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没有等来梁嘉现回答。
他们四目相对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赵森言从里头走了出来。
梁嘉现侧过脸,沈楹茉也看了过去。
赵森言拿着手机,看着他两,最后冲沈楹茉笑了下,“他们想喝奶茶,我去买,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沈楹茉摇了摇头。
赵森言:“行吧,那你先进去吧,你室友都在里面呢。”说完他看向梁嘉现,“奶茶店就在这条街上,你陪我走一趟呗?”
梁嘉现可有可无地点头,站直身体,“走吧。”
晚七点半夜幕降临,天色昏黑,刚出音乐餐厅门口,细雨直往脸上飘。
赵森言被雨丝糊了一脸,抬手抹了一把脸,凉凉地终于开口:“你到底怎么回事。”
梁嘉现看了下隔壁冷清的奶茶店,随意地问:“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赵森言幽幽地说,“你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赵森言说不上来,但赵森言就是直觉不对劲。
梁嘉现兴致不高,眉目微微敛着,懒得搭腔。
赵森言拿手机走到奶茶店,把备忘录上记着的大家要的奶茶要求那些给点单的店员看过,侧身靠着点单台旁,半开玩笑试探,“哥们儿追姑娘大业都没开始呢,之前放话总有一天让你叫嫂子,怎么我看这情况,不能是我哪天该说嫂子好吧。”
他倒没什么生气啊不满啊情绪,本来就当初瞎吹牛的话,他自己都没当真。
顶多现在觉得沈楹茉长得挺符合他审美,他欣赏沈楹茉能从高考冲进智班,喜欢是绝对谈不上,连感兴趣都不算。
所以这番话给赵森言说得,有一种既感慨且幽怨的味道。心情成分无比复杂,心思却很纯粹的探究。
梁嘉现瞥他一眼,很莫名其妙的语气,“你脑子没事吧。”
“......”赵森言不高兴地说,“还是不是亲兄弟了,藏着掖着几个意思,瞒什么劲?拿哥们儿当外人是吧。”
梁嘉现轻描淡写地回:“我独生子啊。”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让赵森言一噎。
奶茶店打包好他们要的奶茶,一共十来杯,赵森言对照备忘录检查了下没错,跟梁嘉现一人拎一半。
回包厢路上,赵森言不死心地追问:“真没情况?”
梁嘉现心不在焉地敷衍声“真没”,过了两秒,抬眸又说:“我觉得她好像。”
嘴边声音到一半,停住了。
迎上赵森言好奇的眼神,梁嘉现低啧一声,垂下眼,忽然有些烦躁地说,“没什么,算了。”
赵森言:“……”妈的,话到一半不说了天打雷劈知道吗?这兄弟真没法做了。
包厢内实在热闹,打牌的唱k的喝酒的玩各类游戏的,什么都有。
夏乐瑶和柯曼宁两如鱼得水,跟外语系的俩女生开了台麻将,几轮下来战况激烈,上头了根本顾不上沈楹茉。
沈楹茉找了个角落位置坐着,她旁边那几个应该是医学院的,游戏玩的居然是医学版行酒令。
创意创新的玩法很新鲜,沈楹茉感觉挺有意思,围观了一会儿,就被填鸭似的塞满一脑袋医学名词和疾病名称。
各种医学内容不讲理的在她脑海中盘旋萦绕着。
她听得正晕头转向,梁嘉现他们回来了。
赵森言把奶茶放桌子上,招呼众人,“跑腿小哥回来了,自己来拿自己喝的啊。”
“什么跑腿小哥,是跑腿帅哥。”吃人嘴短,有女生扬声纠正。
大家紧接的跟着叠声:“谢谢跑腿帅哥。”
蓝紫两色氛围灯交汇闪着,伴随着欢呼笑语,昏暗环境下,气氛特别好。
沈楹茉隔着迷幻的光线,看见梁嘉现就近坐到靠近门口的长沙发上。
然后下秒,有一个穿白裙子,身材高挑曼妙,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朝他走去。
四周时不时有八卦的目光投向那边。吃瓜群众们别提多默契,都没任何言语交流,隐秘互相使着眼色。
当事人两个似乎毫无察觉。
他始终兴味索然的样子,低垂着眼帘,态度很冷淡疏离,偶尔会礼貌性地回应一字半句。
沈楹茉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可沈楹茉大概猜得出来,那女生就是邹白萱。
那天后来有人提议一起玩游戏,不知道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是提前约定安排好的助攻环节。
行酒令数学版。
一包厢二十来个人,玩的高中数学知识点。
数学是她的强项,几回合下来,沈楹茉一局没输。
但邹白萱一直在输。
第七轮结束,邹白萱俯身去拿酒的动作都缓慢很多,看着有些喝醉了。
