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在我们身后轻轻合拢,将热巧克力的甜香彻底隔绝。走廊的冰冷空气瞬间裹挟上来,带着深夜城堡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校袍。
“邓布利多教授肯定知道是谁。”在西里斯提出要送我回休息室后,话题又回到了刚才在校长办公室的谜团上——詹姆斯和西里斯刚踏出校长办公室就在讨论这个了。他们对邓布利多的“哑谜”憋了一肚子不满。
“我们连一条千年蛇怪都揪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这是他们的原话。
“他最后那句话,‘你们该享受无忧无虑的读书时光,有些阴霾,不该过早地笼罩在你们年轻的肩膀上’……听起来像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们会很沉重?或者说...知道了,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反而可能引来麻烦?”卢平皱着眉思索着说。
我轻轻蹙眉。
斯莱特林继承人…我总感觉我听过这个名号,却又抓不住清晰的记忆。
“麻烦?”西里斯嗤笑一声,双手插在裤袋里,“更像是把我们当不懂事的孩子蒙在鼓里。”
“他不说我们就自己查啊!”詹姆斯立刻来了精神,语调轻快,他很自然地挨着我,胳膊时不时蹭到我的肩膀,“话说,我们不是知道那个继承人肯定是梅洛普·冈特的孩子了吗?线索都指向那儿了!”
“等着吧,”西里斯的声音带着笃定,“阿尔法德肯定有消息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说起消息,”詹姆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嘻嘻地转向西里斯,“伙计,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你的亲爱的曾曾祖父了吗?”
哦,菲尼亚斯·布莱克——我在布莱克老宅也见过他。
大多数肖像只能在自己的画框里活动,校长肖像特权则更大,可以在霍格沃茨城堡范围内自己的任何画像间串门。
而菲尼亚斯,精明透顶!据说当年被请去做校长肖像时,他坚持要求把格里莫广场那幅也纳入活动范围。能随意跨越物理空间——这在必要时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传递信息的方式。不知道邓布利多有没有防备他。
但是西里斯很不喜欢他。我当然也不喜欢他,他跟马尔福庄园走廊里那些永远在审视、挑剔、絮叨着“纯血荣耀”和“斯莱特林高贵责任”的画像没什么区别。
果然,他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别提那老古董!我在格莫里广场已经被他烦得够够的了。”
“可不是嘛!”詹姆斯立刻同仇敌忾,“想想看,他当校长的时候竟然取消了魁地奇!梅林的臭袜子!这可是魁地奇!”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菲尼亚斯就在眼前。
“这就等同于犯罪!”他最后下了结论。
我们对此笑笑,习惯这个魁地奇狂热分子就好了。
“嘿,说起来,”詹姆斯话锋一转,明亮的眼睛在我们几人脸上扫过,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好奇,“你们以后打算弄自己的画像吗?挂在墙上,像菲尼亚斯那样,没事就探出头来对后辈指指点点?”
西里斯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充满鄙夷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提议,
“画像?我?让我变得跟格里莫广场墙上那些发霉尖叫的活化石,或者办公室里那个满脑子纯血优越感的曾曾祖父一样?得了吧!我宁愿被斯内普的鼻涕虫咒糊一脸,也绝对!不要!变成那种挂在墙上、散发着霉味的破画!”他斩钉截铁,语气激烈得像在发表战斗宣言。
“完全同意!”詹姆斯认同地拍着西里斯的肩膀大笑,“想想看,我的画像挂在哪儿?魁地奇奖杯陈列室?然后每天对来看奖杯的学生念叨‘我当年打魁地奇可比你帅多了’?那也太丢脸了!”他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惹得西里斯也笑出声。
卢平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需要留下一幅画来‘指引后人’或‘守护什么’的......看着一幅画提醒别人‘莱姆斯·卢平曾经存在过’,感觉……有点奇怪。我更希望朋友们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真实时光,而不是墙上一幅会说话的画。”
他的语气没有西里斯的愤怒,也没有詹姆斯的戏谑,而是很平静得几乎有点悲观......
我的心一紧。他一直都很谦逊——这当然和他本身的性格相关...但是却透露着一种“就活到这里”的悲观还有一种“不配得感”...
魔法世界是一个等级极其分明的社会,纯血、混血、麻瓜出身巫师、哑炮、麻瓜或者其他......我对此早已深有体会,而狼人在巫师世界甚至连麻瓜都比不上,卢修斯他们更是把他们当做“畜生”,甚至魔法管理控制司还迟迟在把狼人归类为“人”还是“兽”上纠结...
我心里虽然没有这种强烈的阶级意识,但是——危险,在最初得知卢平的身份时,我是把他视作危险的,甚至还为隐隐为西里斯他们担心——我好卑鄙,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一个精明自私的斯莱特林,所以才会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潜移默化地成为一个真正的马尔福...
