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心有不甘地削着马蹄,一直削到散学时分,嘉宁都未松口让她踏入尚书房半步。
她默默望着嘉宁一行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关雎宫时,早已过了午时。
今日贵妃并未如往常般在厨房忙碌着等她归来,而是又躺回了床上。
“怎么会这么热,空调你到底在哪儿?”陆山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哀嚎,“我要回家……回家!我真的好想我的手机……”
可贵妃的家人早已亡故,年初意外小产后,她再无法生育,如今当真只剩孤身一人。
芙蓉将书本轻轻放至一旁,走上前柔声安慰:“从今往后,我就是娘娘的家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陆山山噗嗤一笑,心头涌过一阵暖意,“好啦,我知道啦。桌上给你留了饭,赶紧去吃,吃完去外边写作业,不许来吵我睡觉。”
“写作业是何物?”芙蓉疑惑道。
“就是温习功课。”陆山山懒懒解释,“温故而知新,明白了吗?”
原来贵妃指的是温书,她还以为是让她帮忙做事。
芙蓉轻声应下,先用了膳,而后拿着书来到院中练字。
她一眼便注意到,平日一直敞开的关雎宫大门,今日竟紧紧关闭。
她连忙问紫霞:“大白天的,为何关起大门?”
紫霞压低声音回道:“是娘娘吩咐关的,说往后除了公主每日早晚进出之外,其余时候一律关着。”
“为何,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暗自猜测:莫非是担心皇后再来寻衅?
紫霞面露难色:“奴婢也不清楚……皇上今日本想来同娘娘一道用早膳,不知怎的就被娘娘轰出去了,还命我们往后都不许放皇上进来……”
原来如此。
芙蓉听罢,若有所思:“难怪这几日都不见父皇过来,原是被娘娘赶走了。”
紫霞回头望了一眼寝殿,朝她点点头。
如此看来,倒是她错怪父皇了。
芙蓉心不在焉地练着字,目光不时扫向紧闭的宫门,似在期待什么。
直至夜幕降临,门外依旧毫无动静,她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长舒一口气。
正当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屋唤贵妃起来用膳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砰砰——
砰砰——
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芙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呆立原地不敢动弹。
紫霞闻声急匆匆跑去开门,来人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不顾阻拦径直闯了进来。
“大胆!此乃贵妃娘娘居所,尔等岂敢擅闯……”
领头的是皇后身边的黄近侍,芙蓉认得此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两个粗壮婆子已上前擒住她的胳膊,强行要将她拖走。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公主!”芙蓉一边挣扎一边厉声质问。
黄近侍冷声道:“找的就是你,带走!”
紫霞忍痛爬起,张开双臂拦在他们面前:“不许带走公主!”
话未说完,便被黄近侍一脚踹倒在地,疼得再也起不来。
“快去找父皇……”
黄近侍猖狂大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带走!”
外头乱作一团,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吵醒了酣睡的陆山山。
“又怎么了……别吵啦。”她揉着眼睛踱至殿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狼藉与倒地不起的宫人。
“这是跟人打架了吗?”陆山山忙上前搀起紫霞,“公主呢?”
紫霞忍痛指向宫门:“被皇后娘娘的人……强行带走了……”
“真是怪事,有事冲我来不就得了,”陆山山忍不住吐槽,“怎么老是针对小孩子,有说是什么事吗?”
紫霞佝偻着身子,无力地摇头。
“该不会是在学堂起冲突了吧?”
陆山山此刻也顾不得多想,问了路便直奔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宫人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嘉宁紧紧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蜷缩在床上,不住呻 吟喊疼。
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异响,一股难闻的气味在殿中蔓延开来,在场众人无不侧目掩鼻。
徐皇后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催促宫女赶紧清理床榻上的秽物。
隔着一层纱帐,张御医紧拧眉头,仔细查验着盘中的嘉宁吃剩的东西。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徐皇后绞了帕子为女儿擦汗,焦急询问,“张御医,可看出什么了?”
