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首都高温,直冲四十度去,苏梦清担心么么中暑,就留在酒店陪孩子,把挑选乔迁贺礼的事交给了表姐弟俩。
等看到他们买回来的东西,她总算明白许铭佑为什么说家里长辈觉得他俩缺心眼。
除了一堆挂画摆件,他们还买了绿植——两棵足足有人高的柠檬树。
她无语瞪眼:“你们怎么带回来的?”
许铭佑兴冲冲说:“南雪她前......那位江总安排的保姆车放得下!”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车只能停到单元楼下,从门口到电梯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要带这么大一堆东西,还带一个孩子,再搬两棵树?”
易南雪和许铭佑对看一眼,扒拉开柠檬树的叶子,弱弱说:“梦清你看,已经挂果了,等到秋天柠檬变成黄绿色,会特别清新亮丽,摆在客厅肯定好看!”
苏梦清摆摆手:“你俩负责搬上去就行。”
周日上午十一点,他们按约到了明一程的小区,天气太热,苏梦清推着婴儿车先上楼,许铭佑任劳任怨干苦力,哼哧哼哧把带的贺礼往电梯里运,奈何一次性放不下,只好让易南雪先在门口守着东西。
易南雪在太阳底下没站两分钟就开始狂冒汗,纸巾随便抹一抹都湿了个透。
还好没过多久,明一程从楼里出来,他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笑着叫她:“南雪。”
易南雪仿佛见到了救星,高兴朝他打招呼:“一程,快来搭把手,我们把这两盆树搬进去,我要被晒成干儿了。”
明一程比了比到自己下巴的两棵树,觉得好笑:“你们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么大两棵树?”
易南雪照旧扒开她的卖点:“看,这树会结果,等秋天柠檬成熟,黄黄绿绿的配色多清新,你每天下班回家看到都会心情很好!”
“是,想想都很漂亮。”明一程十分捧场,弯下腰去搬花盆,“我来吧。”
易南雪赶忙去搭手:“这盆栽又重又高,你一个人搬不好看路。”
“等等。”明一程忽然叫停,点点他自己鬓角的位置,“你这里有一点纸巾屑。”
易南雪囫囵摸了摸:“掉了吗?”
“没有。”那纸巾屑薄薄一层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脸,见她半天没摸出来,他下意识伸出手,易南雪没躲,他飞快用指尖刮掉,“好了。”
“谢谢。”易南雪用手背蹭了蹭被触碰的位置,是时一辆车过,她惯性瞥去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那车的副驾驶车窗开着,里面坐的人是林惟,他见她看过去,还笑着朝她点了一下头。
他怎么在这儿?!江叙在不在车里?会不会误会她和明一程?
冷静下来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今天是周末,助理也是有假期的,况且林惟穿着卡通T恤,不像是他的上班装束,这应该是私人行程。
她松了口气,又觉恼火,她和江叙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怕他误会?
明一程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地唱了一出独角戏,觉得新奇:“你们演员的表情这么丰富生动吗?”
“嗯?”易南雪回过神,讪讪笑了笑,“职业病吧。来来来,一起搬。”
东西都搬上去以后,明一程领着他们参观了他的新家,一百五十平的面积,装修很精简,除了家具电器,其余物品不多,看着有些空旷,相较起来,他们带来摆在客厅的那些东西确实增了不少人气。
“你打算结婚吗?”许铭佑直言不讳。
明一程眼神微动,笑了笑:“还没有女朋友。”
易南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看吊灯看看壁画,当个事外人。
为了待客吃饭,明一程临时请了一位钟点工上门做饭,十二点准时开席。
下午许铭佑和苏梦清找他问开店的事,他懂的很多,除了提醒地方性法律法规、经营风险,还给了许多有效的个性化建议,夫妻俩获益匪浅,晚上回去后连夜复盘。
易南雪闲人一个,早早上床呼呼大睡。
之前她拒绝江叙的邀请,说和朋友有约,并非是诓骗他,她确实和梁萦约好了要见一面。
梁萦近几个月天南海北到处飞,时间安排上给不出个准话,只说月底会回首都,易南雪让她看着来,她都有空。
从明一程家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了梁萦的消息,说她今晚落地首都,明天睡一天,周三中午约个饭。
易南雪这段时间作息又乱了,特地定了个闹钟,周三九点醒来,洗漱收拾一番,和许铭佑苏梦清打了个招呼,出门去赴约。
她们约的是一家老字号中餐馆,工作日生意也火爆,等候区人满为患,两人占了张小桌,面对面坐着聊天。
“你杀青有三个月了吧?一直在休息?”梁萦问。
“是啊,拍摄周期长,工作强度又大,到后期很疲累,所以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Butterfly》光是前期训练就花了半年多时间,加上拍摄难度高,导演要求严,即使是背景板也不用替身演员,易南雪在剧组泡了将近十四个月。
“电影估计明年才能上映,那你剩下的空档期有什么安排?”
