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是黑暗的,准确来说是什么都看不到包括黑暗,就像是身处于虚幻空间,而他们就漂浮在虚空之中。见安久久不说话,幻问道:‘是不像在这个环境里吗?’
安想说没有,他只是看一下。但就在安说出口之际周边的环境就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滞于虚空中,而是变成了一个房间,看装饰是安在深渊里面住的地方。
‘你在担心什么?’幻问,‘你看起来很紧张,安。’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担心什么,只是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来找他。
“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的已经说过了,这次我想听听你的决定。’
“我的决定?”安回忆了一下幻和他说得,梦里的那天幻和他说会让活下去,安知道自己会死,他并不畏惧死亡,但是想知道让他活下去的条件是什么?“可以和我说说条件吗,让我活下去的条件。”
‘我替你去死。’幻把条件说的很直白,他替安去死,替安完成他的使命,用自己换取换安的性命。
“可是……为什么?”
幻没说话,只是再一次幻化场景,这一次是安在基地里生活的场景,每一个片段从安的眼前划过,虽然每天都是淡淡的过着,但从行动上能看出不同情绪,安真的一点点向人类靠近。每一个片段都有一条光线,每一条光线都是缠绕在安的身上的,最后在胸口打结。
随着最后一个片段的消失,幻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真的不畏惧死亡吗?’
刚刚明确的答案在这一刻开始动摇,他真的不畏惧死亡吗,他真的不在乎所有人就这样死去吗,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陆珩的模样,如果他死了陆珩会怎么样,会伤心吗。
“我……”
‘你犹豫了,安。’
“我没有……”
‘真的吗?’说着,幻随手扯动一根光线,安就像是被拉了一下也向前动了一步,幻松开手,‘你的情感已经可以牵动你了,你还没有看清自己吗,如果去掉你的身份你完全就是一个人类。’
去掉身份他就是一个人类,原来他已经这么像了吗,原来他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为了人类,他已经拥有了情感,拥有了情绪,还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可是我也很在乎你啊。”安说,“你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我的死亡可以换取的自由。”
幻被安的回答弄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第一次有人关心他,这种感觉很微妙。确实如果安完成了他的使命,幻就可以自由了,从这个充满痛苦的地方出去。可是出去之后他又能做什么,没有□□就连灵魂也不稳定,总有一天他也会消亡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安问。
幻摇头,他和安之间只能存活一个,以命换命,平等交换。自然界就是这样的,以物换物,所有事物之间平等交换,换取平衡。而人类沦为这样的处境就是索要的太多,到后来的直接索要,以少换多到没有给予,打破这层公平的平衡。
被锁住了几十年,幻已经对外界失去兴趣,他想要的是解脱,不是自由,自由忘记不了痛苦,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幻闭上眼睛,他们之间的联系显现,他们是被捆绑在一起的,不过差不多都已经断开了,只剩下一条还在苦苦支撑着。
幻说:‘消亡就是给我最好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他们身上最后那一条联系也断开了,是被幻硬生生扯断的。安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扯了一下,随后幻抱住了安,在他耳边轻轻说:‘活下去,外面有人在等你。’
话语结束,安从幻的怀里消失,他他垂着头看着无数根断掉的联系,联系最终失去光芒垂落,从此他们不再附属于对方。
‘活下去。’永远的活下去。
安感觉自己又回到那片水潭里,潭水涌入鼻腔让他无法呼吸,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一只手,安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只手。
安在陆珩的怀里渐渐恢复力气,撑着陆珩的身体起身,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珩要怎么回答,刚刚那种现象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不好说。
安没有等到陆珩的回答索性就不等了,说道:“你要找的人在我住的地方,跟我来。”
于是陆珩就跟着安来到了深渊的居住地,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死了六年的人,还有一直骚扰他的莱温。陆珩没有过于惊讶,过去打了声招呼,“你还没死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话。”凌暮转身说道:“跟我来。”
陆珩跟着凌暮来到一间房间,Erik就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已经死了,还没等陆珩问凌暮就解释说:“放心没死,只是不想让他死这么快所以没有给他治疗。”
陆珩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要是不着急带回去就先和我来。”
凌暮带着陆珩去到另一个房子,陆珩犹豫一秒随后走了进去,没想到又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陆珩弯了弯腰,说道:“好久不见,老师。”
“你们比我想象中的更早相遇。”
安站在床边给Erik治疗,旁边还站着零一,零一一直扯着安的衣角不肯放开,安询问它想干嘛,零一张了张嘴发出计生音节。
“你可以学一下我说话?”安问,零一发说的话他听不懂也猜不到,但是他见过异虫说人类的语言的,想看看零一会不会说。
零一满脸疑惑的看着安,显然是听懂安说的话了,但是久久没有给安回应。安以为学他说话可能有点为难了,刚想跟零一说算了,就听见它用很奇怪的声音但是安能莫名听懂它说话,零一问安是不是要走。
“是的,你是想和我一起吗?”
