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对着被热油溅到的手背轻轻吹了吹,没太在意。随后将炸好的鸡块捞起沥油,又重新复炸了一遍,直到外皮金黄酥脆才盛入盘中。
端上切好的冰镇西瓜,两人并肩坐在宫门前的石阶上,就着夏日凉风,享用起这顿别有风味的炸鸡。
“娘娘,您怎么知道她们一定不敢还手?”芙蓉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陆山山不假思索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真正胆大的人,是需要拉帮结派壮胆的?”
真正的勇者向来独来独往,只有胆怯之人才需结党成群,靠虚张声势来掩饰内心的软弱。
“的确如此。”芙蓉深以为然,“我把墨汁泼在嘉宁头上时,原以为她会立刻反击,没想到她只会哭,连手都不敢还。”
她本已做好被群殴的准备,谁料竟是一场出乎意料的大胜,打得他们瑟瑟发抖、毫无招架之力。
说实话,在用砚台砸向徐翰时,她心里慌得很。为此她双手紧握砚台,使出了全身力气,就怕一击不中反遭压制。
现在想来真是险之又险,也不知日后会不会遭他们报复。
思及此处,她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陆山山回头拿炸鸡时,瞥见她眉宇间的落寞,遂问:“怎么,担心他们会报复你?”
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芙蓉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
“尽管放一百个心。”陆山山笑着宽慰,“方才看他们那副怂样,就知道成不了气候。若真敢报复,你就再次让他们领教你的厉害。”
说完,她觉得还不够,又补上一句:“不过呢,万事留一线。下次可别再抄砚台这类硬物了,容易出人命,闹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
芙蓉心里有数,点头应道:“直接打死也没意思,毕竟来日方长。”
五年光阴,新仇旧恨,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此言一出,陆山山没来由地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连摇扇的手都停顿了片刻。
心够狠,还有毅力,这般心性做什么都能成。
仔细一想,她又觉得有些不妥,可不能把小孩子教歪了。
陆山山小心翼翼地引导:“不过呢,还是要收敛些,千万不能伤人性命,那是违法的。”
“我知道,要懂得藏拙,风头太盛易招祸事。”芙蓉答得极快。
这反应全然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令人意外。
殊不知,一旁的陆山山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这些她可从来没教过。
小孩姐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往后与其提防皇后找茬,不如多留意她几分。
“明白就好,快吃吧,吃完自己去抄书。”
陆山山舒了口气,心想说不定哪天自己就穿回去了,索性暂时抛开这些烦忧。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穿回去。
穿越前的事……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厨房颠锅炒菜,忙得热火朝天,连汗都顾不上擦。
除此之外,似乎还闻到一股煤气味……难不成是煤气泄漏爆炸了?
她是魂穿,身体应该没事,别到时候想回却回不去了。
越想越困,陆山山吃完最后一口西瓜,打着哈欠回房睡午觉。
芙蓉也未再多想,收拾完碗碟便去抄书。
抄写《诫子书》于她而言不算惩罚,反倒算是练字。她的字写得并不好,歪歪扭扭,难登大雅之堂,的确该好好练一练。
嘉宁的字就十分工整秀气,听太傅说是父皇亲自教的,尽得真传。
她也渴望父皇能教自己习字。
可贵妃不喜父皇过来,她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多练,却至今仍无长进。
芙蓉扭头望了一眼熟睡的贵妃,握紧狼毫蘸了蘸墨,继续伏案抄书。
直至入夜,她才抄完十遍《诫子书》,揉着酸软的胳膊歇下。
翌日清晨,芙蓉不敢偷懒,早早赶到尚书房。
嘉宁、徐婉和徐姝又称病未来上学,唯有徐翰带伤坚持前来。
倒也不奇怪,那些墨渍没半个月根本洗不干净。她昨日费劲搓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完全洗净手上的墨迹。
更何况她们三人污的是脸,不能用力搓洗,只能每日慢慢清洗,待其逐渐淡化。
许太傅忙于授课,并未过问抄书之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似乎只有她一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散学后,芙蓉带着抄好的《诫子书》前往勤政殿求见赵栩。
临近午时,早朝已散许久,唯徐国公等几位重臣仍留在殿内商议边关局势。
自周家倾覆后,大梁半数的兵马皆掌握在徐国公手中,加之其妹贵为皇后,外甥又是未来储君,他在朝中话语权极重。
此次商议之事关乎魏国——是主动出兵,还是休养生息、加强边防,以备不时之需。
此事关系她的将来,芙蓉在殿外等候时,不由多了几分留心。她注意到,除徐国公主战外,其余人多主张议和。
她记得,这一仗,是徐国公赢了。
正是因他亲自率军攻打魏国,才促成了几年后魏国求和联姻,而后又出尔反尔,将她凌辱致死,悬尸城墙,以此报复大梁。
若此时能力主议和,结局是否会不同……
可嘉宁年长她三岁,也还未到婚配之龄,此计怕行不通。
看来这一战,终究避无可避。
不行,她得尽早为自己搏一把。
就在她攥紧拳头准备冲进殿内劝阻时,却被李总管一把拽回。
“哎哟,我的小祖宗,着什么急呀,又没说不让您见。”李总管急劝,“里头商议的可是军国大事,万万打扰不得。”
芙蓉急道:“我觉得不能打,我要去告诉父皇……”
话未说完,嘴已被李总管捂住。
“小点声!还嫌自己闹得不够大吗?”李总管低声警告,“昨日您打人之事,还是陛下亲自向徐国公说情,徐国公才未加追究。”
“我才……”
——才不怕他呢!
