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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这种靠着紫藤花躲鬼的方法严格上来说算是犯规,当天就有鎹鸦的消息报到了案桌上。

案桌前已然换了一个人,但依旧是黑眼黑发,面容安静沉稳,如果不是明显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会觉得岁月是不是根本没有留下痕迹。然而事实却是,上一任的鬼杀队当主已然逝世,年仅二十五岁。此地是他的儿子,鬼杀队现仍当主。他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一只手给鎹鸦递上零食,另一只手拆开信件。看着信件中的内容,他笑了笑,拿过旁边的纸笔,写下事情的处理决定,然后让鎹鸦带回去。

看着鎹鸦飞走,男子起身,他的动作缓慢,突然,他晃了一下,似乎是没有站稳。这时身后伸出一只手,熟练地将他扶稳,那是一个白发的女子,面容秀美,动作雅致。她不赞同地看向男子,表达自己的担心。

男子看向妻子的时候,目光充满了爱意,“抱歉,天音,我只是高兴。”男子的声音温润平和,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面对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再愤怒的人也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是藤袭山的消息吧?我记得那个孩子今年也参加最终试炼了。”天音夫人放轻了动作,给自己的丈夫拿来一件披风,即使知道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劝自己的丈夫好好休息,她也不能这么做。

产屋敷耀哉,是鬼杀队的第九十七代当主,自十岁成为当主,他就成为了所有鬼杀队队员的父亲,体察入微,殚精竭虑。产屋敷家的每一代都不长寿,似乎是作为补偿一般,他们都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聪慧而包容。

产屋敷耀哉点点头,说道;“是个很好的孩子呢。”

与此同时,好孩子牧野舟刚刚睡醒,就着下午灿烂的阳光解决午饭。

“今晚换个地方吧。”锖兔提议。

牧野舟赞同,虽然昨晚他们最后不敌跑路了,但实际上后来鬼的数量已经大幅度下降,若不是他们体力不支,没准能战到最后,可见这附近的鬼已经没有多少了。

“那就出发吧,布置陷阱还需要时间。”牧野舟拍拍裤子,站起来。

锖兔道:“经过昨晚,我有点新的想法,义勇,等会儿你帮我。”

被点名的富冈义勇沉默地点头。

“什么?也说给我听听。”牧野舟问道。

錆兔瞥了他一眼,“不要,说给你听也是白费。”

牧野舟疑惑歪头。

然而錆兔已经开始往前走了,牧野舟赶紧跟上,这时錆兔才说,“你这家伙,昨晚根本打上头了吧。”

直到今早,杀鬼的热血渐渐消退,錆兔回忆昨晚战况的时候才发现,提前布置的陷阱只有他自己和富冈义勇用上了,牧野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借助陷阱。倒不是他自视甚高不屑使用,而是打得忘了。

錆兔往后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的家伙正在朝他笑,一派温和的样子,和拔刀杀鬼的时候判若两人。

藤袭山为了困住鬼,四面八方都有紫藤花,呈圆形将最终试炼的场地包在中间,所以三人打算在白天翻过山体,去往另一边。

经过一个晚上,沿途能看见不少战斗的痕迹,鲜血呈喷射状泼洒在枝叶上,现场偶尔能看见断裂的刀和衣服残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剑士成功杀鬼,还是已经葬身鬼腹。

三人虽然没有交谈,但心中明白,有断刀和衣服的地方,大概率就是预备剑士们惨死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并不少见。

虽然来这里的人大多都对鬼怀有仇恨,并为此锻炼多年,但真正面对鬼时能发挥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恶鬼灭杀,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突然,牧野舟感觉好像看到了什么很眼熟的东西,他停下脚步,仔细看过去。

那是夹在树根件的白色,直觉不是自然形成的植物,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牧野舟侧开两步,走到树边,蹲下捡起那个东西。

白色的,圆弧状,上面有两个空洞。

这是一个面具。

如果不是上面还有一些色彩鲜亮的花纹,简直与用王后根须做出来的容器面具一模一样。

“牧野,你在做什么?”

锖兔和富冈义勇向这边走来,因为树木的遮挡,他们看不见牧野舟手里的东西。但是牧野舟看到他俩,却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面具样式为什么那么熟悉,不是因为和容器面具相似,而是他在锖兔和富冈义勇的头上见过同样的面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俩就戴着,直到现在也斜挂在他俩的头上,记得牧野舟好奇问起的时候錆兔是这样说的。

“这是师父送给我们的面具,希望我们远离灾祸,平安回去,算是一种传统吧,师父的弟子们都有的。”

弟子们都有……

拇指摸过面具的边缘,那里有大片的鲜血泼洒过的痕迹,而且……

牧野舟低头,在他捡起面具的地方,零零碎碎散落了许多面具,上面图案花纹各异,但能看出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手上这个还算新,有些已经半埋进了土里。

思绪一瞬间贯通,牧野舟立刻丢下面具,握住刀柄,大喊一声:“退后!”

