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霄的脚步声停在衣柜前。
温妤蜷缩在黑暗中，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会发现我吗？
会像从前那样，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叫我"小麻烦"吗？
"Aria不会知道。"
陆沉霄的声音突然清晰地穿透柜门，温妤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笑声，陆沉霄也跟着低笑了一声，皮鞋尖轻轻踢了下衣柜门："她就是我赚钱的工具，《血色修道院》的钱到账了吗？"
温妤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紧缩。
工具？
《血色修道院》，那幅她画了整整三个月，每一个笔触都浸着心血的画，一个月前它还挂在客厅里。
耳边嗡嗡作响，陆沉霄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什么表白？"他嗤笑一声，指节在衣柜门上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才发育好的小女孩。"
泪水大颗大颗砸下来。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陆沉霄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明天就把她的新作品带给你看，嗯？"
“当然，她就是一个商品，而她的生活中只有我，她没我不行的，对了，那个叫诺亚的封杀了吗？”
"咔嗒。"
陆沉霄拉开衣柜的门。
陆沉霄举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瞳孔骤然紧缩。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温妤苍白的脸上，她蜷缩在衣柜深处，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滑落，可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冷得像冰。
两人在昏暗中对视。
一秒，两秒。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
温妤突然从衣柜里站起来，可她双腿发麻，踉跄着往前扑去。陆沉霄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温妤，"
他下意识伸手，一把拦腰将她搂进怀里。
"放开我！"温妤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她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陆沉霄你放开我！"
可陆沉霄的手臂像铁钳般收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耳畔："听我说，温妤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是工具？赚钱的工具？"温妤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哭腔，"《血色修道院》的钱到账了吗？陆总？"
她每说一个字，陆沉霄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地上的手机还亮着，里面传来声音："霄？怎么了？"
温妤猛地挣开他的怀抱，赤着脚往门口跑去。可陆沉霄比她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那都是假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眼底翻涌着温妤从未见过的情绪，"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把我锁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画画是保护？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你是保护？"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诛心："还是说......看着我偷偷爱你的样子，让你很有成就感？"
陆沉霄的呼吸一滞。
“陆沉霄，你到底把我当然什么？”
温妤趁机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这一次，陆沉霄没有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沉霄缓缓蹲下身，捡起手机，那里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安娜着在紧闭的房门，无声叹了口气，她已经两天没有走出房间了，除了一些水，她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
“还是不肯开门吗？”伊莲娜在身后问道。
“嗯。”安娜将手里的餐盘往上举了一点，“没动过，陆先生也一样。”
“从来没见过他们俩吵的这么厉害，到底发生什么了？”
安娜警告的说道：“伊莲娜，这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伊莲娜讪讪的搓了搓手。
白色门在这时打开了，温妤苍白的看不见一点血色，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安娜，将我的行李箱拿来。”
“温小姐，您要出门吗？”
“嗯。”
“是，我这就去。”
温妤转身回了房间。
安娜和伊莲娜往楼下的去，安娜一边走一边对伊莲娜吩咐道：“你去拿温小姐的行李箱，我去通知陆先生。”
温妤将一些衣物收拾出来，她是如此的难过，她是那么的信任陆沉霄，太难过，她失望了，他在亵渎她的信仰，她无法接受。
门被推开时，温妤没有抬头。
她纤细的手指仍在折叠一件白色连衣裙。
陆沉霄站在门口，他憔悴的面容。青灰色的胡茬在下颌蔓延，衬衫领口皱巴巴地敞着，哪里还有往日矜贵从容的模样。
"温妤。"。
她没有回应，只是将叠好的裙子放在一堆叠好的衣服上面。
"那些话不是真的。"
温妤终于抬起头。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可眼神却冷冰冰的，这种冷漠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陆沉霄心慌，仿佛他正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我必须让她相信你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否则他们会..."
"会怎样？"温妤冷漠的打断，"会像对待《春日序曲》的画家那样，让我意外坠楼？还是像《暮色》的作者，突然精神失常？"
陆沉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讶："你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比如玛德琳用毒品控制那些天才画家，比如她手里握着三条人命。但我不知道的是，原来在你眼里，我脆弱到需要这种羞辱式的保护。"
"那天在衣柜...你全都听到了？"
"每一个字。"
"那是故意说给..."
"不重要了。"
"你不能走！玛德琳的人正在......"
"放手,我已经见过玛德琳了，她告诉我，你拿我的画做的那些肮脏的交易，我原本是不相信的。"
他的手指像被烫到般松开。
"你总说艺术无价，陆沉霄。"她苦笑着摇头，"可你忘了，真心也是。"
陆沉霄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自己辩驳，他明白画画对温妤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第一次卖掉温妤的画，她的那样的难过，我该说什么？
说第一次卖掉你那幅《春雾》时，你哭了整夜？说那之后我发誓再不动你的画，却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出售你的画？
还是告诉你，书房保险箱里锁着的是你十五岁送我的素描本，每一页都画着我可笑的侧脸？
他想起温妤蜷在衣柜里看他的眼神，那种彻底熄灭的失望，比他预想中最糟的恨意还要痛上千倍。
你曾用钴蓝和钛白调出过最接近银河的颜色，而我只教会你人心有多脏。
你说艺术无价。
可温妤，这世上最贵的从来都是护住无价之物的代价。
伊莲娜拿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温妤越过站在原地的陆沉霄，接过伊莲娜手中的行李箱。
“温小姐，让我来吧。”
温妤拒绝道：“不，你下去吧。”
伊莲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离开了。
“温妤，很多事，是没办法的。”
温妤一边将衣物装进行李箱，脸上勾起一个冷漠的笑意回道：“是，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面包了，需要钱；我没有没有钱交房租，需要钱，后来你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我看着你越来越意气风发，而我很怀念那个时候。我的画在你的运作下越来越有价值，然后你替我拿到了圣艾尔伯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当然知道那张录取通知书有多么难得，你明白我有多么的感激你，我交给你越来越多的画，你越来越有钱了，可你为什么还是不满足，我们明明已经很有钱了。”
陆沉霄脸色变的苍白，面对温妤的话，他觉得很难堪。
“我真的很感谢，也很佩服你的眼界，可是你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陆沉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把我的画变成交易筹码，把我的真心变成你计划里的一环？"
窗外的鸟在叫，像在哀悼。
"我宁愿你当初没有看到我，没有对我说'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直到那天晚上之前，我依然是相信你的，哪怕玛德琳把证据放在了我的眼前；陆沉霄你的**到底有多大，为什么要让我对你的信任崩塌。"温妤有些崩溃的将手里的衣服用力的摔在行李箱里。
温妤有些急躁将剩下的衣服一股脑的装进行李箱，她盖上箱子，往门口走。
陆沉霄抓住她的手腕：“温妤，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他消瘦的脸颊苍白到毫无人色，脸上却满是痛苦的神色。
温妤一点一点掰开他用力抓着她的手指：“你一直说我像个娃娃，但空白的娃娃也会长大，我不会在给你一副画了，我不想在做你听话的傻瓜。”
“不，你留下，该走的是我。”
“你说过的，这别墅写的是你的名字。”温妤目光沉沉的望着他，“陆沉霄我好爱你啊，可是我也好很你啊。”温妤掰开他最后一根手指，决绝的离开。
陆沉霄看着温妤决绝的背影，他抬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为什么会如此的难受，他陆沉霄的手死死抵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某种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计划周全，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十七岁的少女，她站在画室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发梢，她举着调色板对他笑，眼睛里盛着全世界的星光。
而现在，那双眼睛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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