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暑气蒸腾,睡梦中的陆山山再次被热浪逼醒。
她摇着团扇踱至院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钻进小厨房,对着满案食材琢磨起午饭来。
灶台边的案上摆满了各色瓜果蔬菜和肉类,最显眼的当属一只刚宰杀好的整鸡和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辣子炒鸡,小孩姐又不能吃辣。”陆山山自言自语地嘀咕,“炖鸡汤又太腻了,要不……”
不然给小孩姐做点炸鸡,让她也尝尝现代的味道。
说干就干。
她放下团扇,抄起刀利落地斩下鸡头,熟练地将整鸡大卸八块。
“娘娘,不好了!”
紫霞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回来,脸上写满了惊慌。
陆山山正切了点姜丝腌鸡肉,头也不抬:“又出什么事了?”
紫霞急得快要哭出来:“公主、公主她……她打人了!”
动作这么快?
陆山山蓦地抬起头,手上的活却没停,仍在忙着切配菜。
“把谁给打了?”她不慌不忙地问。
“所、所有人都打了……”
陆山山闻言怔了片刻,来不及细想,扔下刀便急匆匆奔出关雎宫。
厉害了,我的小孩姐,年轻人手速就是快。
这等热闹,她岂能错过,高低得去瞧一瞧,顺便给她加个油,助个威。
待她赶到尚书房时,赵栩已先一步赶来处理此事,还险些撞上同样火急火燎赶来的皇后。
徐皇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甩袖抢先入内。
看这阵仗,事情怕是闹得不小。
陆山山加快脚步,紧随皇后进入现场。
只见高矮不一的七人整整齐齐站在御前,等候发落。
除了太子和谢元昭身上未见墨渍,其余五人脸上、身上几乎全是斑斑点点的墨迹。
伤得最重的当属徐家三兄妹,不仅满身墨污,脸上还肿起一大块,嘴角挂着干涸的血渍。
嘉宁浑身发抖,眼泪哗哗直落,不时漏出几声抽泣。
这可把皇后心疼坏了。
反观一旁的芙蓉,站得笔直,显得格外冷静。脸上虽沾了些墨点,但还算干净。
见贵妃赶到,她甚至不忘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果,似是在说厉不厉害。
四目相对间,陆山山已心领神会,微微摇头示意。
不必多言,剩下的交给她来处理。
既然法子是她教的,她自然要负责收场。
徐皇后先是看了眼太子,确认无碍后,这才心疼地抚上女儿的脸。
“这……怎么回事,怎么弄得一身墨?”她又看向一旁的徐家三兄妹,“怎么你们也……到底是谁干的!”
整整齐齐一家人,一个都没落下。
嘉宁颤巍巍抬起手,指向芙蓉:“是……是她。”
不分青红皂白的徐皇后当即扬手,欲朝芙蓉扇去。
陆山山早有防备,一把拦住:“要打人之前,能不能先问清楚是谁的错?”
眼看两人争执不下,赵栩站出来将她们拉开。
“贵妃说得在理,皇后切莫冲动。”
徐皇后当即先发制人:“再怎么闹,也不能欺侮我的女儿!”
“明明是她先欺负我的!”芙蓉不甘示弱地反驳。
陆山山还不及帮她说话,她已抢先开口。
那头,徐皇后捧着女儿的脸就开始哭诉。
赵栩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芙蓉:“嘉福,究竟怎么回事?”
芙蓉不卑不亢道:“是姐姐先弄坏我的书案,撕毁我的书卷,我气不过才还手的。”
“徐家三兄妹也是你打的?”
芙蓉颔首:“是,都是我打的。”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陆山山看清比芙蓉高出半个头的徐翰时,仍不禁瞪大了眼。
无论身高还是体力,这都不是芙蓉一己之力能应付的对手。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以一敌四的,事后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赵栩亦惊住了:“徐翰也是你亲手打的?”
芙蓉再次点头:“是。”
见皇上和贵妃皆露惊色,谢元昭不禁歪头多看了芙蓉一眼。
敢作敢当,勇气可嘉。若得机会,定要好好结识一番,若能成为朋友自是再好不过。
“不过是孩童玩闹,你怎么能打你姐姐!”徐皇后愤然道。
陆山山可不乐意了:“玩闹?我怎么记得,皇后方才不也没问清缘由就要动手打我,要是玩闹的话,我是不是也能打回去?”
“你……”徐皇后转头看向赵栩,试图寻求支持。
赵栩未予理会,转而问许太傅:“此事太傅可知情?”
许太傅实则并不清楚。一早赶到尚书房时,学堂内已乱作一团,他赶忙派人去禀告皇上。
他擦了擦汗,如实道:“臣……不知。”
赵栩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太子赵溥和谢元昭。
“你们两个呢?”