零一点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安。
“很抱歉不能,去人类基地你会死的。”
零一问他为什么。
安摸了摸零一的脑袋,“不可以,你这样还是会被发现的。”说完安就看见零一失落的眼神,安慰道:“这里有落枙陪你啊,我也还会回来的。”
“……”
安出来就看见陆珩也从米勒斯的房间里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安也不想知道。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里都藏起来的心事。
这时莱温走到了陆珩的身边,问:“这就要回去了?”
“嗯,明天我要看见你和他出现在基地里。”
“诶,知道了知道了。”
凌暮从房间里拎出Erik,对陆珩说道:“走吧,我送你们。”
莱温看着两人离开,走到安身边说:“你怎么不送他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
隐蔽的小路里没有灯光,不过陆珩的视线要比莱温好一点,能看清大概轮廓,他走在凌暮的后面,跟着他走出来这片森林。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陆珩知道凌暮不想说,或许是经历太痛苦,不想再回忆。
凌暮把Erik扔进后座里,关上门抬头看见陆珩的视线,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
“你为什么不回去?”
问题有些偏离,他以为陆珩会先问他为什么没死,但这个问题凌暮也想到了,回答道:“我回不去,那里已经不适合我了。”
陆珩听后皱眉,“为什么?”
“第一次见你追问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凌暮的神情变了变,随后向陆珩展示他的不同。
尾巴和翅膀出来的时候陆珩有一丝丝震惊,随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坐进车里。
陆珩用最快的速度往基地赶,但是回到基地也已经是八点多了,他直接把人扔进医院然后回公寓里洗澡然后又赶到行政楼。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身着不同制服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靠在椅子上补觉。陆珩推门进去三人瞬间醒过来。“Sorry I'm late.”(抱歉,我来晚了。)
“Finally meet you.(久仰。)”莱维欧,北美基地指挥官。
“好久不见,陆上将。”米莱,西方基地指挥官。
“又见面了。”凌肖,南方基地指挥官。
四大基地的指挥官再次聚集,必定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等陆珩落坐后,开始询问他们此行的目的。
让陆珩的意外的是他们的目的又很统一,都是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让他们来北方基地,并且通过调查都查不到这个人是谁。
“When did you receive it?”(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莱维欧:“Two months ago.”
米莱:“一个月前。”
凌肖:“一个月。”
陆珩听着他们的回答思索了一下,莱维欧收消息的时间最久,会不会是他最难搞。四大里面其他三人收到消息为什么就只有他没有收到,因为他本来就在北方基地吗。那发消息的人为什么要让其他指挥官来北方基地,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陆珩的通讯器发来消息,陆珩看了一眼后说道:“I'm sorry, we'll talk about this later,There's a situation I need to deal with now.”(抱歉,这件事情我们后面再说,现在有事情需要我处理。)
短暂的交谈到这里结束,等陆珩离开后凌肖问旁边的米莱,“你和他之前见过啊?”
“陆上将吗,几年前见过有幸见过一面。”
大概是六年前,那时候米莱刚当上指挥官,来北方基地谈点事情,一次意外遇见了陆珩。怎么说呢,米莱第一见陆珩的时候感觉的他不一般,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的野心在熊熊燃烧。于是当时的他就对陆珩说了一句:“试着去把想要的东西抢过来。”
当然他也提醒了一句,“但是你要接受一切的失去。”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凡事都要等价交换这样才是公平的,既然想得到就要接受失去。也是因为这个公平的规律筛选掉了很多野心不足的人,很多人因为害怕失去太多而停止了脚步,于是这场公平的交换就变成了亏本买卖,既没有得到也失去了,到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来到医院,主治医师向陆珩Erik的情况,Erik醒来之后有吐血的情况,以防万一已经隔离起来的,现在还在昏迷中,检查报告显示是中毒,但查不出来中的什么毒。
“有通知莱温吗?”
“有,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刚说完,就看见莱温从电梯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安,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莱温接过检查报告,对医生说换他来就好了。
陆珩扶着脸色煞白的安,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安摆摆手表示没事,解释说莱温开车太快了有点受不了而已。
“诶,他中的什么毒?”莱温问。
陆珩:“不知道。”
莱温看向安,安也摇头,他不知道Erik在深渊碰见了什么,被什么东西咬了,不过他确定不是异虫,不然那天中午落枙找到Erik的时候他早死了。
“我进去弄一下就好了。”安说,在深渊的时候安没有全部治疗,留了这个毒,全都治疗好的话Erik会直接醒过来,他也不好再把人弄晕,所以留了一点。
“好了。”安把Erik身上能治疗的病都治好了,然后对陆珩说:“我今晚晚点回去。”说完就赶紧离开,没有给陆珩询问的时间。
“……”
白忆正整理桌面,办公室的门突然一下被打开,“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他要问什么,他想知道什么,他想问有没有办法让他和幻都活下来,可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安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换另一种方向走结局会怎么样?”
