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报下身高体重，我们要订白大褂了。”
开学几天后，王一然拿着记录表，“我建议可以大一码，冬天套在棉服外面。”
有人懒散着回应：“班长，你看咱们班同学的样子，像是会穿棉服的人吗。”
开学晚自习，李青举行自荐会，投票选出几个班干部，王一然最高票成为班长。
“那就冻着，”王一然顺着名单往下记录，“大冬天人家走路上抬头一看，嘿，一群瑟瑟发抖的白蚂蚱。”
搭话的男同学嘿嘿笑：“领头的是一只白胖胖的蚂蚱，一看，穿棉服的班长。”
王一然愤怒：“烦死了你！说完身高体重就闭嘴！”
向南报出一溜数字：“很标准的身材吧，哥们之前学体育的。”
向南的身材确实很好，人又好相处，满票入职体育委员。
“体育生？三中有特长生，怎么没去三中？”
向南向后靠，脑袋搭在齐栖的桌子边，瞪着眼睛：“没跑过人家呗，不过你们放心，就算抬着担架我也跑得比你们快。”
王一然哼笑，走到齐栖的桌前，放缓声音：“齐栖？”
后者看着窗外，没反应。
她稍微抬高声音：“齐——”
“齐栖！”向南替她叫，“他总发呆，你得多叫几声。”
齐栖晃神，收回落在窗外玫瑰花丛的视线：“不好意思，怎么了？”
王一然记录完数据，继续往后走。向南继续仰头躺在他桌子边看他，“你总看外面做什么，那有你女朋友啊？”
向南是开学第一个和他搭话的同学，和他单方面关系还不错，和别的男生更是混得火热。
“没有。”齐栖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专业书摊开，继续盯着上面的人体接解剖图发呆。
职高和普高不一样，学生可以选择定向考大学，或者直接工作。要学的东西也不同，语数英之外还有专业课。
向南看着没劲，又去和他同桌说话：“娜娜，别化妆了，聊聊天。”
严文娜是齐栖的同桌，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妆：“干嘛。”
两人从初中就认识，高中又分到一起，关系很好。
“我听说，你的新男朋友，是明溪的？”向南很八卦凑近，“竟然是个学霸！”
齐栖微微动了下。
“对啊，”严文娜抿抿嘴，让嘴唇颜色看起来更自然。
“你怎么追到的？”向南信誓旦旦，“我打赌，他一定戴眼镜。”
“说谁眼光不行呢，”严文娜不满，随即又有点骄傲，“他追的我。”
向南若有所思：“那你们能有共同话题吗，他说CO2，你说CAO；他说小推车，你说大担架。”
齐栖盯着图片的目光有些发散，脸小幅度偏向右。
“滚，怪不得人家不愿意和你聊天呢，谁谈恋爱说那些东西，”严文娜皱眉，“转过去，真烦人。”
向南不乐意转头，看她拿出手机，恐吓：“小心我举报你带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违反禁令了啊。”
严文娜翻白眼，懒得搭理他。
她埋头用袖子挡着发消息，前方惹人讨厌的视线算是消失了，只不过旁边又隐晦出现一道。
严文娜把手机往齐栖那边推：“来来来，咱们一起看。”
齐栖自认为藏得挺好，结果被她一把戳穿，下意识看了眼她手机便飞速挪开：“不用了，谢谢。”
严文娜笑嘻嘻把手机扔进桌洞：“害羞什么，我可知道，你还给你女朋友写信呢。”
齐栖顿住：“那不是女……”
他犹豫了下，默认她的误会：“还不算是。”
“嘿呦，”严文娜挑开他的眼镜，一丝不苟地打量，“在你没把你的头发和厚眼镜撤掉之前，你不会获得对方的芳心。”
齐栖深吸一口气，主动问：“你男朋友是几班的？”
严文娜年纪轻轻早就是情场老手，早就看出齐栖的小心思：“理科六班，有没有和你喜欢对象一个班啊？”
齐栖沉默片刻：“我还不知道他哪个班，等我回去问问。”
严文娜拿出手机看了眼，飞速回复消息：“不用，你告诉我名字，我让他给你打听。”
齐栖摇摇头：“我自己问，”他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又问：“你男朋友……带手机了？”
“对啊，虽然明溪管得严，但稍微动点脑子还是能带进去的，”严文娜耸耸肩，“重点高中也不全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那周籽麦还是很爱学习的。
上课铃声响起，一位老人胳膊夹着书走进来，“上课了。”
他姓杨，已经是接近退休的年纪，虽然瘦小，但身体却很硬朗，上课偶尔会开点小玩笑。
“咱们接着上节课的学习，运动系统。”
上课没到三分钟，坐在前桌的向南脑袋一点点下沉，最后整个扣在桌子上睡觉，还不忘把校服当被子盖在身上。
