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后,芙蓉陪着赵栩在御花园散步。
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凉风徐徐。
芙蓉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父皇先前不是不赞同这门亲事,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赵栩停下脚步,望着满园秋色,轻叹道:“朕仔细思量过了。若他日朕突然撒手人寰,朝中必生动荡。你嫁入上官家,他们既不敢动上官氏,自然也不敢动你。”
芙蓉闻言,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若真有那一天,谁都护不住我。”她低声说出心中隐忧,“左相非但不会保我,恐怕还会主动将我献出祭旗。”
前世种种犹在眼前,这世间的男子,终究都靠不住。
唯有自强,方能自保。
赵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莫要担心,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上官家的人。”
上官氏乃百年世家,根基深厚,枝繁叶茂,寻常人难以撼动。就连赵栩这个九五之尊,也不得不一再忍让迁就。
即便是昔日权倾朝野的徐国公,见了左相也要礼让三分。
她虽无所顾忌,却也并非毫无畏惧。
眼下这门亲事能否如愿,实在令人忧心。
她心中虽有不甘,却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
这条路,仅凭她一人,实在难以为继。
出宫的路上,跟随左相的一行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先发制人,将手伸到左相身上,而且直指他的命门。
一言不发,出了宫门,众人各自散去。
左相乘轿回到府中,径直来到上官明砚的书房。
“祖父。”上官明砚起身相迎。
左相开门见山:“我给你定了门亲事,过些日子便去下聘,争取年前完婚。”
上官明砚闻言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待回过神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孙儿尚且年轻,难当大任,恳请祖父容孙儿再考虑些时日。”他急忙推拒。
“是不愿,还是早已心有所属?”左相冷声质问,“该不会还忘不了她吧?”
那个她,左相早有耳闻。
不是别人,正是芙蓉。
多年前考察课业时,他就曾在书卷中发现一幅女子画像。
那时明砚不过束发之年,少年怀春实属寻常,他只将画像收走,训斥了几句。
直到一年前的马球赛,明砚竟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入宫,逼得他动了家法。
万万没想到,他已然用情至深,至今难忘。
上官明砚连忙否认:“与她无关,是孙儿还没准备好成家立业。”
“若我告诉你,陛下要为你和她赐婚呢?”左相淡淡道。
上官明砚惊喜地“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祖父说的可能并非意中人。
他不能上当,不能连累公主。
“不知祖父说的是哪家千金……”他壮着胆子询问。
左相正襟危坐:“陛下赐婚,自然是赐婚公主。”
上官明砚展颜一笑:“此事可当真……”
话未说完,左相怒气上涌,抄起一旁的书卷朝他头上砸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
“当真?”左相冷声道,“痴心妄想!不好好读书,整日惦记儿女私情,你怎么和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一样没出息!”
上官明砚垂首不语。
“还想尚主?我上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们这对没用的父子!”左相厉声斥责。
上官明砚连忙认错:“是孙儿无能,辜负祖父厚望。”
“起来吧。”
左相见他还算恭顺,怒气稍平。
“这些日子你便称病告假,好好在家待着,直至完婚。”
“完婚?”上官明砚意识到不对,“不行,孙儿还不想成亲。”
左相肃声道:“不娶也得娶!我是绝不会答应你尚主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上官明砚既愤恨又无奈,却也无计可施。
秋高气爽,芙蓉久违地来到校场射箭。
原本定下的京郊秋猎因赵栩病情反复而取消,她只得来此拉弓解闷。
“砰”的一声,一支箭矢精准命中靶心。
听到脚步声,她迅速取箭搭弓,转身瞄准。
上官明砚缓缓走来。
芙蓉眯起一只眼,稍稍偏转箭头,松手放弦。
咻——
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正中身后靶心。
上官明砚暗自松了口气:“呼~”
芙蓉匆匆瞥他一眼,回身继续射箭。
“怎么,左相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公主怎么也不提前与我商量。”他低声道,“这种事,本该由我去说。”
又一支箭射中靶子,却偏了些,未中红心。
“那你不是也没去说。”芙蓉唇角微勾。
要说早去了,何必一直拖着。
一连数日未在宫中见到他,她还以为他害怕躲起来了。
让丽娘打听才知,左相将他禁足在家,已在为他筹备婚事。
只是新娘不是她。
她还是头一次因为新娘不是自己而感到高兴。
上官明砚不敢隐瞒,直言相问:“公主是真心想嫁给我吗?”