“嗯?另一个方向是哪一个?”
“你知道的,他应该和你说了。”
白忆听到这句话笑了笑,“你的猜测真是越来越精准了,三个结果,就是你们之间只能存活一个。”
“最后一个呢?”
“你知道塞雷菲斯会出来的,对吗?”
安点头
“最后一个就是人类的灭亡,当你和幻都活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力量可以阻挡它的杀戮了,不过幻最后还是会死,塞雷菲斯能出来就是因为幻的力量不能再困住它了,也代表他的力量已经要消失了,一旦力量消失他也会跟着消散。”
“所以到最后的结局是你活下来,或者人类活下来。”
安不再说话,所以无论如何幻都会死,但是他把生命缩短换取安的存活,上次见他的时候安就感觉到他的虚弱,明明自己已经把能量给他了为什么还是那个样子。
夕阳的余晖埋进海平线,又在另一端升起,白天黑夜交替,世界处在不同的时间里又在同一个时空里。夜晚总是那样的平静,让白天凌乱的思绪也安静下来。
安已经神游很久了,白忆就在办公室里陪他,神游的这段时间里他猜不到安在想什么,就好像安真的被蒙上了一层雾,谁都看不见。
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翻书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突然安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或许真的有办法呢。”有办法让所有人留下来。
晚上陆珩被拉进这毫无意义的饭局中,这帮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酒,酒精麻痹神经后开始胡言乱语。在场的就只有陆珩和莱维欧没有喝酒,就连沈言都喝了两杯。六个里面倒了三个,许徊,米莱还有凌肖。
陆珩散场之前就走了,许薇处理完工作还要过来把他哥接走,黑着个脸把人拖走。米莱则归莱维欧,只剩下凌肖了,沈言刚想把凌肖扶起来就看见他自己起来了,恢复了刚喝酒之前的样子,与刚刚的醉疯子判若两人,他对沈言说道:“没醉,我自己回去了。”
沈言一开始还担心,但看见凌肖稳健的步伐就放下心了。
有人送米莱他们回到住处,莱维欧扶着米莱上楼。酒气缠身,酒精扰乱神经,大脑却没有在扰乱下失控。
米莱整个人很安静,安静的被莱维欧带着走,房门被打开,莱维欧把米莱放到沙发上,随后站直身看着醉酒后的人。额前的碎发挡了点眼睛,眼睛的下方有一些乌青,看来这段时间很忙了,这也算是难得的放松了。
平静的脸庞与白天看起来不靠谱判若两人,莱维欧转身离开,刚打开门又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克雷伯格。”米莱是用法语说的,声音很轻,莱维欧却听的很清楚。他转过身,米莱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莱维欧。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对方,直到米莱再次开口,“Kreberg。”
克雷伯格是莱维欧的姓,他的全名叫莱维欧·克雷伯格。
米莱偏了偏头示意莱维欧过来。莱维欧思考一秒后走过去,米莱的嘴边挂着浅浅的笑,眼睛微眯看着莱维欧,人喝醉了总是一副与以往不同的模样,莱维欧看的有些微微愣神,直到米莱再次叫唤他的名字,莱维欧说:“你醉了。”用的是法语。
米莱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了,“是啊,我醉了……”醉酒的人总会做一些很大胆的事情,于是米莱对莱维欧说:“所以……Baisse la tête,Embrasse-moi.”
真是荒诞至极。
陆珩刷卡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就连窗帘都是拉上的,房子里一片黑暗,安就靠在沙发边上睡着了,头垂着额前的碎发盖住了眼睛。陆珩走过去把他抱回房间。
刚把安放下他就醒过来了,安看着陆珩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陆珩轻轻撩开碎发,问道:“吵醒你了,睡吧。”
安抿了一下唇,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陆珩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等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但是等来等去还是没有看见安开口的意思,他也不想逼问,抬脚准备离开就看见安动了动。
挪着身子往里面靠,腾出了一片空位。陆珩看了眼不自觉的唇角勾起,但是他还是离开了,他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再进来时陆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安背对着他,还是离开前的姿势。陆珩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安。陆珩感受到了安很轻的呼吸声,于是从后面环抱住安把距离拉近,头埋在安的颈窝里,问:“怎么还没睡?”
安没说话,而是转过身回抱住陆珩,脸埋在陆珩的胸口,很含糊的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陆珩没有听清于是问了一遍安说什么,可是安没有再回答他,悄无声息的睡过去了。
陆珩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抚摸着安的后脑轻轻说了句,睡吧。
在陆珩彻底熟睡过去后,安睁开眼起身离开,外面的的天很暗,看不见月亮,那片天空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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