“你行不行啊邹白萱?这都连喝七杯了。”有人看不过去,思索了下,说,“这样吧,允许你在场随机挑个人英雄救美,不过帮喝double啊。”
话音落下,包厢里不约而同的掀起一阵躁动的“哦”声,意味深长。
邹白萱醉红着脸,还维持着去倾身拿酒姿势,眼神期待看向懒懒窝陷在沙发里那人。
众人“哦——”得顿时更明显了,音调愈发起伏跌宕起来。
“梁嘉现,系花看你呢,怎么说,表示一下?记得double啊。”
“必须double。”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梁嘉现抬了下眉,在一片喧闹起哄声中,轻轻慢慢地出声,“我今天有点感冒,喝不了酒。”
闻言,那些音节波澜的“哦——”,变成了失望的:“噫——”
“你有点不行哦梁嘉现。”
“点了,真的不行,不是男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谴责他。
但话虽这么说。
没人强求,毕竟如果真感冒了,那确实不能喝酒,没办法的事情。
只有邹白萱被婉拒了,好像脸色白了一点。
邹白萱尴尬的站着几秒,求助般望着他,“真的不能替我喝一杯吗?就一杯。”
他没反应,淡淡地说不行,抱歉。
说完他侧过脸,不经意与斜对面坐着的沈楹茉对上视线,见沈楹茉眼神平静,不声不响地在看他。
梁嘉现的眼眸闪动一下,昏昏灯光里,他眸光很亮,眼底情绪却难以分辨。
其实在梁嘉现第二次拒绝那话落下时。
包厢里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不知怎么变得有些古怪微妙起来。
邹白萱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游离,顺势扭头,看见了身旁的沈楹茉。
“我帮你喝。”察觉邹白萱在看她,沈楹茉也转过头,撞进邹白萱泛红的眼深处,停顿了一下,“可以吗?”
很清淡平和的嗓音,给邹白萱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非常内核稳定的女孩子。
邹白萱怔楞了下,或许是没想到沈楹茉会主动说这话帮忙解围,一时没回过神,没有回答。
于是沈楹茉想了想,认真地补充一句:“我酒量很好的。”
然后,在沈楹茉澄澈冷清的目光注视下,邹白萱的脸慢慢涨红回去,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张嘴:“…啊?啊……好,好哦,谢谢你。”
沈楹茉摇头说没事,起身伸手,越过邹白萱的手臂,从一排酒里捞起两杯,仰头喝了。
见状,包厢的气氛静了静,旋即呼声乍起:“厉害啊,说double就double。”
“梁嘉现看见没?你快看啊梁嘉现,你还不如人一姑娘。”
有人偷偷摸摸出言拉踩。
梁嘉现干脆利落地点头,勾着嘴角无所谓笑了下,对这种调侃嘲讽,照单全收,“嗯,我是废物。”
反正是实话,他今天是没喝酒。
大家恢复了说说笑笑,又接着玩了几轮。
邹白萱的数学底子估计是真弱,每轮都是垫底。沈楹茉是她上家,有刻意想放水,可每次都做无用功。
期间,沈楹茉替她又喝了几杯酒。
沈楹茉没有说谎,她酒量是很不错,可她不经常喝,酒量再好,也禁不住短时间内一杯接一杯。
酒意上脸,她模样看着越安静,脸颊浅浅薄红,长而卷翘的眼睫,黑漆漆的眼珠,眼睛湿润清亮。
她意识是清醒的,脑袋却有点昏昏沉沉钝钝,同时反应跟着变慢。
但她依旧一次没有输过。
这天到最后,晚上快十一点了,梁嘉现往沙发上一靠,困倦地叫停:“不玩了,回学校。”
他最后拉起眼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楹茉,皱了皱眉,才表情寡淡地低头拿手机打车。
醉酒的后果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10点,沈楹茉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疼得不行。
好在周五上午没课,下午是两节公共基础必修课。
一整个下午,沈楹茉完全是在强撑着打起精神。
等总算熬到下课铃响起的那瞬间,沈楹茉长舒一口气,抱着课本准备离开教室。
身后,赵森言合上课本,看着那道纤细背影,摇着头啧啧两声。
梁嘉现只当赵森言在抽风,很快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偏偏这时候赵森言在他耳畔感叹:“说实话,经过昨晚,我现在是真太佩服沈楹茉了,彻彻底底,五体投地那种。”
简直一步到位,甚至跨越了男女间的那层喜欢。
