碰一碰,发现没什么用,且越来越痒,就不再敢碰了。
不仅仅是脸上鼻子上受了灾,手上也是。
林琢的虎口被镰柄磨的生痛,像是蹭掉了一块儿皮。
他从一片黑黄的麦田站起来,四处明明光亮无比,林琢却觉着眼一圈黑乎乎的。
不行,他要去洗把脸歇会儿。
顾水抬起头,看着跌跌撞撞往回走的小爹爹,“小爹爹,你没事儿吧?”
林琢连转身的力气和精力都没有,无力的抬起手晃了晃,表达自己没事。
光线强烈,从高空照下来,晕出光圈,彩色的,黑的……
林琢晃悠悠终于到了水桶搁置的地方,只是还没等凑过去,林琢脚下虚了一步,眼前顿时昏黑,摔在地上的疼痛侵袭,人也失去了意识。
地头已经没有了耍玩的孩子,顾家对着的那块地已经没了人,人家地块儿小,一两个时辰收拾完就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这里并没有人发现林琢的晕倒。
直到顾玥察觉到不对,往后看去,第一眼没看见人,眯眼认真望了望,地上躺了一个人。
除了小爹,他还不能想出是谁在自家地里晕倒了。
“小爹晕倒了!”
顾宗埋头往前苦干,听到这,将自己从麦田里扒出来。
但人扔下手里的镰刀就往回跑。
这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余人的关注。
和林琢交战的顾柳氏嘟囔:“五房的人怎么都跑了?不干活啦?”
哼,她还得累死累活在这干呢。
顾柳氏张嘴就想像自家婆婆告状,她丈夫顾拴看清了原尾,开口喊:“鸣弟夫郎晕倒了!”
其他人也纷纷直起腰,眯缝着眼看向地头。
晕倒。
混浊的汗水从额上滚下,仅仅一上午的功夫,就像是给人镀了层黑蜡,油光锃亮的。
顾大福用衣摆抹了一把脸,先做了主,吩咐最先说话的三儿子去。
“栓子,过去看看去,不行了就将人送李郎中那里看看。”
以现在鸣小子夫郎的性子,真有什么大碍,等他醒了再瞧见他们不管不顾的,定是要闹上一番。
五房家里就剩这么一户苗了,真要是传出去要断了绝了,他们的老脸往哪放?
顾柳氏听见自家公公这样吩咐,即使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暗中嗔了自家热心丢下镰往地头跑的丈夫。
你个愣头青,那寡夫欺负你媳妇儿呢!
顾宗的体力比顾水顾玥两人要好,这时候冲在第一位,等他过去将人脸扒拉出来,人都吓坏了。
“小…小爹!”
林琢脸上,汗水混着脏污,散乱的碎发粘在脸上额头,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害怕的是对方脸上原本细腻的皮肤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占据,斑点清晰可见,还是那种鼓起粉刺般的形状。
细小的麦刺还粘在林琢的脸上。
顾水和顾玥呼哧呼哧靠近,看见这一样子,也是心里一跳。
顾水颤抖着跪坐,将小爹爹从顾宗怀里抱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起这么多斑点?”
顾玥要冷静一些,他从水桶里浸出一捧水,“给小爹先清洗,小爹可能是过敏了。”
他之前见过村子里的福宝因为花过敏,脸上长出红色斑点。
刚好将小爹脸上的脏东西冲干净,顾拴也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几个孩子眼睛看着顾拴,顾玥道:“三拴伯,我小爹他过敏了,麻烦你帮我们把小爹送到李郎中那里。”
顾拴听只是过敏,心也就放松下来,不过看到水哥儿怀里的鸣弟夫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又不确定了。
这,真的不严重嘛?
顾拴掩去心里的震惊,两下把林琢背在背上,身后跟着仨孩子。
在地里头埋头干活的人总会有不了意的,“大爷,五房的都跑了,这活儿可怎么做呦!”
说话的是四房老小家里的哥儿顾双,今年十六,也是该定人家的年纪。
好的一点就是,他爹娘不是那种过于重男轻女的,以至于顾双是个敢说的小哥儿。
顾四钱首先呵斥他,道:“他们有几个人儿?做你的活计吧!”
眼看着人都昏了,再留下几个孩子干活儿?他们老顾家也不是那些黑心刻薄的。
李大全家不仅和顾家的房子相近,地也是临近的。
就在顾家的侧对角。
农家人里有女婿回老丈人家里帮忙做农活的习俗。
包括准女婿。
黄天文这个准哥婿甩开膀子挖劲儿干,唯一的动力就是在苗哥儿面前表现自己。
这时候黄天文刚刚拐回地头,看着有人被背起,脚步飞快的离开。他一会看过去,然后看到了趴在人肩上一张红通的脸,脸上密麻的疙瘩可怖。
黄天文莫名身子一凉。
认真想过那张脸,不就是前些日子在他们摊子买肉的?
