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在干嘛?”
易南雪练完基本功,做了份简易晚餐,跟秦喜荷闲聊的时候屏幕上弹出这条消息,对方头像是个戴兜帽、双手比“V”的潮男,备注叫Field小帆。
这是她在Field泡了这么久发展出来的人脉,是个话痨,没事也爱找她瞎聊,动辄说些擦边话题。
她厌烦,却也不能不理会:“帅哥,怎么有空找我?”
“想你了呗。”
“看来还是工作不够饱和,上班时间有空想我。”
“你这语气跟我老板似的,真没意思。”
“抱歉啦,我工作很忙,都没空想帅哥,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喽?”
易南雪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吃饭,屏幕还停留在聊天界面上,如果小帆的回复跟平时一样没营养,她就会装作没看见。
低头抬头的间隙,她随意瞥去一眼,眼皮猛地抽跳。
“你让我帮忙盯的人今天来了,算不算事儿?”
易南雪举着筷子定在嘴边,僵了好一会儿,手臂无力垂下去。
筷子抵在碗沿上,一下一下磕出清响,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她松开筷子,捏了捏自己发抖的右手,截下和小帆的聊天记录,把图片发给了另一个账号。
食欲已经全无,等待回复的间隙,她将碗筷全部收去厨房,甚至为了短暂逃避,反复清洗了五遍才出来。
屏幕最顶上赫然陈着一条新消息:“时不可待,马上行动。”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冲去卫生间狠狠洗了一把冷水脸,将皮肤都搓得发红,草草擦了擦,拿起手机给小帆发了个88的红包。
“谢谢帅哥,你帮了大忙,请你喝咖啡。”
小帆很快戳了红包:“美女不当面请?诚意不够哦。”
目的达成,她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忽视他的消息,找到卓文扬的账号:“半个小时后来我小区接我,千万不许迟到!!!”
她连用三个感叹号,卓文扬模仿她发来回复:“收到!!!”
其旁的事敲定好,易南雪火速回卧室换衣妆扮。
傍晚五点半,卓文扬按时在小区门口踩下刹车,副驾驶门打开又关上,他盯着上车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多嘴:“你今天的妆怎么化得这么浓?”
易南雪面无表情系安全带:“怎么了?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跟你平时不一样,我不习惯。”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是平时更好看。”
“我们这一行,妆容是为表演服务的。”她塞上耳机,靠上靠背闭目养神,“开车吧。”
Field在后院有个露天停车场,跟酒吧风格一致,破破烂烂但收费高得离谱,卓文扬平时都是在外边找免费停车位,但这回易南雪出奇地豪放,直接给他发了个五百的红包,多不用退少她会补。
下车前她一直在做深呼吸,卓文扬咂摸出不对劲儿:“你打算干嘛?不会是要......”他把她这身装扮一打量,难以启齿地说,“色.诱吧?”
易南雪没搭理他,像每次登台前一样通过调整呼吸来平复波动的情绪。
这落在卓文扬眼里相当于默认,他急得直拍方向盘:“我靠!你别乱来,男的什么样儿我比你清楚,尤其那阿航还是个没道德的渣子,真出点儿事跑不脱怎么办?我知道你想给自己找回清白,只要他还活着,多得是机会翻盘,但有些事儿发生了可就没有挽回余地了!有什么能比你好好活着更重要?!”
易南雪长吐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他:“谢谢你关心,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
“嗯。”
卓文扬掸掸头发,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
“你的车就停在这儿,这期间不要离开,万一我叫车,一定要能第一时间接应我。”
这话一出,卓文扬的心又悬起来,他往玻璃外瞄了瞄,从这儿能望到Field那栋“危房”,直线距离也就三十来米,如果真遇到危险,她能很快跑下来。他只想赚点外快,不打算干冒险事儿,但......
