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悬锁,一片黑鸦低鸣。
白临川在深渊结界不远处找到了魏思,他正站在一棵树下,阴影笼罩着他。
白临川拨开四周的枯枝,缓缓走近,发出烁烁脚步声。
魏思迟迟才转过头来,他先是扫了一圈周围,雪地寂静,树木枯枝垂下狰狞的影子,待到春日,又将是一片绿意。
他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有些留恋,毕竟他不久就要离开此地了。
“你来了。”魏思浅浅说道。
此话一出,白临川突然站定,他眉头突然紧锁:“你早料到我会来?”
魏思悠悠道:“你猜?”
白临川问道,“你难道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就是小师妹,你到底是谁?”
魏思不言,只是等着白临川说话,既不反问,也不解释。
白临川见他不认,便直接道:“山下任务,你为何偏偏选了蜀中任务?”
“巧合。”
“那七巧节、火网,甚至是烟雾弹,都是你买下的,也都在恰好的时机用上,算无遗策,巧合多了可就不是巧合。”
魏思道:“那依你之说,总不能我会未卜先知?若我说,这些就是巧合,你又能做何?”
白临川森然道:“灵鼬从来不会主动寻找灵石。”
魏思恍然大悟一笑,“原来如此……你从那时起便开始怀疑我,忘了当时你也在听了。”
白临川的手倏地握紧,魏思竟连这都知道,白临川问道:“你的目的很奇怪,一开始,你先是将我演变的灵鼬推到墨削身边,后来又引导墨削给我下蛊,而你本人,就隐没在背后默默操控着一切,你到底想做什么?”
浓墨的树影枝丫攀爬在魏思的脸上,变得森然恐怖,他竟缓缓扬起唇角,“我做这一切,当然是……好玩啊。”
白临川逐渐拧紧眉头。
魏思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莫不是以为是我……引导墨削给你下蛊?”
白临川道:“墨削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小生活艰难,无人教导,嫉妒生恨,所以才犯下错事,他人性不坏,反而很……单纯。”
还很一根筋,认准非要搞死他,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白临川默默想到。
“哈哈哈哈。”魏思突然一阵大笑,打断了白临川的思绪,“墨削单纯?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这趟,果然不虚此行。”
他收回了笑,脸上一片阴影一片月光,神秘而森然,一夕之间,白临川竟想不起来魏思之前的样子。
魏思对白临川说道:“你对他,当真一无所知。”
他向后退了三步,灌木丛的后面就是深渊。
他站在深渊边上,笑道:“有机会,去沽阳村看看吧,或许你能发现墨削的真正面目,单纯……可跟他完全不适配。”
他说罢,身子突然后仰,消失在深渊边上,白临川诧异地睁大眼眸,急忙向前一步,伸出了手。
然而魏思已经急速坠落而下。
白临川快步走到深渊边上,底部正好有一寒潭,如沼泽般浓墨漆黑,魏思一点点陷了下去,黑泥爬上他的身体,他的嘴角缓缓扬起,含着嘲讽地大笑。
白临川眉气怒压,这是魔界的通道,魏思何时在此布下了魔界的通道。
结界自从上半年修复后,便无人再能进出,除了……不久前的深渊结界震动,结界无故被破坏。
白临川一凛,看向底部的寒潭,但现在追究这一切都太迟,魏思已经逃往魔界,魔界四通八达,想必这辈子都无法再逮到他了。
白临川返身回到了北宅,见墨削正趴在桌台上,地上桌上散乱着一堆书本,后边,书架中央放着一个漆黑匣子。
它本藏匿在书籍中,可现在书籍散落一地,书架上只有一个黑匣,神剑就架在里面,上面绑了两道锁。
白临川眨了下眼,移开了视线,仿佛不是他将神剑藏起来似的。
墨削正苦思冥想如何毁掉这玉简,见白临川回来,只抬了一下头。
白临川见他已发现神剑,问道:“你为何不逃?”
墨削道:“你都把我剑锁了,我又如何逃呢?”
白临川冷眼看着墨削眼里的精光,他绝对又在说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次,他绝不会再低估他,他若想逃,就算在他脚上捆上锁链,他也一万个法子逃之夭夭。
如今,他只想方设法毁掉玉简这个足以定罪的证据,说明,他仍想留在灵重山。
‘你对他,当真一无所知。’魏思的话萦绕在耳边,白临川瞥向墨削,发着冷气。
沽阳村,墨削生长的地方,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长出墨削这颗邪恶花。
这一次,他一定会将他的皮囊层层扒下,看看下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白临川突然扭头离去,重重阖上了门。
墨削眨了眨眼,怎么了这又是。
……
夜晚,墨削是被压醒的,身上仿佛有一块重铁牢牢压在他身上。
黑暗中,他微微睁开了眼,后颈耳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枕头不翼而飞,他枕着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揽着他的腰,一条腿则压在他身上,将他牢牢地囚困住。
墨削几乎是完完全全窝在白临川怀里,他的身躯包裹着他,黏黏的贴在身后。
本来他见白临川出门迟迟不归,便将玉简往地上一摔,上床先行睡去。
再醒来,身后便多了一个身影,墨削不耐烦地动了一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却没能撼动几分。
身后的脑袋在他脖颈处拱了拱,又沉沉睡去。
墨削:“……”
也没说魔血蛊有没黏人啃人的副作用,可只有杀人的作用,现在却是一点都没看到。
白临川这家伙怎么反着来。
墨削无奈,他盯着暗处的墙面,背后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隔着胸膛传了过来,他思绪随之慢慢放空,沉沉睡去。
太阳东升西落,一连过了数日。
白临川没说不让墨削走,可他又将神剑锁了起来,他越是不发话,墨削就越发不安,淮淮揣测着他的意思。
生怕他一个不满,直接就拿玉简揭发了他,那他的小头可就要坠地了。
可白临川白日里清冷自制,可万分没有一点晚上黏人啃人的踪迹,好似太阳一出来,这人就变了层皮似的。
有次,墨削趁着白临川不在,出门溜达了一趟。
好巧不巧,就被白临川撞了个正着。
墨削刚进屋,就发觉屋内的温度降了几度,果不其然,一抬眼,就见白临川在桌前打坐,闭着眼,宛若一尊不会动的大佛。
墨削放轻脚步进来,路过白临川时,他冷冷出声:“你去哪儿了?”