赵溥已然吓得说不出话。
唯有谢元昭不以为然,清了清嗓子:“隔着屏风,臣虽未看清,但在二公主质问是谁所为时,确实听到大公主亲口承认了此事。”
横竖都会得罪人,不如站在自己最欣赏的那边。
徐皇后见状,不依不饶:“那也不能动手打人。”
沉默许久的芙蓉忽然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打她。”
她真的没有打嘉宁,只是略施惩戒。若下次再犯,再动手也不迟。
皇后转而望向赵栩,抹泪道:“皇上,定要为嘉宁和徐家做主啊!”
又来了,整天就知道哭。
陆山山一脸鄙夷,吹了吹额前散落的碎发。
恰巧这一幕被赵栩瞥见,他不由抿唇一笑,忙握拳掩口,生怕被人察觉。
“其他人可还有话要说?”他敛容正色,继续盘问。
徐家三兄妹将头埋得极低,无一人敢出声。毕竟这是在宫中,一切全凭圣意决断,弄不好还会累及家族。
徐家家教严苛,徐婉和徐姝不过是仗着皇后姑母和公主表姐的势,才敢耀武扬威,与芙蓉针锋相对。
至于徐翰,徐国公对他寄予厚望,管教极严。今日顶着这副模样回府,怕是免不了一顿家法。
赵栩最后才问嘉宁:“嘉宁也无话可说吗?”
静默片刻,嘉宁掩面啜泣:“父皇……您要为我做主啊……”
陆山山不禁再次感叹基因的强大,母女俩当真如出一辙。
太子也不例外,这点小事就吓得不敢吱声,将来怕是难当大任。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之际,赵栩轻飘飘来了句:“那便散了吧。”
陆山山:“……”
有这么当爹的吗,真当自己是来看热闹的?
徐皇后急道:“皇上,您怎能……”
莫说陆山山,连许太傅都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这事就这么结了?
“那皇后以为当如何?”赵栩反问。
“自当严惩,以儆效尤。”
赵栩不慌不忙道:“那就从最年长的徐翰开始,皇后说该罚什么?闭门思过,还是抄书,又或是……”
徐皇后一时语塞,倒是徐翰主动跪了下来。
“二公主与舍妹争执时,臣未能及时劝阻,险些酿成大祸,请皇上责罚。”他俯首道,“一切罪责由臣承担,还请皇上勿要怪罪二位公主与舍妹。”
赵栩甚是欣慰,未急于定夺,先问了赵溥:“太子以为如何?”
赵溥低声道:“儿臣以为……理应同罚。”
再看谢元昭,他急忙撇清干系:“与我无关,我可从未掺和。”
赵栩又问了许太傅,所得答复与太子一般无二。
他沉吟片刻,道:“那便每人抄十遍《诫子书》,明日交来。”
抄书这事她可帮不上忙,只能小孩姐自己扛。
芙蓉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毕竟受罚的不止她一人。
她原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或打手心,或罚跪,或禁足面壁思过。
好在都没有。贵妃的法子,初战告捷。
也算提前体验了一把被叫家长的感觉,陆山山未受此事影响,也未责怪芙蓉,回到关雎宫便一头扎进小厨房继续忙活。
芙蓉在水盆里搓了搓手。墨渍早已干透,没个三五天怕是洗不干净。
也就是说,嘉宁又能偷懒几日不去尚书房了。
事到如今,芙蓉倒不是怕她,只是见不得她过得比自己舒坦。
至于贵妃,似乎也没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
人虽懒散,不求上进,但聪明,且做得一手好菜。
芙蓉净了手,来到厨房看她炒菜,顺带帮忙。
“不赶紧抄书,来厨房做什么?”陆山山正给鸡块裹面粉,准备下锅油炸。
芙蓉蹭到灶台边,轻声问:“娘娘可会怪我冲动行事,连累了您?”
“不会。”她还没那么小心眼,“法子本就是我教的,只没想到你学得这般快。”
芙蓉笑道:“那也是娘娘教得好。”
嘴还挺甜,看来她没信错人。
陆山山用筷子试了试油温,让她躲远些,将裹好粉的鸡块滑入油锅。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真勇。”她忍不住夸道,“我昨夜刚说的话,你今早就用上了,连徐家那个大高个都被你撂倒了。”
芙蓉学着她的腔调,一本正经道:“娘娘不是说了嘛,出手要快准狠,纵是千军万马也不要怕,直接干就完了。”
陆山山正为她高兴,一个不留神,手背被锅里蹦出的热油烫起个水泡。
是这个道理,只要不这样对她就好。
《诫子书》诸葛亮,篇幅不是很长,抄十遍相对于练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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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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