他看着易南雪,郑重点头:“行,你注意安全,真遇上事儿,至少我能载上你逃命。”
易南雪一个人进了酒吧,在前台登记后进到室内。
首都不缺有钱人,Field环境差、消费高的反差噱头吸引了大量富哥富姐,一个人拖七八上十个人来,场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易南雪穿过摇晃肢体的人群,停在一个卡座前边,拍了拍一个男人的肩膀。
小帆正端着托盘给客人摆酒,转头看了一眼。
“人在哪儿?”易南雪开门见山。
小帆眼睛转了一转,确保周围没人注意他,低声说:“一楼老地方。”
易南雪这段时间隔三差五跑来演守株待兔的戏码,和小帆混熟后找他打听过阿航,得知他每次来酒吧都会去她第一次来看见他进的那间包厢。
定位到目标以后,她顺着楼梯下到一楼,找了个便于观测的位置坐着喝酒。
约莫过了一刻钟,服务员端着一盘酒进去,门打开又关上,距离远、间隙短,来不及看清里面的情景。
易南雪铤而走险移动到上次被阿航抓包的位置,摸出手机假装上网。
又过了五分钟,包厢的把手向下转动,门被缓缓拉开,易南雪连忙点开手机相机,若无其事抱起手,借着肩膀遮掩将镜头对准门缝,按下拍摄。
一道人影从里出来,易南雪飞快瞟一眼,对方穿着酒吧的工作围裙、戴着棒球帽,是刚才进去的服务员。
她看天看地看空气,身体跟着音乐律动,仿佛只是站在这儿喝酒休闲,余光却始终落在门的方向。
服务员走了出来,但奇怪的是门竟然没关。
她刚要转头去看,忽然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刚才的服务员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视线所及是带着酒吧logo的围裙,距离近得几乎挨上她的脚尖。
易南雪疑惑地抬起头,看清对方长相的瞬间,脸色唰地惨白。
“阿......阿航。”她吓得牙齿打颤。
阿航露出狰狞笑意,说话时脸上肌肉带动鬓角的黑色胎记,一耸一耸,像只进食的大蜘蛛趴在那儿:“易南雪,又见面了,上次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上次被她跑脱了,所以这次装成服务员让她放松警惕,易南雪浑身发抖,她看一眼旁边的舞池,强装镇定:“公共场合,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拿你怎么样?明明是你三番两次主动找上我,怎么还反咬一口?”他摸着下巴打量她,眼神和语气一般下流,“啧,打扮这么漂亮,不会是对我芳心暗许吧?”
“放屁!”易南雪粗俗骂他,“你诬陷我职场霸凌,把我的人生都毁了,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少血口喷人哦,本来就是你耍大牌欺负我一个小场务。”
易南雪气得从脖子红到脸:“事实是什么样你心知肚明,敢偷拍不敢承认,没种的东西!”
阿航的脸立马黑了,一巴掌推得易南雪撞上墙:“没种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有没有种?”
易南雪捂住撞疼的肩膀,又怒又怕:“你敢动手?快来人......唔!”
她一扬声喊人,猛地被一只大掌捂住口鼻,阿航死死压住她挣扎双手,像铁钳般紧箍在她身体两侧,掳着她往门里带,语气透着杀意:“再敢叫一句,可就不止退出娱乐圈了。”
“唔!唔唔唔!”
易南雪目眦欲裂,用尽浑身解数却动弹不得,就像一具没有自主能力的塑胶模特被拖了进去,鞋尖刮在地板上,留下徒劳的痕迹。
“砰!”包厢的门被重重摔上,阿航将她一把推了出去,“老实点!”
易南雪扑倒在沙发上,趴着半天没敢动,头发散落在脸上,她透过发丝间隙悄悄转动眼珠。
室内暗得几乎看不清人脸,空气中漂浮浓重酒味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味,包厢里除了阿航,还有另外三个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酒吧工作服的年轻男子。
“哟,阿航,哪儿弄来的美女?”身穿花衬衫的男人举着话筒说话,整个包厢回荡着他戏谑的声音。
阿航把围裙和棒球帽扔给工作人员,示意他出去,歪进沙发里灌了口酒,语焉不详地说:“我和她的故事那就说来话长了。”
“嘿哟,就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就是个小瘪三儿,哪儿够得上这种货色。”光头男人嘲讽道。
阿航狠狠剜了他一眼,转头看沙发上的人:“易南雪,刚才在外边儿不还挺横吗,现在装什么死?”
易南雪僵着手拨开脸上的头发,撑身坐起来,声音发抖:“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哈哈,你长得跟个明星似的,我还没玩儿过女明星呢。”花衬衫猥琐地抹嘴。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不怕坐牢?!”
“哎哟好怕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蹲大牢我也不亏!”
“你......!”
