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为什么?”林焉殊想起游船上齐家小姐与她说过,宫中每年都会举行赏花宴,但都是京中女子聚在一起。
祁川意义不明的看向她,说道:“太子还未选妃。”
林焉殊一愣,当即反应过来,问道:“赏花宴不应该都是女子参加吗,你要如何在宴席上将圣旨公之于众?”
祁川:“以往确实是女子的宴席,但今年为了能让太子顺理成章的参加,贵妃会召集所有公子小姐一起参加,宴会规模也比过去的要盛大许多。”
林焉殊了然,难怪齐二小姐对她那么热情,怕是太子特意嘱咐她的。
楚夫人听着开始焦虑起来,自从有了女儿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了,家中现在连件合适进宫的衣裳都没有一件。
她拍开林季礼搭在肩上的手,急急忙忙地起身,嘴上抱怨道:“哎呀,真是的,也不知道今年的宴席什么时候开始,我还没开始准备衣裳首饰呢。”
“呃......”林焉殊有些犹豫地说道:“母亲,齐二小姐曾在游船上答应要赠我一套能参加宴席的衣裙,但我猜想她也是受了太子的旨意办事,不知道那衣裳我还能要吗?”
毕竟也不算是送的,那支红珊瑚簪子也不算便宜呢。
“要!”楚夫人提高了嗓音道:“为什么不要?你的婚事可是圣上金口玉言定下来的,太子还能抗旨不成。”
林季礼点头附和道:“是这个理,圣旨已下,无论以后与太子的关系到何种地步,至少在明面上都不能驳了太子的意。”
他说完,目光又向转祁川,语气缓和了许多地道:“你先起身吧。”
祁川微一颔首,一摆衣袍利落的起身。墨绿色锦袍随着他的动作浮现暗色的纹路,腰间束带勾勒出他劲挺精瘦的腰身。
林焉殊看在眼里不住的感叹,这副皮囊实在是太对她的胃口了,可惜了内里品性恶劣,她实在难以驾驭。
她目光细细地描绘着,顺着衣摆缓慢上移,掠过他劲瘦的腰,宽阔坚实的肩,直至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
林焉殊心口被烫的一激灵,慌张地移开视线,手指攥紧了袖口的海棠花纹路,嘴上却强装镇定地问道:“可是我们若是在宴席上公布赐婚圣旨,不就是在和太子对着干吗?”
“无妨。”林季礼曲指轻叩紫檀木椅椅背,沉声道:“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有你大哥执掌北境兵权一日,太子都不会与林家翻脸,即使无法再谋划与你的婚事也会从其他地方施恩笼络。”
祁川道:“林大人说的是,太子深谙此道,我们只需按部就班的完成圣上吩咐的事情便可。”
林季礼目光陡然锐利的看向他,道:“在宴席上公布不是你自己的主意,是圣上亲口与你吩咐的?”
祁川微一鞠躬,恭敬道:“林大人明鉴。”
闻此,林季礼冷哼出声,道:“我原以为是你刻意让书信被截获,再依照皇上想要在朝中培植新势力的想法,顺势将你与林府共同收入囊中。”
他背手踱步至祁川面前,继续道:“但若是皇上亲口吩咐的,那就是有意打压太子了。”
林焉殊:“我是知道太子势微,身后无家族可依靠,既然如此皇上为什么还会有忌惮?”
林季礼沉吟片刻,转而看向那个始终伫立在原地的人,问道:“你觉得呢?”
祁川垂首道:“在下不知。”
“哼。”林季礼冷哼,还想讥讽几句,林焉殊恰好开口打断。
“大概是本性使然吧。”她不无感慨地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是早就失去了信任的能力,即使想要培养一派只忠于自己的势力,恐怕到最后也只会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林季礼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得挑眉,眼底满是赞赏和惊艳之色。他走到妻子身旁将人揽进怀中,欣慰地说道:
“想不到殊儿今天竟然能说出这番见解,我与你母亲一直都担心你心性纯直,又容易冲动行事,将来恐会受人欺负,但现在看来.....”