“不然呢?”芙蓉话锋一转,“若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父皇只是提了一句,还未下旨赐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又没逼你。”芙蓉满不在乎,“这世上男人多的是,除了你,还有别人。”
想来还是他先来招惹她的,不过也只是各取所需。
芙蓉想到此处,无心再练箭,将弓扔给一旁内侍。
说得好像她在威逼利诱似的。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一旁,芙蓉上下打量,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了。”
芙蓉刚要转身,上官明砚立即抓住她的手臂。
未及开口,她便投来警告的眼神,死死盯住他的手。
“松开。”
他不放。
“松开!”芙蓉怒气上涌,“上官明砚,你越界了。”
上官明砚这才松手,双手悬在半空。
“抱歉。”
“真是扫兴。”
上官明砚快步上前,连声道歉:“公主,我……不是有意的。”
“让开。”芙蓉此时看见他就烦。
本就是利益结盟,如今既然无利可图,不如趁早了断。
正当二人纠缠之际,丽娘急匆匆跑来报信。
“陛下……又出事了。”
芙蓉心头一紧,一把推开他,奔向勤政殿。
御医早已赶到,正在为赵栩诊治。
赵栩瘫软在床,面色惨白,鼻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她急忙询问宫人:“到底怎么回事?”
宫人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都不说是吧?”芙蓉怒道,"来人,全部带下去,各杖二十!”
一个内侍瑟瑟发抖,颤声道:“方才,陛下传召了……兰美人。”
芙蓉长长地“啊”了一声,看向床上的赵栩。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芙蓉冷哼,“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全都拉下去!”
“公主饶命……”
上官明砚跟着来到勤政殿,见她正在气头上,忙让李总管先将人带下。
诊完脉,张御医无奈摇头。
“有话直说,不必遮掩。”
张御医皱眉道:“陛下怎么就是不听劝?再这样下去,龙体迟早要垮。”
芙蓉自责叹息:“此事怪我,还请张御医多费心。”
张御医点头应下。
这时,赵栩恢复了些意识,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似在唤她。
芙蓉下定决心,当着众人的面吩咐道:“李总管,除贵妃外,即刻将其余嫔妃遣送至拢翠庵,待陛下病愈再接回宫中。”
李总管一怔:“这恐怕不妥……”
“还有,除我之外,任何人尤其是宫女,一律不得靠近勤政殿半步。”她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这是命令,违令者一律杖毙!”
说完,她坐在床沿,为赵栩掖好被角。
“夜里我看住了你,没想到你竟趁我不在,白日传召嫔妃。”芙蓉轻声道,“父皇,既然你不听劝,我只能如此了。这都是为了你好。”
赵栩无力反抗,咳嗽不止。
随即,她起身来到御案前,沉稳落笔。
上官明砚看到纸上的字,脸色骤变,急忙上前按住她的手。
他连连摇头:“不可!”
芙蓉在纸上赫然写道:陛下病重,京中恐生兵变,请君速定边境之事,率军回京支援。
这是写给谢元昭的信。
芙蓉拂开他的手,将信折好,准备命人送出。
上官明砚拦住她:“无诏,私自率军回京,等同谋反。我不能让你涉险。”
“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芙蓉冷笑道,“我不过是给别的男人写了封信而已。”
上官明砚将她拉到殿外,正色道:“与男女私情无关,我是在担心你。”
“用不着。”
情急之下,上官明砚直接夺过她手中的信,当面撕碎。
“你可以发疯,可以不要命,但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芙蓉气急败坏,捶打着他:“你以为你是谁?还敢管我的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让我接近,不过是看中上官家的势力。”上官明砚直言不讳。
“我有这个本事,为何不用?”芙蓉告诉他,“你能被我迷惑,别人自然也能。”
一点美色而已,既然她有,那便物尽其用。
他认输:“你只需管好宫里,宫外的事交给我。”
“谁说男人没有嫉妒心的?”
她只是略施手段,一个个便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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