墨削心虚地一眨眼,“你管我,难不成我还不能出去散步了。”
他说罢一边用余光看着白临川,他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心里已经有一万个主意,要是白临川真把他捆在了床上,他该怎么逃脱。
谁知,白临川却道:“师尊找你。”
墨削诧异地看向他,“哦……那我去了?”
白临川嘴里呢喃,不知又在炼什么功法,“拿上神剑。”
墨削更诧异了,他这才看见,神剑上的锁被打开了,就静静地放在桌上,他迟迟不敢动。
白临川悠悠道:“师尊吩咐的。”
墨削确定了又确定,才确定白临川不是在试探他,才拿起剑,走了出去,他这刚一出门,白临川静坐了片刻,也出了门。
墨削走到珩殿:“师尊,您找我。”
丁昊苍正站在殿中,微微点头,他带着墨削一路来到殿后草地上。
日光照着雪地莹白发亮。
丁昊苍道:“白临川走火入魔那日,你可还记得贝绍之与你的谈话。”
墨削点了点头,不懂为何师尊谈起这个。
丁昊苍微笑道:“贝绍之心魔许久,如今终于能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我已特许他下山历练三年。”
墨削点了点头,“那我呢?”
丁昊苍温和的眉眼扫过墨削,“你?你还不够格,白临川也不够格,你们心性不稳,一个看似冷静,一个看似热闹,实则都性子太过极端。”
墨削站着静静地听着丁昊苍说道。
“这几日,我已教过临川静心咒,待他什么时候能静下心,将心火消失,便是时候了。而你,今日为师便教你一剑法。”
墨削认真了起来,“是不是很厉害的剑法?”
丁昊苍道:“厉害,当然厉害,想当初,这个剑法还是我师尊,你师祖传下来的,只是可惜,我时至今日,才悟得一知半解。只是可惜,我师兄为了悟此剑法,下山历练,早已失去了踪迹,而师尊也已仙逝了,如今能教你的也只有为师我了。”
墨削眼睛瞪得更亮了,眼眸更加黝黑。
丁昊苍看着他的面容,竟恍惚了一下,笑着说道:“还记得想当初,师尊传授我师兄弟二人时,师兄也是这般神情。”
墨削已经执起剑,跃跃欲试,待他练成,便拳打白临川,骑在他身上,逼他毁掉了那玉简,他便是佛上人。
丁昊苍悠悠道:“此剑法没有招式,没有口诀,没有要领,只有四个字——众生本相。”
墨削执剑的手缓缓坠下了,他思索了片刻便道:“这岂不是说,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丁昊苍欣慰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悟得很快”
却不料,墨削眉眼闪过一丝阴戾,转瞬抨击起来:“人和人怎会相同,在我看来,有些人就该死。”
丁昊苍愣了片刻,“你认为什么样的人万死难辞其咎?”
墨削敛下眼眸,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认为,所有人,包括他,都该死。他的心是如同地狱一般的黑,只是被他灿烂的笑给掩盖住了,为了达到目的,当然要不择手段。
丁昊苍悠悠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要教导这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无妨,道理总要慢慢悟,是怎么也悟不完的。”
他轻轻地拍了拍墨削肩,“先回去吧,对了,白临川必须每日要念静心咒,不然体内灵力会暴涨乱窜,切莫动气,你可要叮嘱他一番。”
墨削挑眉点了下头,邪笑道:“弟子一定。”
墨削回去了府中,白临川不知去哪儿,竟比他还后一步才进门。
墨削眯了他一眼,径直躺倒了床上。
白临川道:“起来。”
墨削闭着眼睛:“去哪?”
“下山。”
“师尊不是没同意我们下山历练?”
“执行任务,师尊会同意的。”
墨削啧了一声,“什么任务,我可告诉你,太热的我不干,太冷也不干,太累的,太烦的,事情多的报酬少的我也不干,您还是令择他人吧。”
白临川盯着他,咬牙道:“你能干什么?”
墨削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忽然半睁开了眼,黝黑的眼珠扫向他,“能……跟你上床啊,仙君。”
白临川呼吸一滞,额头紧绷一跳,他阴冷的目光快速扫了墨削一眼,看着他黝黑的眼珠闪着两点光。
白临川撇开了头,“我们去个你熟悉的地方,沽阳村。”
墨削猛然立起了身子,警惕地眯起了眼,“谁告诉你的,是魏思?他怎么会知道……”
白临川看着他如此大反应,“看来,你也不了解你同室友。”
墨削哼了一下,又躺了下去,“我支持你杀了他。”
他说罢翻身向里滚了两圈,蜷了起来,屁股朝外,他说道:“我要睡了,别喊我,我打死也不去。”
白临川阴涔涔地盯着墨削,看来,这沽阳村不得不去了。
前三十章简直就是三个人的演技大赏捏[奶茶]
演技排序的话,第一是墨削,最后是白临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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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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