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训练场外，空无一人的门外突然多了一个人。值班巡逻的士兵看到后想把人走，但那个人手里有着特权卡，他只能就此作罢。
那人就站在门外憋不进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训练场开始有人陆续出来。
莱温将自己的身形藏了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人出来半个小时后都出来差不多了，他才看见凌暮和沈言慢悠悠的出来。
沈言先一步把视线往莱温那边看，停下脚步对凌暮说：“我有东西忘拿了，你先回去。”
凌暮应了一声才没被看见，朝他走过来，脸上笑盈盈但很欠打的莱温，他啧了一声，对莱温说：“研究院有那么闲吗？”
莱温没回答，只是说走吧。今天的莱温很奇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往常恨不得把今天遇到的事都说出来的人今天这么安静，实属是有些反常了，但凌暮不在意，这样反而很好。
对于莱温的喜欢凌暮是知道的，他并不瞎自己也明确拒绝了，但莱温还是死缠。凌暮不是很喜欢管闲事的人，包括他自己。既然拒绝过还要追上来，他不想白费口舌便直接不管了，凌暮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跟着凌暮来到楼下，莱温便离开了。凌暮也只是瞥了一眼他离开时着急的步伐便上了楼。
今天他老爹沈旭从南方基地养老回来，他决定把自己的臭脸收一下。
十几年前那场战役之后，很多上场的老兵都退役了，包括沈旭。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旭又跑到南方基地那边当起了助教，独留两个儿子在这边野蛮生长。
好久没来过这间房子了，凌暮刷卡开门，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凌暮走到厨房门口站着，看着他老爹在里面忙活，嘴里还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好。但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开口：“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不回来了。”
对于这位小儿子的嘴毒，沈旭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装聋听不见。
凌暮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回来的沈言，他问：“不留下来吃饭吗？”
“烦，不吃。”
沈言拉住要走凌暮，“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
沈言松了手让他离开，面对凌暮的脾气他清楚的不得了，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消气回来了。
沈旭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进来，叹了一口气，“他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言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后面再和他谈谈吧。”
凌暮在街区漫无目的的走着，莱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毫无征兆的开口：“心情不好？”
凌暮蹙眉，还没说话就听见莱温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又和沈助教吵架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最后还不是要吵起来，上次是这样，上次以前和以后都会是这样。。
“那你现在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是怨还是恨？”莱温说，“可当时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
凌暮不说话了，这时的他才17岁，少年的心智还没有很成熟，总喜欢意气用事。
凌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怨恨，他知道当年谁也没有办法，或许不恨了，但就是不愿意放下。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相处了十几年，不是轻易说能和解的。
当年战役刚结束，基地迎来了一阵感染风波。死了很多人，或者说很多人都被杀了。很不幸沈言和凌暮他们两个的母亲被感染了。
而杀死母亲的就是他们的父亲沈旭，正好被当时仅有5岁的凌暮看见了，当时年纪还小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爸爸杀了妈妈。
他从小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对于因公务繁忙而缺席父亲位置的沈旭并不熟路，便因此恨上了他。
后来他长大了也知道当年的情况，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莱温见凌暮又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便转移了话题，他问：“你为什么想当空军？”
“因为天上可以看得到更多。”呆在地上看的太少了，他喜欢天空和天上的暮色。
后来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会以另一种方法看到天上的场景。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凌暮问，“别和我说你喜欢挨骂。”
凌暮垂眸笑了笑，“我记得我以前回答过了。”
“没有理由，谁会信？”
莱温没再说话，他喜欢上凌暮就是没有理由，没有理由的喜欢上了。
那是第一眼，莱温周围的人和事物都变得模糊，眼里只剩下凌暮，还有自己清晰可见的心跳声。
当他们的眼睛对视上的时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觉得这很扯淡，根本就不符合科学逻辑。
但当这种情节发生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的认知正在崩塌，一个相信科学的人如今也开始相信不科学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他很喜欢看到的那个人，只知道他的心脏每次见到凌暮的时候总会跳得很快。
喜欢凌暮不需要一个理由，只需要一次相遇或者一个眼神。
2.