我一直说我和西里斯相似,但实则不然。
从他迈进格兰芬多的那一刻,我们就开始不一样了——他的立场和倾向更加坚决了——他和一个充满正义感的男孩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和沃尔布加看不起的混血以及一个绝对能让沃尔布加尖叫的狼人做了好朋友,同学院里更有无数混血或者麻瓜出身的巫师是他的同学...
他和我已经不一样了,所有布莱克,或者说纯血看不上的人,都是和他紧密相连的朋友、或者朝夕相处的同学,所以...我才一直隐隐担忧吗?我已经预感到他绝不会摇摆,沃尔布加、奥莱恩还有雷尔都留不住他...
那我呢?我有摇摆吗...或许没有。哪怕我早已把卢平视作朋友,尤其在经历了今晚的事情之后...
詹姆斯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我身上,他立刻又问起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目前...不会吧——画像再怎么逼真,也不是‘我’了。”我又想到卢修斯提起埃洛蒂时的惘然,“但得看那些会思念我的人吧...”
埃洛蒂·马尔福,一个来自法国没落的纯血家族的女人,我和卢修斯的母亲。
卢修斯每次看到画像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惘然又惆怅的神情,大概是每次都会想到埃洛蒂——在我四岁时,她因为突如其来的不知名疾病离世,当时卢修斯十岁。
因为去世得太过匆忙,她并没有准备画像——这也成为卢修斯很大的心结,他小时候常常和我说,“妈妈应该早点准备画像,这样我们还可以说说话,像她还没有离开一样。”
他从不会在阿布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印象里他唯一一次和阿布说类似的话时,阿布勃然大怒。
阿布很少提及埃洛蒂,偶尔却会在看到我时,突然地晃神、突然地沉默,表情难过得像是要落泪,这个时候他就会迅速地用恼怒来掩饰自己——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实际上我和卢修斯都知道。
而埃洛蒂在庄园里的衣帽间更是我们的禁地,他从来不允许我们踏进那个房间。
而对于我来说,我当时年纪太小了,因此对埃洛蒂的印象是模糊的,她大多时候都活在卢修斯的回忆里——小时候我们总在房间里,也不是规矩地坐在沙发上,而是一起紧挨着坐在地毯上,一起怀念她。
卢修斯告诉我很多关于她的事,因此我对她的记忆也因此深刻起来,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美丽、天性浪漫、温柔却又洒脱的法国女人。
我曾经认真地思索过卢修斯的遗憾,最后却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安排——画像再这么逼真,她都不是她,没有思想,没有办法给你“她”的回应、“她”的陪伴,而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更加伤心,时刻被提醒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如果有人会因为思念而痛苦,也许留下一个能偶尔说说话的画像,也会是一种慰藉...不过,”我又顿了顿,“看着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会不会反而更让人难以释怀呢?这很难说...”
“哇哦,奥瑞莉娅,”詹姆斯夸张地睁大眼睛,凑近了一点,难得很认真地看着我,“你这也想得太深了吧?想留下就留下啊!考虑别人的感受做什么?你的烦恼可能就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
我感觉很惊奇——他什么时候会有这么细腻的神经了,却忽然明白过来——
哦,他忽然说这种话,不会是因为大半个晚上过去,他终于回味出“我很害怕事情发生改变”不是他说的什么魁地奇战术吧?
只是他还是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大概认为这可能是源自我过于细腻的情感?
但确实。情感过于细腻,这真不是一件好事,似乎所有人都能够奔涌向前,而我只能停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开。
西里斯在一旁抱着手臂,懒洋洋地插话,“没错!莉娅,别总是摆出一副‘我心里有很多事’的表情,这副表情等你八十岁了,满脸皱纹的时候再做出来,才比较有说服力,懂吗?”他灰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哦,谁让聪明的人总是思虑周全呢?”我假装轻松,故意扬起下巴,模仿詹姆斯那种格兰芬多式的自恋语气,那个男孩顿时哈哈大笑,刚才那点“认真”瞬间烟消云散,我借机又赶紧把话题扯到罗齐尔身上。
邓布利多教授在听到詹姆斯的汇报后,表示会对罗齐尔他们做出密切的监控——他们在盥洗室留下了一道黑魔法痕迹——詹姆斯立刻表示他们说不定是预备役食死徒......
食死徒的身份在巫师世界可不是什么令人敬仰的身份,反而是秘密——尽管斯莱特林的部分高年级很推崇,但是霍格沃茨外面到处张贴着一张对一个食死徒的追捕令呢——那个杀害了混合居住地带的一家麻瓜巫师的食死徒。尽管三年过去,仍然没有抓到。
“话说到这里,”西里斯停下脚步,目光转向我,刚才的玩笑神色收敛了几分,带着点认真的审视,“马尔福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里面最需要提防罗齐尔那群家伙的人——”他扫了一眼一旁的詹姆斯和卢平,“是您。”
詹姆斯和卢平立刻点头,表情也凝重起来——在医疗翼时,卢平和佩鲁姆听到詹姆斯说我帮他们对罗齐尔施了一个缴械咒时,那惊讶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这和斯莱特林拌嘴可不是一样的级别。
“布莱克先生,是谁几个月前,还反复提醒我,我姓什么呢?”我微笑着看他,假装轻松的样子,“如果您还记得的话——是您。放心吧,他肯定不敢对我做什么的。”反而是阿布那边......
