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兰的叶片在阳光的照耀下肆意舒展。
解子环拎着水壶,把昨天没喝完的隔夜凉水倒进花盆里,又从水龙头里接了水,雨露均沾地给每一盆吊兰都浇了浇。
浇过水的吊兰,叶片更加青翠。
吊兰这东西往往是办公室绿植的不二之选,它好养活,又能生子,不知不觉之间,窗台上被一排吊兰齐刷刷地霸占了,阳光透过来,一片苍翠之色。
解子环捏着吊兰的叶片,打量着上面新长出的小吊兰。
又该剪枝了。
解子环烧上水,拿着剪刀走到吊兰旁比量了一下,动作利落地把小吊兰剪了下来,他欣赏了一下截面,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把小吊兰的根泡在了水里。
吊兰见水便长,过两天养出根须往土里一种,又是一盆吊兰。
窗台上这一排吊兰就是这么来的。
有点单调,下次路过花鸟市场,看看能不能淘换点其他的绿植。
解子环把种着小吊兰的一次性纸杯往窗台上一放,那边的水壶刚好烧开,他把热水倒进玻璃杯里,杯子里放着的枸杞紧接着开始疯狂吮吸热水,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整个鼓胀起来,晒干的菊花也重新变得鲜活,随着水流在玻璃杯中起伏。
解子环把玻璃杯放到师傅的办公桌上,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水杯回到工位坐下。
正好八点半。
解子环,一名区级公安局法医室新聘法医,六月底毕业,七月底上岗,目前在岗两个月。
往法医、警察这类专业报的学生,大多是有一腔热血在的,多少都曾有过自己将犯罪分子当场拿下的美好憧憬,有过在枪林弹雨中救出人质的英雄气概,解子环也不例外。
可惜,事与愿违,解子环入职之后的生活,平淡地乏善可陈。
别说亲手尸检,他就连大案子都没遇到过。
迄今为止,解子环遇到的最大工作任务,是新郎官结婚当天和表妹搞到了一起,新娘的哥哥大怒,带着娘家兄弟们上阵,把新郎官和表妹揍了,两家打得天昏地暗,最后报了警,双方坚持不和解,于是把解子环叫去,做了伤情鉴定。
除此之外,解子环的法医生活,大多是跟着师傅看往年的卷宗,偶尔刑警大队人手不够,被抓去充人数。
与想象中的法医生涯,着实有一定差距。
不过解子环对于不同的环境一向适应力强,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时而忙碌时而闲适的工作环境,并且为这段时间与想象截然不同的工作,找到了合适的适应性理由:
公安局和法医闲着,就说明没有大案子,没有大案子不就是他入职的最终目标吗?
解子环弯腰按下电脑主机的开关,这台用了五年依旧可以被归为“新电脑”的电脑,发出一声咆哮,经历一分钟的运转,顺利开机。
解子环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师傅还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又遇到了堵车。
解子环点开一份尸检报告,就着屏幕上血糊糊的照片,喝了一口热水。
空调兢兢业业地往外吐着冷气,解子环在舒适的温度中,看尸检报告看的跃跃欲试,有点躁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写一份尸检报告,来检测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但仔细想想,自己这份职业还是闲着点好,对大家都好。
正准备点开第二份时,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夏日的热浪从门缝中猛地灌进来,糊了解子环一脸。
科室的门摇摇晃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解子环几乎疑心门轴下一秒就要断开。
他起身叫了一声,“师傅。”
来人是解子环的师傅,名字叫做周建国,今年四十出头,一身腱子肉,让他看起来不像个法医,倒像是刑警或者健身教练。
对于大多数法医而言,搬尸体才是尸检的第一课,当法医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力气的,就算是一开始身体羸弱,多搬几次也就练出来了。
周建国冲他招了招手,“小环,跟我走,有命案了。”
解子环猛地抬起了头。
……
这次命案地点,发生在一座废弃的老校。
解子环虽说只考到这个城市两个月,但工作不忙,他又喜欢到处觅食,自认为已经解锁这个城市百分之九十五的场景,没想到今天要去的地方,就在尚未解锁的百分之五中。
上了车,解子环眼巴巴地看着周建国,等着师傅简单讲一下这次的情况,却感觉手中一温,周建国往自己手心塞了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香囊。
香囊很小,只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用蓝灰色的粗布做的,看起来很粗糙,针脚却很密,非常结实耐用。
与香囊主体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系着香囊口的绳子。
绳子通体金色,上面用红色的细线绣出细小的纹路,精美至极,搭配在这枚香囊上,显得格格不入。
香囊被做成了项链的样式,在袋子口边上两边打眼,穿上了一根红绳。
“戴好了,不许摘下来,听见没?”
解子环鲜少见师傅这么严肃的模样,忙乖巧地将香囊戴到了脖子上,手指
香囊上似乎缠绕着一股让人闻起来觉得很舒服的味道,仔细去闻,却又只能闻到香火味。
周建国见他乖巧,严肃的脸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低声问,“师傅,您还信这个?”
周建国轻拍了一把他的后颈,“老实戴着,放领子里面,不该问的别问。”
“进了学校之后跟着我走,别到处乱走。”
周建国的态度让解子环好奇心越发旺盛,但他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有些不该好奇的东西,还是不要多问为妙。
车一路开进了学校,两侧围上了黑黄相间的警戒带,熟悉的颜色搭配让解子环想起了初中的糟糕经历。
他捏了捏口罩,让口罩上方紧紧贴住鼻梁。
这一座学校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铁围栏外层的黑色涂漆已经斑驳掉色,种类繁多的杂草向上攀附,加速了围栏的衰败。
校门口正对着的,是一块巨石,上面曾印刻涂漆的“锦华中学”四个大字,红漆已经斑驳褪色,变成一种怪异的暗红。
往上看,在巨石之后,是一片小广场,小广场后是办公楼,办公楼的大门正上方,挂着红色的大字“明德楼”,同样斑驳掉色,甚至“明”字的“日”,掉地就剩下了一笔“—”,孤零零地挂在墙上。
案发地点,就在明德楼前,那一方小广场上。
解子环往里走的时候,正巧撞上一个面相年轻的警察,脸色难看地急匆匆往外走,猛冲了两步,“哇”的一声吐了。
解子环跟着周建国往里走,看见尸体的一瞬间,就明白刚才那个小警察为什么吐了。
这一具尸体,就像是橡皮泥做的,在皮肤上有无数个透着血色的手印。
他的皮肤已经开裂得不成样子,像是干涸的土地,翻出鲜红的血管与惨白的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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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解子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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