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同事叔身子骨不算硬，行李箱没有被砸出问题。
商少羽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掏出钥匙开门，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跟离开时相比，稍稍变了样子，变得更加陈旧了，还少了不少家具，比如玄关处的柜子、客厅的电视机……
怎么回事？
遭了贼了吗？
父亲没跟她说这些，应该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可是想到父亲竟然借钱去赌，商少羽又有些怀疑，怀疑同事叔说的是不是真的，怀疑父亲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别人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骗她，更何况今天回家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么，现在父亲在做什么？
八成不是在工作，不然他的同事不至于找上门来，那么，是在赌吗？
商少羽紧急在网络上搜索着相关信息。
“如何判断家人有没有在赌博？”
“赌博的人会有什么外在表现？”
“家人赌博怎么办？”
“都有什么地方可以赌博？”
“如何阻止家人赌博？”
舍友的前例让她不得不警惕。
看着密密麻麻的信息，不安感涌上心头。
事出有因，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继续赌下去。
商少羽想起不久之前父亲说的那个专家团队，还有那昂贵的治疗费用，现在看来，父亲为了在短时间之内筹到钱，铤而走险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而且，父亲心里是知道这件事并不好，所以一点信息都没有向自己透露。
商少羽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将自己回来的事情还有回来的原因告诉了父亲。
没有透露出来自己已经知道了父亲赌博这件事，她打算看看父亲的状况再考虑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赌博没有常胜将军，真正天命眷顾的，都是那些在一开始就输了的人。
正是因为在一开始就赌输了，所以才会对“赌博赚钱”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
而那些不被运气所眷顾的人，往往在一开始就赢了钱，就算后面自己输了，也会认为自己还能赢钱，因为以前赢过，所以才会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商少羽搜索了很多相关的信息。
赌博上头输得倾家荡产的人很多，什么身份什么学历的都有。
有在工地干活的、有在学校任教的、有专门钻营概率的、有自己敲代码写程序的、有博士有研究生、还有赚了大钱的老板……
无论来历如何，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家破人亡。
没有人能落得好下场。
她把搜索到的这些人的家庭背景或者行为表现跟父亲对应，发现，在不少地方都能够对应上。
灾祸的种子早已埋下。
商少羽心中烦躁。
索性关了手机，让自己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泛黄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过去的记忆。
在她小时候学业还不这么繁忙的时候，遇着节假日一家人就会出去玩，很少会去那些景区，而是母亲朋友的介绍去那些风景好但是很少被开发的地方。
尽管后来学业越来越繁重，他们也会带着自己去能够放松自己的地方，去做一些一家人一起参与的活动。
明明，母亲还说等到她高考完之后就可以去领养一只小狗。
到时候他们又能添加一个毛茸茸的家庭成员。
明明，父亲还打算期间跟母亲再拍一次婚纱照。
可是，现在一个躺在医院里面昏迷不醒，另一个现在已经为了钱而借钱赌博，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要降临在她的头上呢？
在痛苦和纠结之中，商少羽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父亲回来了。
她走出门，闻到了酒味。
她看到父亲踉踉跄跄推开门，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一片，像是被用火烧了一遍一样。
父亲哭了。
起先只是隐隐的啜泣声，小到几乎要让商少羽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终也毫不掩饰。
她有些反胃，有些烦躁。
商少羽轻声走到沙发后面，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问他：“你是不是赌博了？”
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最终几乎只能听到呼吸声，极轻。
客厅内是近乎死一样的寂静。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商少羽直接把自己今天下午看到同事叔来要钱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然后看着他的反应。
父亲沉默地坐在那里，最终还是开了口，一开口就是铺面的酒气。
明明，之前除了过年的时候父亲绝对不会碰酒精的。
他说，他确实是赌了。
他说，就是在那个同事的引导下。
就是那个，今天在家门口蹲守的那个人的引导下。
知道父亲很缺钱之后，同事就一直试图拉父亲入伙，让父亲参与其中，不断地跟父亲说这些事情。
看着账单，看着存款，他最终还是选择试一试。
只是试一下，只花一点点钱，这样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饿几顿。