西里斯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总之,有什么事情,立刻汇报!”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又顿了一下,似乎又有了新的顾虑,“马尔福那边——”
“放心吧。”我打断他,“阿布他们最多就是骂我几句——‘不是告诉你,离西里斯布莱克那个叛逆小子远点’吗?”我模仿着阿布冰冷的腔调。
西里斯嗤笑一声,扬起眉毛,“哦?对我的称呼又变了?之前不是‘西里斯·布莱克那头蠢狮子’吗?”
我眨眨眼睛,假装叹气,“我以为你知道呢,他们对你有各种各样的称谓,需要我重复一遍吗?不过我真心建议,你不要听。”
卢平轻笑出声,詹姆斯却反常地沉默了,他的目光在我和西里斯之间来回扫视,嘴巴微微抿着,刚才那股兴高采烈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地下一层,温度变得更加低,潮湿的石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西里斯和卢平提出要去厨房里找点吃的——我从来不知道厨房在地下室,和赫奇帕奇休息室挨得很近,不过我并没有把我的惊诧表现出来。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斯莱特林”——我想起一年级某个男孩,因为我不认识桃金娘而露出的非常嫌弃的眼神,自顾自地笑了笑。
忽然又觉得很神奇——就好像,当你对这个人的情感发生了变化的时候,一些对他原本模糊的记忆都会变得无比清晰。
但是此刻这个男孩却像是忽然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你和西里斯他们真是熟络啊...”他忽然开口,直视着前方昏暗的走廊,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和小布莱克先生也是这样?你们从小感情就很好?”
“我以为西里斯告诉过你呢——我们从小就成为好朋友了。”我有点诧异,我一直以为西里斯一年级就和他粗略介绍过我,在我和西里斯在走廊上相遇,西里斯偶尔跟我打招呼过后——
那个时候卢修斯和纳西莎还在校,在看见西里斯入学第一天就去了格兰芬多,可想而知他们的愤怒,尤其纳西莎还是西里斯的表姐。而卢修斯则背地里勒令我不要和西里斯接触那么多——他一直知道我有着和西里斯类似的思想,只是我性格不像西里斯,因此隐隐担心他的妹妹会忽然之间被西里斯鼓动,成为一个大喊“格兰芬多万岁”的疯子。
后来西里斯当然立刻就察觉了卢修斯在看见我和他说话时,那种防备的表情——他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当然对此很不屑,但可能出于对我的好意,他并没有故意为了惹怒卢修斯而和我走得更近,反而偶尔才傲慢地和主动和我打招呼。
“哦——感情不一般啊。”他语气很怪异地说。
他的心情真的是两极分化,波动极大啊。外向又活泼的男孩都是这样的吗?刚从校长办公室迈出来的时候,还兴奋快活得快要蹦起来,此刻却成为了一个,嗯...怎么说...一个古怪的大号儿童?
“你想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如果要赞叹我和西里斯他们的感情不错的话,请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啊。
“你和小布莱克在回城堡的时候在聊什么呢?”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很随意地又提起另一件事,脚步放慢了些,侧过头来看我,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又带着一种固执的追问。
“啊?”我蹙眉,更困惑了,“怎么了?”我们当时聊什么?有点忘记了...
“就随便问问啊。”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还在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你们还是三岁小孩吗?”他撇撇嘴,似乎很嫌弃。
我很奇怪地看他,觉得很好笑,“波特先生竟然还有觉得别人幼稚的时候?”我反问他,带着点揶揄,“我以为你才是那个能把任何地方变成魁地奇训练场的人呢。”我指的是他经常在走廊上练习假动作,差点撞翻其他学生的事。
他似乎被噎了一下,脸微微有点涨红(也可能是地窖太冷),但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那不一样!那是训练!是正事!你们那是在…是在…”
他卡壳了,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所说的“幼稚”场景,最终只是嘟囔了一句,“反正不一样。”
斯莱特林休息室那熟悉的石门浮雕已经出现在视线尽头。
我们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我,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就没明白过他刚才都想表达什么。
我的表情似乎让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最终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永远不服帖的黑发。
好像只被惹毛了又不知该如何发泄的狮子狗。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只好问他。
“算了算了!”他却挥挥手,像是要把刚才那些别扭的对话都挥开,努力想恢复平时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效果不佳,
“总之…你自己小心点!罗齐尔那帮人!还有…”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我,又移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自在,“…晚安,奥瑞莉娅。”
说完,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背影透着一股奇怪的的倔强和狼狈?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拐角,更加莫名其妙了。
写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受到詹姆的魅力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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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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