阿航赶紧抬手打断,啐花衬衫一口:“滚蛋!别嘴上跑火车,她有正经用!”
见他认真,另外三个相互对一对眼神,收敛了色.相。
“你打算找她?”话少的大高个问。
阿航“嗯”了声,对易南雪说:“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儿,我手机网盘里还存着你想要的东西。”
易南雪睫毛一扇,眼睛里迸出亮光:“你保留了原视频?”
阿航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翻找一阵,递到她面前点开播放键。
画面一开始角度刁钻、光线暗沉,是一双人的大腿和黑色打底裤,忽然一阵剧烈抖动,光线变亮,角度拉高,出现她愠怒的脸:“你在干什么!偷拍我裙底是不是?!你给我删了!......”
后面的内容便十分熟悉,阿航把最重要的开头和偷拍相关词删掉发布到网络后,被许多up主做成了恶搞视频,从此把她钉在“职场霸凌”的耻辱柱上。
视频拍摄于六年前,画质已经有些模糊,但仍旧能清楚看出那是二十二岁、尚且青涩的易南雪。
“......”易南雪抖得更加厉害,但不再是单纯的害怕,她双眼放光,激动地伸手抢手机,“把视频发给我!”
“哎,干什么?”阿航躲开,“白拿好处,你想得美。”
“把视频发给我!发给我!”易南雪拿不到手机,急得尖叫,胡乱挥手朝阿航身上招呼,“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我明明能当大明星!都是你害我!你毁了我的人生!求你了,把视频发给我!发给我!呜呜呜......”
叫喊到最后,她伤心地呜咽起来,喉咙里呼哧呼哧抽气。
阿航挨了打反倒笑得开怀:“你想要视频?行啊,我说了,不能白拿好处。”
易南雪哭花了妆,眼线随泪水淌到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看着狼狈极了。她糙糙抹了把脸,嘶哑问:“你要我干什么?”
“当然是好事儿。”阿航抽了张纸巾塞她手里,“我记得两年前在网上看到过你的新闻,说你救了个小孩儿,记者拍到你住在个破破烂烂的城中村。怎么样,离了娱乐圈,钱不好挣吧?所以啊,我邀请你入伙,跟我一块儿挣大钱。”
易南雪把眼泪擦干净,情绪稍稍平复,目光透出精明:“入什么伙?挣什么大钱?”
“你猜不到?”
“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不干。”
“这年头违法犯罪的事儿最赚钱了。”
易南雪还是摇头。
“那行吧,这视频我就删了。跟你说清楚,我可没有备份,以后别找我。”阿航说着就点开手机,半点不犹豫地按了删除,屏幕上弹出“是否删除视频XXXXX”的提示,他的手指又一次落向“确认”键。
“等一下!”易南雪猛地扑过去拦住他的手,胸腔里急促喘气,眼泪又掉出来,她悲愤交加地低吼,“你先说清楚到底要我做什么!”
阿航胸有成竹地按下“取消”键,收好手机娓娓道来:“我们手头有批好货,需要开发新客户。你们这个圈子的人普遍钱多,精神空虚,爱找刺激,刚好我们的货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你加入我们,负责搞业务。”
“是我想的那种货?”
“嗯哼。”
“不行!万一被抓,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呵,六年过去,你翻身没有?等越往后去,你年老色衰,才是真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易南雪攥紧了手,眼珠焦灼地滚动。
阿航看出她在权衡利弊,捏着手机在她面前晃悠:“只要这段澄清视频放出来,一定会引起轰动,网友们知道冤枉了你,那肯定是心疼啊、怜惜啊,你抓住这个机会复出,以后又能风风光光地当你的大明星,赚钱赚到手软。要知道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你不搏一搏,那就只能一辈子住城中村了。”
“......你先把视频发给我。”
“你当我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发给我?!”
“至少得确保你是真心实意跟我们合伙。”
易南雪一咬牙:“行,我答应入伙!”
“光用嘴说可不行。只卖不吸,万一哪天反水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易南雪骇然瞪大了眼睛,把这四个男人看一看,恍然明白这房间里是股什么味儿。
“不行不行不行!那种东西吸了就戒不掉了!”
“正是因为戒不掉才算入行,大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别把这事儿当成洪水猛兽,真干了就知道有多香了。就这么说吧,比你们娱乐圈三线开外的明星都赚得多。”
“我......”
