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像是被人敲了一下。
……奇怪?
我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来着?
……对,买早餐。
我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结账的时候,老板随口问,“给小川带的?”
“我自己吃。”
“年轻人胃口就是好啊。”
我平时不也是吃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吗?
后面排队的大娘听见刘川的名字,接话道,“小川也是个可怜的,九岁就没了爹妈,就他一个奶奶照顾他。”
纵使脑袋还是混沌的,乍得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清醒了一瞬。
刘川爸妈去世了?
我竟然才知道这个消息。
我们玩的时候,都不太喜欢家里有大人在家,所以基本都是来我家里玩。
刘川来上学经过我家,顺路,所以次次都是他叫我。
这样一想,我还真没去过他家里。
而父母对于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个敏感的话题,为了不伤害到刘川,班里的同学自然不会刻意提起。
我竟然才知道……
霎时间,我心中充满了愧疚。
我好像明白,在大家解除有关我父母的误会时,刘川的异样了。
我竟然还疑神疑鬼地怀疑他。
身后的小声讨论还在继续。
“说是外出打工,人就这么失踪了,留下老娘和小川。”
“也幸好家里有余钱,有房子,不至于让孩子在吃穿上受苦。”
“时间过得真快啊,五年前的事情了,一转眼小川都长这么大了……”
我一边想着刘川一边吃着早饭,边走边吃完了。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嘴里发苦,但经验告诉我,生病了要多吃东西才能好得快。
爬上楼,果然,又在家门口,看到了那件被折腾到不成样子的校服。
校服被我撕成两半,湿乎乎的,甚至因为黑色部分掉色,而将部分白色的布料染成深深浅浅的灰。
唯有中间那一枚血手印,愈发鲜艳,上面浓稠的红,像是在流动着。
从与刘川的回忆中惊醒,我回到了现实。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件校服看了很久,伸手捡起,拉开家门。
离开的时候还是深夜,家里的灯没有关,整个家里被照得灯火通明。
站在阳光与灯光中,我觉得稍微好了一点,但一回头,就能看见被我丢在玄关的那件校服。
明明只是随手一丢,血手印却正正得被摆在最上方。
它像盯着我的一双眼睛。
我闭了闭眼,进了浴室。
看向镜子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眼眶乌黑,两腮烧红,像陪葬用的纸人。
看得久了,仿佛镜子里的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我不敢再看,进了浴室,紧紧地关上了门。
我打开淋浴头,温热偏烫的温度落在身上,把皮肤烫的微红。
我不敢闭眼,只怕闭眼搓洗头发的时候,那件校服会挂到我的面前。
可其实,直到把头发吹干,也没发生什么。
那件校服,依旧湿漉漉地躺在地上。
我移开目光,翻出手机,试探着拨打父母的电话号码。
果然,又是信号不在服务区。
爸妈都是考古学家,往山里或者墓里一钻,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是常有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我合上手机盖,又吃了一粒退烧药和一粒感冒药,随后将昨晚带回来就没打开的书包背上,跨过校服径直出门。
或许是昨晚剧烈运动发了汗,温度已经退了些,现在除了肌肉酸痛带来的不适,更多的,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头疼。
头好晕。
我应该在家里休息。
但是我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本能驱使着我往人多的地方去。
至少昨天在学校,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没出现什么怪事。
至于放学后怎么办,我也只能挨过一个小时,算一个小时。
刘川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见到我,大吃一惊,“环儿!你昨晚没好好休息吗?怎么一夜过去看起来更憔悴了!”
“你这都不请假?要不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帮你给老师请病假。”
我摇摇头,哑着嗓子,勉强笑笑,“算了吧,我家里又没人,在家烧死都没人知道,去学校还好点。”
看着刘川关心担忧的目光,我很想把这两天遇到的怪事告诉他。
但我不敢开口。
我怕将他也卷进来。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刘川想要碰我额头的手,戴上了口罩,“别给你传染了。”
刘川抿了抿唇,问,“你爸妈……不回来照顾你?”
“嗯。”我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他们忙,联系不上人。”
刘川又问,“再怎么忙也不能不管你吧?他们多久联系你一次?”