易南雪摇头:“暂时没安排,目前国内接不到角色,国际上又没打出名气,只能等我的救命稻草上映了。”
梁萦瘪瘪嘴:“你要是没跟江叙分手,哪里需要愁接不到角色。”
易南雪不敢接话,心虚地摸摸脖子。当初和江叙分手,她最怕的人就是梁萦,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结果她也只是惋惜地说尊重她的选择。
梁萦接着说:“我的人脉都在国内,但没准儿他们在国外有人脉,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工作机会介绍给你。”
“谢谢姐。”易南雪诚心感动与感激,她自己都很意外,梁萦这种行业内的“人精”,竟然一直不求回报地帮她。
“跟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带进圈里的,资质好,更难得的是人也正,好好一个孩子被狂风暴雨摧残了,那我也会心疼的嘛......诶?”她话说到一半,不经意抬了下眼睛,忽然变了神色,脸上堆出热切笑容,悄悄在桌下撞易南雪的腿。
易南雪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过去,瞬间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似的拉高口罩。
来人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士,一身名贵套装,气质优雅雍容,脸上隐隐能看出某个熟悉的影子。
她原本跟着服务员往店里进,远远瞧见她们,笑着改道走过来。
易南雪像被人扯住了头皮,整张脸都是僵的,连个假笑都挤不出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干脆......她身上一动,想不管不顾地拎包跑路。
梁萦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胳膊,警告她:“你想干什么?”
易南雪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她是江叙的妈妈啊!”
“我能不知道?”梁萦嫌弃地睨她,“跟她儿子分个手而已,用得着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大大方方叫个人,又不会少块肉!”
易南雪认命地低下头,慌得身上都在抖,江兰芝跟蓝赟和唐令安是一个段位的,对付她这个贪财好色、玩弄她好大儿感情的“渣女”,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江总,好久不见!真巧,您也来张记吃饭?”梁萦拉着她起身迎接。
“是啊梁萦,约了人来吃饭,临到门口才知道被放鸽子了。”江兰芝自嘲耸耸肩。
“哟,谁敢放您的鸽子?”
江兰芝笑而不语,眼珠转了转,偏头看向她肩后:“这位是?”
易南雪颤巍巍地摘下口罩,抬起眼睛,江兰芝脸上笑吟吟的,正好奇地打量她,那神态分明没有恶意。
她不认识自己?
梁萦也意外,转回头瞥一眼,对上易南雪惊讶茫然的眼神。
料想江兰芝日理万机没闲心管自家儿子谈情说爱,但同时也说明,她认定她儿子不会和南雪有结果,所以不重视。
她叹了口气,也不怪南雪提分手。
“江总,这位是我给电影选角时挑的演员,叫易南雪。”梁萦介绍。
易南雪赶紧上道地伸出手:“江总您好,我叫易南雪,幸会。”
江兰芝伸出右手回握,又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易小姐看起来就是做主角的演员。”
“谢谢江总夸奖。”易南雪咬牙压住手抖的冲动,江兰芝简直热情得出奇,对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竟然双手回握这么久。
等收回手,她悄悄藏到腿后蹭了蹭,稀释那残留的温热触感。
“你们是在这儿等吃饭?”江兰芝问。
梁萦搭话:“是呀,这店生意好,我们等了十来分钟了。”
“那我们拼个桌吧?我跟这家老板是朋友,经常来这儿吃饭,店里给我留的有包厢。”
梁萦往旁边扫一眼,易南雪把自己的手都攥白了,她善解人意地帮忙拒绝:“江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出来吃顿便饭,衣服都随便穿的,打扰你们正经饭局不合适。”
“没饭局,都说被放鸽子了,你们要是不来,我就只能一个人吃饭。就当给我做个伴,行不行?”