没了他的视线阻挡，齐栖视野更宽阔，专心听老杨讲课。
刚过三十分钟，教室内躺下一大半的人，只有前排几个准备升学的学生还在坚守。
老杨看着他们摇摇头，抬手把重要知识点标注完成：“希望三年结束，还能剩下这么多人坐着。”
底下有人问为什么。
老杨笑眯眯：“因为剩下的都趴着睡着了啊。”
唯一几个清醒的学生稀稀落落笑。
老杨习以为常：“早上第一节课嘛，睡觉多的很正常，咱们学生最好一点就是从不委屈自己。”
严文娜仰着头和身后男生说话：“刚子，晚上放学我要去明溪，你送我？”
刚子全名刘刚，被笑声吵醒，听她说话瞬间清醒：“去明溪？打架？谁要打架？要不要叫上几个人？”
“没打架，去找我男朋友，”严文娜压低声音，“你送我一趟。”
“我不行，我今晚约好了要去网吧，”刘刚打个哈欠，继续低头睡觉，“实在不行你找个近点的学校的男朋友……”
“滚，”严文娜转回头，抱着肩膀物色下一个目标。
齐栖突然开口：“我可以送你去。”
严文娜停住，挑起眉毛：“真的假的。”她看齐栖摊开书上的笔记，“你不回家写作业啊？”
齐栖没看她：“作业少，写的快。”
“行，晚回家被妈妈说可不要怪我。”严文娜继续埋头看手机，和男朋友约定放学在哪见面。
齐栖看着老杨在黑板上画图，心里莫名有了点小期待。
明溪离这里不算近，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骑车过去将近四十分钟，但明溪比他们多了一节晚自习，等他们到门口也才刚下课。
明溪强制学生住校，校门口冷冷清清见不到人，严文娜带着齐栖轻车熟路走到侧边围栏，拉着他蹲在草丛里给男朋友发消息。
远处的草丛里零星亮起几个光点，正好沿着围栏成虚虚一条线，应该是提前他们来的学生。
他们蹲守的位置正好面对操场和厕所，已经下课的学生大部分直接回宿舍，少部分人来操场溜达几圈，再慢慢转回宿舍。
操场草坪上坐着不少人，齐栖瞪大眼睛辨认，很遗憾没有周籽麦，于是又在人流中找。
严文娜抽空看了眼他，轻轻哼笑，又垂头看手机。
她的男朋友到的很快，佯装休息靠在栏杆旁边和她说话，身边还有几个朋友打掩护。
齐栖很有眼力见地走到远点，站在树后继续找人。
人流逐渐小下来，学生坐在草坪上聊天，离他不远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
很可惜，都没有周籽麦。
齐栖又找了会，听见明溪的熄灯铃响了第一遍。
操场上的人开始疏疏落落往宿舍楼走，严文娜也准备和她男朋友告别。
又过了五分钟，严文娜走到他身边：“走吧。”
齐栖移开视线，默不作声拿了车钥匙去骑车。
严文娜看着他的背影：“明天我还要来哦。”
齐栖毫不犹豫：“我送你。”
熟悉的，隐秘的期待感再次出现，小虫子似得在心脏上爬，齐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说不定明天周籽麦就会想下了晚自习后在操场上走一走，或者打篮球了。
虽然周籽麦并不喜欢打篮球，他更喜欢跑步。
到家果不其然比平时晚了三个小时，已经接近十点半了。
王清在医院值晚班，只有齐全智正坐在沙发上看卷子，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回来了？”
“嗯，”齐栖换鞋的动作稍缓，“我今天……送同学回家。”
齐全智抬手端杯子喝水，笑容温和：“啊，送朋友，这很正常啊，快去写完作业睡觉吧。”
齐栖嗯了声，拎着书包回房间。
坐在桌子前，他看着被暖黄色灯光包围的桌子发了会呆，最后还是诚实地摸出夹在专业书里的信封。
展开信纸，在上次写完的几行字后面接着写：
“我今天送朋友，顺便去了你的学校，我觉得你们学校的环境也很好，只不过学校后面是山，夏天会有蚊子，最好带一点花露水。”
“我站在操场边从左往右数第二十二棵杨树下找了很久，都没看见你，我猜你可能是下了晚自习太累了，直接回宿舍睡觉了。”
“……”
“还有几天就放假了，明溪应该也会放假，我很希望放假能和你出去玩，当然，我还会去送朋友，能提前看见你也很好。”
“希望你一切都好。”
2023年9月9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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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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