张御医停下动作,起身回话:“公主的症状,似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嘉宁的贴身宫女桂香闻言,立即跪地解释:“公主的饮食都与往日无异,未曾用过特别之物。”
徐皇后怒道:“那公主怎会呕吐不止,还泄泻不止。”
顾及女儿颜面,徐皇后欲言又止地看向张御医:“您快开个方子,先止住……”
终是难以启齿。
张御医擦拭额间冷汗,将公主用过的吃食逐一查验,仍未发现异常。
“除了这些,不知公主这两日可还用过什么?”
徐皇后从帐中走出,高声喝道:“那野丫头呢,快把她带过来!”
话音未落,芙蓉便被两名内侍拖拽进来,按压在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
一抬眼,便撞上皇后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眸子,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徐皇后捏起她的下巴,厉声逼问:“说!你到底给嘉宁下了什么毒!”
“什么毒?”芙蓉矢口否认,“我没有!”
徐皇后指向桌上的果盘:“既然未曾下毒,为何嘉宁吃了你削的果子便腹痛难忍,你说!”
芙蓉摇头:“我真的不知,我没有下毒。”
“还不肯说是吧……”徐皇后起身吩咐,“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打到肯说实话为止!”
“真的不是我……”
就在这时,陆山山急匆匆赶至坤宁宫。
“住手!”
芙蓉可怜巴巴地向她求救:“母亲救我……”
她推开两名内侍,将芙蓉从地上拉起,护在身后。
“这屋里怎么一股厕所味。”陆山山掩鼻蹙眉,试图说理,“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为难孩子做什么?”
徐皇后没好气道:“你来得正好,正好问问你的好女儿,到底给我女儿下了什么毒?”
“下毒?”陆山山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芙蓉。
这么小就学会给人下毒了?
芙蓉连忙摇头:“我没有。”
话音刚落,赵栩也赶至坤宁宫。才进门,他的反应便与陆山山如出一辙。
他轻咳一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徐皇后顿时委屈落泪,拉着他诉苦:“皇上,嘉宁吃了她削的果子后,就疼得说不出话了……”
赵栩急忙去看了一眼女儿,而后面色凝重地走出来询问张御医。
“这么久了,还未查出缘由?”
张御医仍是那般回答:“似是吃错了东西。”
“那便快去开方子,总不能任由公主一直疼着。”赵栩催促道。
张御医连声应下。
“皇上,您可要为嘉宁做主啊!”徐皇后指着芙蓉哭诉,“就是她给嘉宁下的毒。”
陆山山立即反驳:“什么叫我们下的毒,方才张御医明明说是吃错了东西,别以为你先哭就有理。”
不就是欺负她不会卖惨,她虽也气愤,却仍保持冷静。
赵栩认同她的话,让皇后先坐下冷静片刻。
“皇后既说是嘉福下的毒,证据何在?”
徐皇后命人将果盘端来,边哭边道:“嘉宁平日都好好的,今日多吃了她削的几个果子,便腹痛呕吐,而后……”
泄泻不止。
赵栩看向盘中吃剩的果子,因放置已久,早已氧化变色,一时难以辨认。
身为厨师的陆山山也忍不住凑上前细看,发现盘中是吃剩的梨块,以及一些马蹄。
削好的梨和马蹄极易变色,不仅变色前难以辨认,变色后更是难以分辨。
看到马蹄的刹那,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生马蹄内有寄生虫,按理说不过量应无大碍。嘉宁许是贪嘴多食,才导致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可古人没有“寄生虫”这一概念,她该如何解释才能说服他们?
“嘉宁吃的果子,怎会是芙蓉削的?”赵栩困惑道,“不是有宫女伺候吗?”
桂香扑通一声跪地,颤声道:“今日……”
迫于帝王威严,宫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了所以然,试图替嘉宁遮掩过去。
赵栩将目光转向芙蓉:“那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宁姐姐说我书念得不好,所以……”芙蓉缓缓道,“让我在外边给她削果子,端茶递水。”
此言一出,再联想昨日之事,陆山山顿时全明白了。
不仅聪明,胆子也大,还懂得审时度势。
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
敢情这事当真与她有关?陆山山倒是小瞧了她。
徐皇后见状,决定先发制人:“那你也不能给你姐姐下毒,这可是会死人的。”
“我没有下毒!”芙蓉大声辩解。
陆山山虽心存怀疑,却想确认一番:“这事简单,下没下毒,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拉着芙蓉上前,示意她尝一块。
正好她也想验证心中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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