他三个孩子她都打了,还怕他作甚。
二人拉扯间,勤政殿内的争论似乎不欢而散,徐国公冷着脸迈出殿门。
许是正值气头,他并未留意到一旁的芙蓉。
情急之下,芙蓉一口咬上李总管的手,趁他吃痛挣脱开来。
“徐国公,请留步!”她扬声喊道,“我有话同您说。”
芙蓉快步追至他面前,先低头认错:“昨日之事是我不对,冲动伤了人,还请徐国公海涵。”
徐国公冷笑两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公主。”
身后几位大臣相视而笑,窃窃私语。
“就是她把徐家三兄妹给打了,听说连大公主也未能幸免。”
“真看不出来啊……”
芙蓉定了定神,正色道:“我认为此时不宜与魏国开战。”
徐国公未予理会,径自离去。其余人亦纷纷摇头嗤笑。
“真的不能同魏国开战!”她不死心地朝众人背影喊道。
徐国公步下台阶,头也不回道:“昨日听闻二公主骁勇善战,以一敌六,臣还心生敬佩。怎么抄了十遍书,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这根本是两回事!”
徐国公未再理会,径直离去,唯有一阵讥笑声回荡宫墙之间。
看来……是拦不住了。
芙蓉失魂落魄地攥着抄好的书稿进殿,几乎忘了自己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嘉福怎么来了?”赵栩敛起肃容,招手唤她上前。
芙蓉喃喃重复:“非要打仗不可吗?”
“谁说一定要打了。”赵栩拍拍她的肩,温声哄道,“不是还有父皇在吗?”
芙蓉垂首轻声问:“若最终议和……父皇是否会让我去魏国和亲?”
赵栩一时语塞,仿佛被说中了心事。
“不会的。”他迟了片刻才答道。
芙蓉心中对他早已不抱期待,却仍想尽力扭转自己的命运。
她重新整饬心绪,将抄好的书稿呈上。
“《诫子书》我已抄完,请父皇过目。”
若非她主动提起,赵栩几乎忘了这桩事。
他粗略扫了一眼:“往后抄完直接交给许太傅查验即可,不必特意绕远过来。”
虽早有预料,亲耳听他说出这番话,仍不免失落。
“太傅说我字写得不好,还需勤加练习。”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他,“儿臣见父皇的字极好,却不知您此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他有些记不清了。
赵栩随口敷衍:“朕近日公务繁忙,所以……”
加之贵妃明显抵触,他已月余未踏足关雎宫。
“儿臣明白。”她淡淡道,未再抱太大希望。
赵栩轻刮她的鼻尖,柔声道:“贵妃的字也很不错,你先同她学着。待过几日朕忙完了,一定去看你们。”
这话倒提醒了她。
可贵妃那般懒散,除了心情好时愿下厨,平日多半躺着酣睡。
连书都难得翻两页,更别说提笔练字了。
她委屈道:“我又不是娘娘亲生的……她怕是不肯教我。”
“不会吧。”赵栩蹙眉,“是不是你又惹她不快了?”
才不是呢。贵妃每日不知过得多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连她都有些羡慕了。
“父皇,”她轻声问,“您忙完了……真的会来看我与娘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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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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