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德·蒙特维尔伯爵夫人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她对着门口大声说道:"玛蒂尔德,立刻去画室把Aria带来。"
她的私人助理,玛蒂尔德,一位永远穿着笔挺藏青色套装的干练女性,回应了声:“是,院长。”快步离去。
北翼画室隐匿在学院最古老的建筑群深处,要抵达那里,必须穿过三重被时光浸透的庭院。
第一重是 「学者庭院」 ,铺着十二世纪修道院留下的青灰色方石,廊柱上历代优秀毕业生的名字被刻成铜牌。
穿过哥特式拱门,第二重 「镜庭」 突然豁然开朗,整个中庭铺满威尼斯运来的碎镜片,晴天时会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网。据说十九世纪有位学生在这里用镜面反射谋杀了他抄袭作品的同窗。
最后一重 「沉默之庭」 种着七棵歪斜的橄榄树,树龄比学院更古老。地面用黑白两色大理石拼出巨大的调色板图案,但常年被落叶覆盖。
画室门楣上挂着生锈的铁牌,用拉丁文刻着: "此处栖息魔鬼与天使"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卢西安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胡须下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玛德琳则重新坐回扶手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
"你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忽然开口,"但这个世界从不因纯粹而仁慈。"
伊莎贝尔没有回答。她起身走向窗前,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远处北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那是Aria的画室。
十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轻轻推开。
Aria站在门口,身上还套着沾满颜料的亚麻围裙,她的黑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边,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愈发清透。
"院长?您找我?"她的声音很轻,眼神清澈平静。
伊莎贝尔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回往日的威严,:"Aria,这位是玛德琳女士。"
玛德琳站起身,她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终于见面了,《血色修道院》的作者。"
Aria微微蹙眉,又看向卢西安紧绷的脸色。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发生什么事了?"
玛德琳的目光温柔划过Aria的脸庞,她缓步上前。
"亲爱的,你知道你的画作是如何在半年内突然飙升到千万级别的?"
温妤虽疑惑还是回答道:"陆先生帮我处理展览事务,那些都是正规画廊的收购。"
玛德琳冷笑一声,从文件袋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照片滑过光滑的桌面,停在Aria面前,那是陆沉霄与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私人游艇上的合影,背景里隐约可见Aria的《月下少女》被随意地靠在香槟桶旁。
"正规画廊?"玛德琳的指尖重重点在照片上,"认识这位吗?东南亚最大赌场的老板,他上个月用你的《幕星河》抵了八百万金的赌债。"
温妤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抓起照片:"不,这...这不可能..."
卢西安突然上前一步,胡须下的嘴唇紧绷:"Aria,看这个。"他翻开文件中的一页银行流水,"这些账户往来,你知情吗?"
她茫然地摇头,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我从不过问这些。"
玛德琳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请原谅我的失礼,"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温雅,带着几分德式腔调的优雅,"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她微微颔首,"我是玛德琳·冯·霍恩。"
"是您?我...读过您写的《当代艺术的七宗罪》。"
"啊,那本充满偏见的拙作。"她优雅地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但现在,我更想谈谈你的《血色修道院》。"
"那幅画里有种令人战栗的神性,亲爱的。我在巴塞尔第一次看到复制品时,就确信这个时代终于诞生了真正的天才。"
温妤接过名片:"谢谢...但那些照片..."
"正因为珍视你的天赋,我才必须让你看清真相。"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文件,"陆沉霄不配触碰这样的天才。"
卢西安突然冷笑:"而您就配?"
玛德琳不疾不徐地转身:"至少我知道,真正的艺术品应该被供奉在祭坛上,而不是扔在赌场的香槟桶旁。"
温妤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第一次直视玛德琳:"您想要什么?"
"我想要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亲爱的。"她微微倾身,香水味是苦橙花的气息,"而你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守护者。"
伊莎贝尔突然上前一步:"够了,玛德琳。她现在需要的是静默,不是另一场交易。"
玛德琳优雅地直起身,突然伸手捏住Aria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的每一幅画都成了洗钱工具,知道现在艺术圈怎么称呼你吗?'黑金天鹅'!
"你撒谎!"她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尖锐的色彩,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冷光,"他不会那么做的。"
"不信?那就亲自问问你的恩人。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哪怕一个字,我会亲自去问清楚。”
“Aria,冷静些。”卢西安走到温妤的身边。
“我很冷静,老师。”她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温妤对着几人微微欠了欠身。
“善良的Aria。”卢西安喃喃的说道,他的目光如同慈父那般。
伊莎贝尔·德·蒙特维尔伯爵夫人站在窗前,灰蓝色的眼睛映着窗外最后一缕暗红色的晚霞。
"我们本可以保护她的……她才十九岁,卢西安。"
卢西安·德·克莱蒙特沉默地站在书桌旁。
"她太纯粹了,纯粹到连怀疑都学不会。"
玛德琳·冯·霍恩轻轻整理着白色套装的袖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纯粹在艺术界是奢侈品,夫人,而现在,它差点毁了那个女孩。"
伊莎贝尔猛地转身:"别用你那套功利主义的论调来评价她!Aria的纯粹正是她天才的根源!"
"是吗?那为什么现在站在悬崖边的是她,而不是你我?"
"够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的目光扫过两人,"现在,全世界都会知道Aria的名字和洗钱案绑在一起。除非……"
"除非什么?"
玛德琳的红唇缓缓勾起:"除非她有一个更强大的庇护者。一个能让媒体闭嘴、让拍卖行低头的人。"
"你?"
"我会等她,告诉她,要么带着她的天赋来见我,要么等着被艺术界永远除名。"
"这就是你的目的?趁火打劫?"
玛德琳走向门口:"不,亲爱的,这是救赎。"她在门前停顿,"毕竟,除了我,谁还能给一只折翼的天鹅重飞的机会?"
"我们需要在跟Aria沟通一下。"
“玛德琳那边也是一个狼窝,卢西安,我们得想想办法。”
“如今,玛德琳有证据,Aria虽然不知情,但我们都知道在她背后的人是陆沉霄,而Aria总是那么的听他的话。”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伊莎贝尔:“夫人,除非能自己想明白,否则就算她失去一切前途,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陆沉霄的那边。”
旁观者永远比困在其中的人看的更清楚,他见过那个男人,Aria提起他时,连睫毛都沾着光。后来他才明白,能让一个女人无意识弯起嘴角的名字,多半是她的未宣之于口。
那个看着有三十到三十五岁的男人,连那一丝皱纹都长得很体面。Aria看他时,像看一封手写的旧时光的浪漫,新拆封的悸动。他逗温妤笑的时候,眼尾会堆出细纹,像年轮里藏了蜜。”
温妤说他像座山,可旁观者清,她望向山的眼神,分明是候鸟认定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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