瞬间,无数只手自地下破土而出,恍若张大的巨口,朝向中间的牧野舟狠狠咬下。

“牧野!”

那一瞬间,牧野舟心中一片空明,仿佛猛烈的飓风骤然停息,他能看到周围封死他所有退路的手,透过其中的间隙,能看到拔刀的錆兔与出声的富冈义勇。

没想到啊,喊出声的居然是富冈义勇那个面瘫脸。

牧野舟心中感叹,手上刀刃出鞘,骤停的狂风平地而起。

一击斩出,刀锋与手臂接触,居然发出了金属交错的铿锵声。好在这一击只为借力,他已经跃起,半脱出手臂的包围。

风之呼吸·伍之型·寒秋落山风

紧随其后的型让位于半空中的牧野舟再次借力,迅速后退,离开了手臂的包围。

脱出险境之后,牧野舟心中没有丝毫放松,他还记得自己在那圈手臂的包围里捡到了什么,于是他用余光向錆兔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在他们周围微微隆起的土地。

手臂的力气与速度,牧野舟心中已经有数,所以他很清楚,錆兔也许会受伤,但义勇可能会死。

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不能好好表达自己情绪的家伙,却愿意站出来守护同伴的家伙。

牧野舟曾经也认识一个。

那个容器被封印之后,牧野舟偶尔会去看他,就算是后来战乱,还是会抽空去圣殿的门口坐一坐。

路过大黄蜂曾经问过牧野舟,“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时的牧野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时至今日,牧野舟大概明白了自己当时的情感。

虽然不会说话,不能沟通,但这是他的同类,他的学生,他的朋友。

怎么能看着他去死呢!

在衣服的遮挡之下,牧野舟怀里的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悄然破碎,那些精纯的能量顺着手臂滑到刀上。

属于匡近的日轮刀顷刻间被冲刷成了一片纯白。

牧野舟的感官瞬间放大,整座藤袭山对他打开了大门,于是他能够立刻锁定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

牧野舟咧嘴一笑,“发现你了!”

差点破土而出的手臂卡在了地下,将自己大部分身体藏在地下的家伙浑身汗毛直竖,明明周围都是坚实的土地,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赤身**暴露在太阳地下。

铺天盖地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是立刻扯回所有手臂,一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边疯狂挖地。

身后,长刀已至。

纯白的刀刃透出太阳一样的光轮,恍惚间仿佛刀刃变长了一般,一只又一只青白粗壮的大手冲上来,想要握住他的刀,却被切断在地。

一时之间,漫天飞舞的都是断肢残手。

直到刀光散去,眼前只留下无数断手,和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正当后面赶来的錆兔富冈二人心中闪过要不要追进去的念头,洞里传来一阵轰鸣,两边土壁很快倒塌,将洞穴掩埋。

再去看牧野舟时,两人亲眼看到一道裂痕自牧野舟的衣领处延伸出来,伴随着细碎的\"咔咔\"声,一小块白色的碎片混杂着鲜血从牧野舟的脸颊上掉下来,还没落到地面,就变成细小的光点消失了。

牧野舟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脸,看着旁边的两个人。

锖兔:!!

富冈:……

显然他们看的很清楚。

正当牧野舟犹豫着自己怎么编的时候,富冈取下头上的面具,递到牧野舟的面前。

牧野舟抬头,想要从富冈那张毫无变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他不是锖兔,完全不能猜到富冈在想什么。只好接过面具,戴上。

他的身体看上去是血肉之躯,实际上还是王后制作的容器,刚才与那个鬼的对战中,他并没有躲开所有攻击。一来当时锖兔和富冈都在他身后,二来能量冲刷之下他的敏捷确实降低了。所以才有了錆兔和富冈看到的一幕。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牧野舟说道:“我们必须干掉刚才那个鬼。”

为解释缘由,他带两人去看了那些面具堆叠的地方。

錆兔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双目几乎起火,“他在有意袭杀师父的弟子。”

摩挲着一个已经衰朽的面具残片,脑海中想起的是师父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师父一直以为是自己教导的能力有限,否则为什么都没有人回来。”

錆兔的声音逐渐哽咽,牧野舟能理解这种情感,因为他就是在培育师身边长大的,每次死讯传来,牧野都会看着师兄师姐们的遗物,彻夜不眠。

说到底,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大家就都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但是人心易软,培育师们大多视弟子为亲子。当他们一个一个地夭折在外面,深夜时分,总是会质疑自己,是不是能力有限,是不是方法有错,是不是判断有误。否则为什么他们还是一个一个地死去。

錆兔的师父显然在这方面更加压抑,因为他的弟子们总是连藤袭山的考验都没有度过,如何叫人不质疑自己的能力。

而且会给每个弟子制作消灾面具,錆兔的师父一定是一个内心温暖的人。

所以,牧野舟才斩钉截铁,“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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