江兰芝话说到这份上,哪怕是梁萦也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没有不可抗力,这顿饭是吃定了。
易南雪一开始如坐针毡,但渐渐地江兰芝和梁萦的话题聊到了影视行业,她刚好也能参与进去,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她发现江兰芝其实是个很亲和谦虚的人,愿意听取意见,也不吝夸奖。
中途江兰芝的手机响了,她拿起看了一眼,抬手示意:“抱歉,我接个电话。”
“您请便。”
江兰芝没有回避她们,在席位上按了接听:“喂?你现在过来?不是说会议延迟了?我这边开始没多久,但临时遇上了朋友......”
梁萦赶紧摇头,用口型说“没关系”。
江兰芝会意,接着说:“那你过来吧。”
电话挂断,梁萦说:“江总,正事要紧,我们没关系的。”
江兰芝笑笑:“也没什么正事,就是聚一聚,你们在也好,人多热闹。”
因为有新的人要来,几人放下碗筷等候,江兰芝叫来服务员加了几个菜。
十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动,梁萦和易南雪站起身迎接。
江兰芝坐着没动,还劝她们:“不用讲礼,不是外人。”
易南雪正纳闷这“不是外人”的人是谁,转脸就见江叙推门进来。
“......”梁萦一直说“正经饭局”、“正事”什么的,加上江兰芝也没提过江叙,让她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原本是个商务饭局,来人是公司下属或者合作伙伴,把她亲儿子这号人给忘了!
她尴尬地对上江叙的视线,他明显也愣了愣。
梁萦没法淡定了,深吸一口气看向易南雪,也不知道他们分手闹得难不难看,不会当面打起来吧?
易南雪生无可恋地扯了扯嘴唇,那眼神分明是:都乱成一锅粥了,爱咋咋地,随便吧。
“江叙你来了。”江兰芝出面主持大局,给两边的人介绍,“这是我儿子江叙。这位是梁萦梁阿姨,妈妈创业时期合租过的室友,这位是演员易南雪小姐。”
江叙点头示意:“梁阿姨,易......小姐。”
在场四个人,有三个人知道他俩是前任关系,偏偏还要在唯一不知情的人面前演戏,纵使梁萦是个混惯了饭局的老油条,也不由得汗颜:“......小叙你好。”
易南雪支支吾吾:“江先生你好。”
“私人饭局,大家都别客气,坐、坐。”江兰芝招呼。
场面稳定下来,梁萦立马找回状态,游刃有余地寒暄:“江总,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看小叙的照片,他才这么一点点高。”她比了个一米二的高度,“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又高又帅!”
“谁说不是呢,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主场。”
“话说......”
两位长辈你一言来我一语去,相谈甚欢,而她们口中该占据“主场”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易南雪一脸历经磋磨的沧桑,明明该是平平无奇和朋友约饭的一天,怎么就搞成这幅走钢丝的局面了?
说谎就是滚雪球,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万一某天江兰芝发现这一屋子人都在骗她,大发雷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她这个“渣女”。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吃饭都不敢伸长筷子,一个劲儿地夹面前的一盘白灼青菜。
忽然,桌上的转盘缓慢转动起来,一盘盐焗虾将将正对她停下。
“......”易南雪和盘里的虾大眼对小眼一会儿,悄悄转动眼珠,她旁边是梁萦,再是江兰芝,两人聊得眉飞色舞,没顾上吃菜,再往前瞟,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搭在转盘边缘。
她抬高眼睛,正对上江叙的视线,他轻轻对她抬了一下下颏。
易南雪飞快伸筷,夹了一只虾到碗里。
转盘接着转动,松鼠桂鱼、粉蒸排骨、红烧牛里脊......一样接一样地转到她面前。
“江叙,怎么一直在转桌子?这是不好的习惯。”江兰芝说道。
梁萦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没有外人,随意就行。”
江叙慢悠悠地说:“这家店的味道不错,想多尝尝。”
“是嘛。”江兰芝话头一转,“易小姐,菜品合你口味吗?”
易南雪恨不得像藏食的动物一样,用米饭把她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埋起来,她干巴巴咧出个笑:“合我口味的,谢谢江总。”
话题顺势就转到了她身上,江兰芝“哎”一声:“梁萦,你先前说易小姐是你给电影选角时选出的演员,要不说说你怎么挑中她的?”
梁萦兴致正高,喝了口果汁润润喉,一副娓娓道来的架势:“这件事嘛,要追溯到七年前的夏天了。南雪,知道剧组选角那天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吗?”
“我在……摆摊?”
“你在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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