“别犹豫了,等你翻红,圈内圈外两头赚钱,多爽啊。像你这们这种年轻女明星,只要把形象维护好,谁会往那方面猜忌。”
“那我考虑考......”
“砰!”
猛地一声巨响打断易南雪的话,房门被踹开,一个穿黑T恤的男子闯进来,急冲冲道:“肖哥金哥航哥,远哥说店外有可疑人员徘徊,不知道是不是条子在蹲,咱们要不要先撤?”
房间里霎时躁动起来,几人同时转动头颅看向沙发上的人,阿航一巴掌推在易南雪脑袋上:“易南雪,是不是你搞的鬼!”
易南雪撞上沙发靠背,嘴里溢出一声痛呼,骂道:“关我屁事!”
她缓了口气,抱起自己的包站起身,怯怯说:“你们赶快逃吧,我不会跟警察出卖你们的,万一你们被抓了,也别提到我行不行?咱们就当今天没见过。”
她说完就提步往门口去,被阿航一把拽了回来:“想走?”
易南雪崩溃地挣扎:“我可还什么都没干!我是清白的!你们这活儿风险太大了,我不想跟你们混!你放开我!放开!”
“咚!”肢体扭动间,手机从她掌心滑出来砸在地板上,她愣了一秒,慌忙弯腰去捡,心虚地塞进包里:“各位大哥,咱们各走各的路......”
“想得美!藏了什么,拿过来!”
另几人凶兽般扑上来按住她,黑T男揪住她的包,粗暴一扯,直接将包带撕断。他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屏幕,瞬间怒火中烧,一把掐住易南雪的脖子狠狠摁进沙发里:“你在干什么?啊?录音!是不是在跟警察通风报信?!”
易南雪脸发胀,喉骨像要被扭断般疼痛,死死推他的手:“放开......咳......没有!我没有!”
她的脸通红,眼珠外突,像是要窒息了般,阿航见状,拍拍黑T男的胳膊:“别弄死了。”
黑T男依言松开力气,易南雪喉咙里发出“嗬——”的急促抽气声,咳嗽得眼睛冒泪花。
“易南雪,你录音干什么?”阿航问。
“咳咳咳咳......我来找你,是为了拿到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警察真不关我的事儿!”
阿航哼笑一声,给黑T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抡起手机猛力一砸,“砰”地一声,机身摔得四分五裂。
“啊——!”易南雪绝望地尖叫,眼睛红得像是要淌出血来,两条腿胡乱踢踹,“你凭什么砸我的手机!凭什么砸我手机!凭什么砸我手机!”
“你疯了吧易南雪,不想挨揍就老实点儿!”
黑T男捏住她的下颌强行把脸侧过来,打开手机电筒往她耳朵里照,又侧过她另一边脸同样操作。
“没东西。”他给出结论。
大高个把她的包翻了底朝天,也摇了摇头。
几人纷纷松了口气,光头说:“保险起见,咱们先撤?”
“那她怎么办?”他们齐齐看向阿航。
“当然带上,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易南雪一听又跟泥鳅似的挣扎:“带我去哪儿?我不去!我不入伙!”
“晚啦,刚才我们已经给你打了一针了。”另几人收拾东西,只剩阿航守在她旁边,笑着欣赏她的恐惧。
易南雪吓得脸色煞白,眼泪簌簌滚落:“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刚才是检查我有没有带窃听器、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对不对?对不对?”
阿航得逞地挑了下眉:“呵,还不算蠢。”
意料之中,经过更深层的恐吓过后,得知自己没有被注射毒.品,易南雪长舒了口气,情绪平复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易南雪,老实跟你说,你都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就已经没得选了,要么入伙,要么意外死亡。”
易南雪打了个寒战,色厉内荏地瞪他。
阿航摊摊手:“这可不能怪我,要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我还得发愁找不到销售员呢。现在多好,你帮我卖东西,我帮你翻红,咱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航哥,东西收拾好了。”
阿航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个口罩,拆开来递给易南雪:“这是给你遮眼睛的,别戴错地方了。”
易南雪接过口罩,愣愣问:“遮眼睛?”
“嗯,你一个新人,头回去仓库,我们不得留个心眼?”
易南雪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上拉遮住眼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