楚夫人袖口轻遮掩住脸庞,笑道:“现在看来,祁川家中人口简单,殊儿聪慧懂事。往后啊,我就不必事事操心了。”
林焉殊被父母说的耳根发烫,慌忙垂下头,青丝垂落下来堪堪遮掩住羞红的脸,眼神又控制不住地朝着祁川的方向飘去。
没料想这人正抬步朝着自己这处走来,午后斜阳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眉眼间的温柔笑意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发清晰。
身侧袖口一紧,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背。他的掌宽大,带着薄茧和滚烫的温度,烫的人心跳失序。
她指尖微曲,暗暗用力想要挣脱出来,他五指收拢将她的手包裹的更严实了些,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伯父伯母放心,小婿往后便是林家人了,自然事事要以家里人为先。焉殊纯善,我必定珍重万分,家中内外诸事也当事事尽心,不负二位今日信任。”
说着祁川牵着她对林家父母深深一鞠躬,态度谦卑有礼。
屋内一时无声,只听得母亲细微的啜泣声响起。
林焉殊看着已然泪水满面的母亲,试着挣脱了他的手,这次却只用了不大的力气便顺利分离开来。
无暇再顾忌他,林嫣姝快步来到母亲身旁轻声安慰着。
“母亲,我这还没到嫁人的那一天呢。只是赐了婚,又没规定时限,您要是舍不得女儿,那我就在家多陪您两年呀。”
楚夫人惊吓的拍了她一下,斥道:“说什么胡话,圣上下了旨你还敢拖延婚期,不要命了!”
林嫣姝俏皮的努努嘴,声音娇软可爱道:“母亲不是舍不得我嘛,我也舍不得离家呀。”
林焉殊将头埋进母亲的颈窝中,像是幼时那般依恋的亲昵的蹭着。眼角不知何时泛起的湿热,染湿了她衣领上细密的绣纹。
“好了,你的身子状况摆在这,婚期即使定下来也可以慢慢来的。”林季礼大掌安抚性的轻拍女儿的后背,道:“你现在对外还是久病缠身,为父会安排人适时散出消息,在赏花宴来之前让你的病情逐步好转。”
他话语微顿,目光再度转向祁川,眼底泛起冷薄的寒意,语气不善道:“殊儿莫不是忘了些事还未解决。”
林焉殊闻言,她自然是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有些幸灾乐祸的瞄向祁川。
只见祁川终于难得一见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刻意的咳嗽两声,试图躲避接下来的质询。
林焉殊看着倒是来了劲,从母亲怀中退出,不怀好意的笑道:“是呀,我差点就忘了。祁川在府中安插眼线,买通下人才让他能够畅通无阻的出入我林府。父亲,不知那背主之人找到了吗?”
林季礼眉头紧锁地道:“我派人追踪到城外便失去了他的踪迹,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是....”祁川身形一僵,肩膀几不可察地紧绷起来,道:“人现在就安置在城外木屋,伯父若是此刻就要见还是......”
“不必。”林季礼道:“你将地址留下,辉儿回京自会去处理。”
“是。”祁川顺从的应下。
林季礼:“你屡次三番夜闯闺阁,入我林府如入无人之境,除此了此人之外还有无其他内应?”
祁川回道:“伯父高看我了,其实就连那人也并不是我买通的。只是从前还未考取功名时混迹于市井,偶然结识的朋友,还曾一起......”
话道一半,林季礼将茶盏重重扔在他脚下,呵斥道:“你的意思是单凭一丝旧时情分,他就敢赌上身价性命,放你入府?这么拙劣的借口是你现编的吧?”
祁川依旧淡然的回道:“伯父说笑了,自然是抓了他的妻儿和母亲,以性命相要挟,但确实是因为旧时相识所以省去了不少寻找的功夫。”
林季礼闻言,眼中戾气沉下来,反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人还在你手上?”
“一家老小已经在城外木屋团聚,周边派了人手看着,林将军去时就能见上。”
“哼,心够狠,手段倒也说的过去。”
“多谢伯父夸奖,小婿行事尚不成熟,往后还需伯父多加教导。”祁川询问道:“只是眼下京中流言愈发不受控制,不知伯父打算如何处理?”
“不管,流言是东宫所求,婚约是圣上所赐,林家不过是奉命行事。”林季礼斜眼看过去:“你只管收紧你自己这张嘴就行,圣旨未宣布之前不要乱称呼。”
祁川:“是,谨记林大人教诲。”
“既已谈妥,你可以走了。”
林季礼嘱咐完接下来的事情后不留任何面子的下了逐客令,长袖一挥坐回首座,就连带路相送的下人也不打算吩咐。
太阳西斜,屋内光线暗淡,下人早已静默的入内将烛火点亮。
晚风吹拂,烛火忽明忽暗间祁川俊秀的脸看不清神色。他谦卑的深鞠一躬,道:
“在下犯下的错往后自当加倍偿还给焉殊。”
话落,他已转身步入廊下,夜色渐浓隐匿了他的身形,直至再看不见。
林焉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滋味,从此以后她就真的要和这个男人一辈子绑在一起了。
都说夫妻相处不易,应当格外珍重。然而一段因为欺骗和算计而开始的婚姻,纵使有圣上金口玉言,又有外敌当前,又能走多长远呢?
手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拍打,垂首,是母亲忧心忡忡的眼神。
林焉殊勉强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道:“母亲,该用晚膳了,女儿饿了。”
“好,今晚就去母亲那里用,让小厨房烧你最爱吃的琥珀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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