一开始他只是一点一点，一小笔一小笔地去试一试，一开始只是几百几百地试，没想到运气还“不错”，赢了。
然后就是几千几千地投进去，有输有赢，但是总体上还是赚的比赔的更多。
仅仅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够赚到先前他几个月才能够赚到的钱，想到那昂贵的治疗费用，他决定再试试。
万一，万一运气真的站在他这一边，万一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愿意伸以援手呢？
再试试吧，这些还不够。
这次，稍微加多一点。
于是，他咬咬牙，一次性放了五万。
赚了，翻了！
可是，还不够，赚来的这些钱还不够。
既然他手气这么好，本金再放多一些，那么，只要再来几下，钱肯定是够了，还能够剩余的钱支持复健，还有，给家人换一个更好的环境。
父亲没有说接下来怎么样，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父亲抬起头，看着她，以一种近乎恳求的态度对她说：“小羽，我知道你那里还有我跟你妈攒的几十万，小羽，只要钱给我，动动手指我就能让这些钱翻好几倍。”
“这样，你妈妈需要的钱就够了。”
咚！
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喊道：“老小区，到了嗷！睡着的没睡着的注意了嗷！”
商少羽睁开眼，脖子有些酸痛。
她好像在车上睡着了，不，确实是睡着了，甚至于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她当时怎么做的来着？
反正，父亲已经死了。
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群聊里面的东西，这些是真真切切会影响到她现在性命的东西。
……
咔咔
琥珀珠子轻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寂的办公室内回荡。
电脑的白光照在戚晴的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惨白无比，像一个精致无比的纸人。可是转动着的浅褐色眼瞳，还是让这张美丽的脸有了些微的生气。
尽管部门刚成立不久，但是办事效率很高。
毕竟主要办事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人才，而且自己信得过。
在对方挂掉电话之后没过多久，戚晴就收到了秘书发过来的资料。
号码的主人确确实实如她所言，叫做商少羽，现居青山市，在当地一家公司的市场部工作。
秘书整理的资料中有音频，戚晴点开听了几段。
声音上能够对得上，确实是本人的声音。
戚晴神色不变，手里摩挲着琥珀手链，沉默地看着其余的资料。
商少羽其人，但从外表上看，相当无害。
身形瘦削，五官轮廓柔和，眼珠乌黑发亮，唇色极浅看不到血色，但是也确实很耐看。
只是没有什么表情，无论是证件照还是别人拍的照片，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过于苍白的肤色显着一丝病态。
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遗传病。
戚晴对照了一下商少羽的家人，确定商少羽的肤色是天生的。
自小生活在青山市，幼时生活无忧的小康家庭。
但是在她上高中之后，母亲出车祸住院，沉睡不醒；父亲赌博一输再输，最终跳河自杀。
于是她大学还没有读完就去工作赚钱，既是为了养活家里，也是为了支付母亲的医药费。
个人经历基本上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戚晴重点看了一下社会关系，基本上接触的人也不多，局限在同学老师、医护人员、工作同事主要这三个方向。
也没有什么异常。
商少羽身边的人，大多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可以深究的地方。
有能力掩盖这一切，伪装成普通人的势力，不会这样做，想这样做的势力没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倘若商少羽背后毫无势力，这一切完全来自于她的能力。
那么，她将会是他们的希望。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蛀虫剔除。
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除了戚晴以外知道最多的就是她的秘书谷宁雨，她暂时还不会告诉更多的人。
事以密成。
而且，现在她的班底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挑选，他们还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资格。
戚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手中摩挲着琥珀手链。
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成型。
关于小商的过去介绍就结束了[摸头][红心]接下来就是现在进行时！[比心]
*
无论他本意如何，坐上赌桌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鬼，而非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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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论旧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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