原因无他——这姑娘看着标致漂亮,实际上性格清冷,尤其昨晚发生的那场硬核“救美”。她五官带点古典感,不笑的时候,会有点冷脸的感觉,冷甜冷甜的长相。赵森言自认驾驭不了这类型。
赵森言更喜欢那种,看着乖乖女,脾气也乖乖女,柔和没有棱角,像水一样的妹妹。
沈楹茉更像雪,纯谧,洁白,却又丝丝缕缕隐约透着寒意。
赵森言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很万籁俱寂的坚韧干净,又很野蛮生长的痕迹。
梁嘉现没有理会赵森言的有病发言,拎着课本站起身,径直从教室后门出去。
赵森言追上他,手臂去搭他肩膀,“你有劲没劲?昨晚就臭着张脸,今天睡醒了还臭着张脸。”
“没劲。”他不耐烦,拍开赵森言的手,垂着眼皮,神情冷冷淡淡,进电梯下楼。
走出叉院赵森言碎碎念的嘴巴还没停:“你说昨晚上是沈楹茉心太软,还是邹白萱演技太好,装的挺那么一回事儿,给沈楹茉骗过去了。”
梁嘉现嫌烦,没有说话。
赵森言惆怅回忆起来,“不过讲真的,邹白萱那酒量好得,我至今都印象深刻,上次你家老爷子给你筹备那升学宴上,邹白萱是真震惊到我,那酒量真切就俩字,海量。十个我加起来都喝不过她一个。”
听到这儿,梁嘉现扯唇哂笑,“你喝得过谁?”
赵森言嘿一声,“我只是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你瞧不起谁呢?”
“你。”梁嘉现穿过林荫道,抬脚朝南门走,一边走,一边手指捏着脖颈,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
“……”赵森言憋了憋,决定暂时先不跟这位不知道怎么就心情不好了的阴晴不定的主儿计较,“你上哪儿去呢,不回宿舍啊?”
“我外公给我在校外找了个房子,我过去看一眼。”
“都要六点了,不吃晚饭啊?”
梁嘉现脚步一顿,看傻子似的看赵森言,“校外吃啊。”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赵森言清清嗓子说,“一起一起。”
孟保清给找的房子就在京大附近不远,高档公寓小区,绿化搞的很好。
这一片儿区域户型都不错,梁嘉现那栋是B区楼群,在17层。
面积一百五十多平,三室一厅,天花板有做挑高设计,入户正对着门口一扇超大落地玻璃窗,视野格外的开阔堂亮。
现代化装修风格,整体黑白灰三色,极简约不会出错,格局朝向都非常好。
“你这也太舒服了吧,搞得我也想在校外找个房子住了。”赵森言说,“你找这房子是为了科技赛,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梁嘉现说:“国庆过后吧,我不一定经常住这里,宿舍更近,更方便,平时能住宿舍还是住宿舍。”
赵森言点了点头,“也是。”
他们最终没去外面吃,就在梁嘉现新住处里点的外卖,赵森言美曰其名:提前摸清发掘美食。
等饭间隙,赵森言仿佛多动症发作,捞起茶几桌上的遥控器,对准面前墙壁悬挂着液晶大电视摆弄,忽然把话题绕回沈楹茉身上。
“现啊,你跟哥们儿老实交个底怎么样。”
梁嘉现坐沙发,手机开了局游戏,闻言没抬头,姿态散漫地应声,“怎么。”
赵森言盘腿坐他面前羊绒地毯上,没回头看他,手里还捣鼓着电视遥控器,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语气,幽幽地问他。
“我会不会有一天要喊沈楹茉一声嫂子好。”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梁嘉现操纵的游戏角色死掉,屏幕上弹出大大的‘GAMEOVER’页面。
他有点烦的干脆将手机锁屏,随手捞起一个抱枕砸过去,“脑子不好去治。”
赵森言嘿嘿笑着躲开,遥控器一扔,挑衅似的转过身。
“被我说中了,急了?”
梁嘉现眼皮抬了下,说:“滚。”
赵森言点了点头拖长尾音,“真急了。”
梁嘉现懒得搭理这话,又扯了个抱枕过来,两只手臂搭抱枕上,嗓音懒懒地说:“我就是觉得她不对劲。”
谁?
“沈楹茉?”
梁嘉现漫不经心地嗯声。
赵森言挑眉,“人一姑娘,哪儿不对劲了?”
他不说话了,手捏了捏脖子。
赵森言服了,“大哥,你确定不是你不对劲?”
明明是你自己,又加微信好友,昨晚又给人堵包厢门口的。
手机消息嗡嗡震响,梁嘉现拿起来看了下,没回,手机丢到一边。
梁嘉现往沙发上靠,掀起眼皮,脸色不大好的说:“闭嘴吧你,跟你没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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