天儿已经差不多是正当午了,因着黄天文是第一天来帮忙,李大全要管饭,今儿也就回去早一些。
李大全和王小艳也从地里走出来,对着黄天文乐呵呵的。
李大全憨厚着笑脸:“天文呐,咱回吧,今儿是苗哥儿掌厨,苗哥儿的手艺好得很!”
王小艳听李大全夸李禾苗,以及面对着被抢走的姑爷子黄天文,心里即使再多不喜面上还得挂着一张笑脸。
人已经得罪一次了,事情已经这样,她就不能再得罪第二次。
“是啊,今儿你留饭,家里可是做了好菜呢,保管手艺好。”
临出门前她看见贱皮子把人送的二斤肉全给收拾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王小艳眼里闪过一瞬间尖锐刻薄的光。
三个孩子跟着顾拴踏进一方院子,院子里摆着圆簸箕,簸箕里是晒干了的不知什么的草,空气中弥漫着中药材的味道。
顾拴还没踏进院子就喊:“李叔李叔,快来给看看!”
顾拴将人放在屋里的竹床上。
李郎中听顾拴嘴里语气急,他连忙从屋子里钻出来,也不废话,走近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满脸红疙瘩。
“这是碰了什么?”
顾拴挠挠头,“没碰啥啊……?”
以前也没见着这人发过这样的病。
顾玥皱眉想了想,吃的还是平日里吃的,以前没有事情那么就不是吃的,今天……今天他们也就干了农活。
顾玥和李郎中道:“李爷爷,小爹他今天就碰了麦子。”
李郎中扭过头去看一脸思索的顾玥,又看看林琢的脸,手搭在人的手腕上,脉象没有大碍。等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藏在疙瘩顶端的细小的麦刺。
是了,麦芒刺痒,应该是它造成的。
那就是敏症。
再加上天热,晒入了暑气,所以晕倒了。
李郎中也放下心,将腕子给哥儿轻放回去。
扭过脸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都是担心的。李郎中轻笑一声,“不当事不当事。就是过敏了,再加上晒了一上午,入了暑气,这就晕倒了。”
李郎中转进正屋子里正方的桌子内侧,从他那放置草药的柜子里扒来扒去。
“我给他开几副消暑气的,再开一罐子擦过敏的药膏。”
他将拿出的药草称量装包,最后从角落里拿出一小罐子,只有巴掌大小。
不过想到价钱,还是犹豫的抬起眼皮,问到:“这几副药和这罐药膏,一共要两百钱,你们……”
两百钱不是小数目,一个大男人在外头干半个月才能挣回来的。
几人小的小,大的吧,还不是家里主事儿的。
要说顾家人也是多,都这情况了还不分家各过各过,就指望这好名声呢?
他家几个小子他都早早分了,自己跟着老大过,他现在还能挣钱,挣得的不偏不倚,也是平分给了各家。
在场唯一清醒的成年人顾拴感受到了场面的尴尬。
两百钱,他可不敢应下。
顾水则是愁眉苦脸,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笔钱,好在顾玥给了准话,“李爷爷,记账上吧,等我小爹醒了就有办法还银子了。”
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他们年纪小,没有挣钱的法子,也没办法解决,指望顾家人,这药一时半会儿开不下来。
顾玥看着竹床上脸色爆红的人。
小爹会有办法解决的。
李郎中顺着目光看过去,他对顾家这寡哥儿不太熟,但也没听说过什么坏名声,想来也是个好的。
应该不会缺了他的银子。
“成。”
李郎中抽出一本压在医书下一本蓝皮书,上面写写画画,有些年份了。
李郎中用一根烧黑了头的木棍在空白处记下一串新的字。
“这几副药一日两次,早上和晚上,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副药可以煎两次。再多可就不起作用了。”
农家人穷,药都是一副煮好些次。
顾水连忙点点头:“知晓了,李爷爷。”
顾拴也松了口气,好在事情解决了。
至于钱的事情,只要不是他做主,他们该怎么和爹他们说都成。
顾拴有帮着三个小的将林琢背回家。
这时候顾家人陆陆续续就回了,顾大福问顾拴,得知对方没什么大事,也就没多说。
林琢还昏睡着,顾水也不忍心叫醒小爹爹。只好打来一盆清水将小爹爹脸擦干净。
药膏一日三次。
顾水洗干净手,用手指在药罐子里挖药,然后轻轻涂在凹凸不平的红色疙瘩上。
好端端的怎么过敏了呢,以往没听过小爹爹对麦刺过敏呐……
顾水擦药的手蹲在空中,脑子卡顿。
怎么会过敏呢?
我回过头看了一遍,发现好多错别字!但是因为我近段没时间,宝宝们将就着看,等回头我一章一章改!
还有奥,钟意的点点收藏呦~[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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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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