我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总觉得刘川问这话的语气有点怪,但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不一定,看他们那边忙不忙,不忙的话就一天一次,忙的话可能一个月都联系不上。”
我的步子轻飘飘的,心里装着太多事,脑袋反而转而越发不灵光了。
知道刘川爸妈没了之后,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川相处,太过小心翼翼肯定会适得其反,说抱歉又显得太过莫名其妙,要像之前那样相处的话,我又需要时间稍微适应下。
现在倒是有点感谢起这场大病了。
因为病的厉害,所以态度有异常,也只会被归结于生病。
刘川见我走路飘着走,干脆把我的书包夺过去,替我背着。
他靠过来的时候,即便我鼻子堵着,也闻到了一股子很浓的,桂花糕的味道。
我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川子,你今天吃了多少桂花糕?都要被腌入味了。”
刘川疑惑,“啊?我今天没吃啊,昨天吃得太多了,这两天得省着点吃,要不撑不到周日。”
他奇怪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我怎么什么也闻不见?”
我道,“这可能就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他露出个向往的表情,“要是我身上真常年带着桂花糕的味道就好了。”
我咳嗽了一声,声音又闷又哑,“你还真是喜欢桂花糕啊。”
……
教室里很热闹。
这种热闹,很好地驱散了些我的恐惧与紧张。
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放松下来,我开始犯困。
药效跟着上来。
随着老师讲课的声音响起,我的眼皮也越发沉重,头跟着一点一点地,枕到了桌子上。
半睡半醒间,我听见老师和同学们的交谈的声音,声音若隐若现,像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怎么睡着了?把他叫醒。” “老师,他发烧了,还感冒了。”
“病的这么厉害,请个假回家好好休息下吧。”
“老师,他爸妈都不在家。”
“那就去医务……”
“老师,咱学校的医务室常年没人,他自己在那躺着还不如在这趴着。”
“老师,他反正就在这睡觉,又不打呼噜,不会扰乱课堂纪律,我们会看着他的……”
我想抬起头回应,但我的头沉重得无法抬起,似有一双手,将我拖进黑沉的梦里。
……
“我”坐在副驾驶上,手掌汗湿,整个人轻轻颤抖。
“当、当家的……那个人,好像还活着。”
坐在驾驶座上正操控方向盘的男人,紧紧咬着牙,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一小块。
“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很快就会死。”
“……嗯。”
一阵难捱的沉默之后,发狠地踩着油门的男人,突然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像是在劝女人,又像是在劝自己,“今天晚上有大雾,五米外就看不清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撞到他,监控拍不到咱俩的脸。咱们的车又是新车,没挂牌的,抓不到咱们。”
“大不了等风头过去,咱们把这车拆了一卖,再买一辆新的。”
男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能怪谁呢,只能怪他。”
他的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咱们家的福宝正是需要钱的年纪,咱们好不容易在外面赚了一笔,要是把他送进医院的话,就要赔钱,没准还要坐牢,那咱们福宝怎么办?”
“咱俩得逃,得回家,这次离家半年多,咱已经半年多没见着福宝了,小子本来就长得快,没准都不认得我这个爹了。”
女人再开口,声音也变得坚定了很多,“对,是他命不好,这个时间了,还要在外面逛,还穿了件黑衣服。”
“大不了等日子到了,咱们多烧点纸钱。”
男人猛地一打方向盘,“咱们不能从大路走,走小路,多绕几圈,我知道这有个小路。”
面前的视线突然变窄,进了巷子。
大雾天,无风无月,巷子里没有灯,就算开着雾灯,也只能照到一片黑暗。
男人狠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
女人轻轻按住男人的手,“当家的,天不好,你慢些开。”
男人咧了咧嘴,“不怕,这地方我熟,这小巷子短的很,就一踩油门的距……”
“轰!”
轰然巨响。
车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的视角变成一片血红。
透过血红色,我看见,男人的胸膛瞬间瘪了下去。
他脸上的眼镜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面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然后渐渐转变为恐惧与绝望。
他大口大口吐着血。
血染红了玻璃,染红了方向盘,染红了操作台,也染红了座椅。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到窒息的血红。
梦境结束之前,我的五感渐渐变得清晰。
在醒来的一瞬,我的嗅觉恢复,视线变得清晰,男人扭曲的面庞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同时鼻腔中猛地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其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甜香。
像是……桂花糕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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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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