这天莱温出了基地，要前往沙漠找一些实验材料。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太多，可能影响了他的运气。
他到的时候沙漠状态并不好，风沙大的看不见路找不到材料也出不去。
莱温住在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沙，真是倒霉透了，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看看风沙会不会消下去。
沙漠的昼夜温差大，正午的太阳变成了夜空的冷月，莱温被冻得打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沙子的原因，暖气开了但没有作用。
就在他忍着寒气准备睡过去时，车子晃动了一下车顶传来踩踏的声音。
莱温立即警惕起来，不可能是风吹动的，如果是风吹动的他白天早被吹翻了，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有异虫在靠近他。
莱温低骂了一声，他手里没有武器，要是异虫看见他必死无疑了。他第一时间把车里的灯都关了，祈祷这只异虫的视力不好。
“咚咚咚。”一阵敲窗，莱温转头看向副驾的窗外，看见了车外站着一个人。天黑加上风沙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
那人拉了一下被锁住的门把手示意莱温开门，莱温犹豫了一下，移身开锁开门内心祈祷是个正常人。
那人迅速弯腰进来，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带进来了一点沙子。等莱温重新把灯打开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不可置信地愣住了，“你……”
凌暮反倒是一脸平静，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道：“别问，听我的开车。”
莱温听着凌暮的指示，顺着风沙的方向走，渐渐的风沙小了，然后再拐另一条路出了沙漠。出了沙漠莱温就认路了，他停下车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他刚刚看见凌暮了，凌暮就在他的旁边坐着，在三年前死去的凌暮活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凌暮伸出手握住莱温打颤的手，问：“抖什么？”
声音比以前沉稳，也抹去了当年的少年稚气，莱温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抱住，眼泪从脸上划过，说：“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吗，没死又不来见我，你就这么狠心。”
凌暮没说话也没有动作，任由莱温抱着他。许久他开口：“你就当我死了吧。”
“别在纠缠不清了，彼此放过对谁都好。”
莱温笑了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彼此放过，真的很好笑。
要是能放下他早就放下了，如果他们都放下了那凌暮出现在这里意义是什么，凌暮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凌暮真的不在乎会跟着他，然后出现在危险的风沙里救他？别说是路过看见，真拿他当傻子呢。要是真的不在乎，他应该是一辈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永远不出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
3.
凌暮一出训练场就看见在不远处等他莱温，手里还拿着一束火焰百合。
莱温笑着朝他走过来。凌暮垂眸不知道想到什么勾起唇，抬眸看向莱温说：“研究院那么闲吗？”
莱温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我自己的实验室，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回家吗，男朋友。”
凌暮耸了耸肩，“走吧。”
夏天的风吹在他们脸上，九年前同样的路，同样的沉默无言，什么都一样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们踩着与当时重合的脚印，不同的是他们之间的纠缠更深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时隔九年这个问题再次被问起。没有理由的喜欢，没人会相信，但莱温还说一遍的话，那现在的他会相信。
莱温看向凌暮的眼神里是明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这就是他，对某种东西的喜爱是藏不住的，人也是，喜欢就要想办法得到。
如果喜欢的人是凌暮的话，他还可以追得更久。阴雨天里的一束阳光，谁会不喜欢。
他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这个问题终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了。
凌暮笑了笑没说话，一见钟情，那么扯淡的事情，但放在莱温的身上却又有点合理。
一个因为一个眼神而动心，一个因为纠缠不放而动心。但如果不是死缠不放，他也无法感受到这汹涌而不加掩饰的爱意。
九年前的那个阴雨天，一位少年随便找了一处地方躲雨，一转眼便看见一个人在看着他。为什么不是在看别人，因为那个眼神太过直白了。
凌乱的人流中，他就撑着伞站在原地不动，很突兀，也很傻。
殊不知他给予的一个眼神在往后变成了一条条爱意的绳索。
4.
莱温现在基本都住在凌暮那，洗完澡后他靠在凌暮坐下，凌暮嫌他头发太湿把人推开了。
莱温撇撇嘴，说道：“把你的尾巴给我玩一下呗。”
凌暮看了一眼他，“滚。”
莱温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凌暮拗不过只能放出来。警告的话还没说出口莱温就上手了，摸的还是最敏感的地方。
凌暮身体一颤，警告的说：“你乱摸什么？”
莱温却像是发现什么新东西了一样，又往上摸了摸，凌暮抓住他乱摸的手，眼尾不知道什么染上了绯红，“你再乱摸。”
莱温凑近他，在他耳边说：“要不要带上你后面的东西试一试？”
“滚。”
……
第二天凌暮睡到日上三竿，颈间感受着温热气流传来温度，腰上的手死死缠绕。
“醒了？”
“滚。”因为疲惫，这声骂显得无力。
莱温蹭了蹭凌暮的颈侧，说了一句他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我爱你。”
“嗯。”
“你说什么？”他本以为凌暮不会回应，之前都是这样，每次他说一些很暧昧的话都没得到回应，就算有也是骂他的。那声轻轻的嗯就像是幻听。
凌暮转过身，身上满是爱意的痕迹。可那双眼睛是难得透露出来的真挚，看向莱温时是难得透露出来的真情。
他说：“我说我爱你，听到了，我爱你。”为了防止莱温会再问一遍，于是他重复了两遍。
但莱温还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爱你。”凌暮这次很有耐心的重复，嘴角带着笑。
莱温笑了，那是隐藏在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笑容。
“我听见了。”
他最终还是承认，承认他爱眼前的这个人。两年，六年，九年。他的心终究是落入他的手中。
如果是他，他愿意让他缠上来。
连绵的阴雨天终于放晴，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射进莱温的心里，那是一个温柔的笑容。
纠缠多年终于得到了回应，如果这份回应还未到来，那就这样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吧，谁也不放过谁。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过我要缠着你一辈子。”
“好。”
就这样纠缠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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