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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谢谢你送我的晚安

每一处山坳甚至是每一座寺庙都有他自己的历史,林桁能从千千万万的故事当中感受到全身汗毛竖立的感觉。

再一次站在清台山顶的寺庙前面,毫无疑问,一股熟悉的感觉占领了他的心里高地。

“嘶,好冷啊。”林桁用力搓了一把隐隐作痛的手肘关节,可奇怪的是现在分明阳光高照。

此处寺庙的飞檐斗拱和白天林桁所祭拜的那间“天上神佛殿”的样式极其的相似,只是这间寺庙的装饰明显新于那间山顶上孤零零的寺庙,而且它的名字也并不叫做“天上神佛殿”,应该是叫做“游神殿”。

身边万籁俱寂,只有零星鸟叫还有树叶摇晃的声音影影约约能被人捕捉,林桁独自一人慢慢走进游神殿,心底确是少见的平静。殿中坐化台上供奉有两尊神像,一左一右,一金一银极至华贵,但林桁看不清楚上面究竟供奉的是何方神仙。殿中香火旺盛,纷飞而起的烟雾几乎可以把整间天上神佛殿覆盖上一层纱布。

林桁负手站在神像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妄图从这些熏人的香火当中看清台上神像的模样。

“……”

忽然,一声极其轻巧的呢喃在林桁耳边响起,可他就像是五感尽失的废人一样,无法清楚感知这里周围的一切。

“你……”

林桁耳边微长的碎发随着呢喃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扬起了一个不正常的弧度。林桁可以对天发誓刚才绝对没有风吹进这间寺庙,至少是没有像能够吹起他头发那样大的风。

林桁下意识回头看去,想要找到朝他耳朵吹气的那个人。显然那人不像被林桁发现,一连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除了林桁外其他的生物。

他抬起手拢在右边耳朵周围,手心的温度捂热了有些冰凉的耳廓,和刚才那股气一样,温热,潮湿。

可是,不对……

林桁意识到不对劲,他分明还是和叶安淮在一起,他说要给自己讲清台山的历史前身,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清台山上面。

他这是在做梦。

林桁顿时醒悟,急切地想要从梦中醒来,对于梦境中清晰的感知力,也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林桁马上要脱离这个诡异的梦境时,突然从身后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林桁奋力挣扎开束缚,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啊!”林桁惊叫地从床上弹射起来,瞪大的双眼昭示了所见之骇人。

“怎么了?林桁?”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将林桁从梦境的混沌当中拉回现实。

叶安淮房间中那个有些聒噪的空调外机依旧还在运作着,书桌上面昏黄的台灯亮度被拉到最低。

林桁微微眯起因为骤然接触到光源而有些刺痛的眼睛,声音被还没有睡醒的困意浸透:“嗯?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叶安淮走到床边,给他递上前面还没有喝完的柚子茶润了润沙哑的嗓子:“嗯,估计是今天连着爬了两座山太累了,你这睡眠质量还是挺好的,坐了没一会儿就睡死了。”

“嘿嘿,”林桁有些心虚,“大概是这样的。”

本来是他自己麻烦了人家来和他讲一讲这些民俗历史,可是自己却在半途当中睡着了,尤其这个人还是个现在还称不上是好哥们的叶安淮。

林桁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两下鼻子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实在是太困了。”

“困了就休息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言语间似是对林桁的调侃,但在叶安淮抬头直视向他的眼睛的时候,深邃的眼眸凝着深夜当中的所有星辰,看向林桁的时候总是显得毫无棱角,“你刚刚……”

“什么?”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反应这么激烈。”叶安淮试探性问起刚才林桁的梦境。

林桁搓了一把依旧发麻的后脑勺:“就是梦到自己还在清台山,之后有人叫了我一声,我就醒过来了。”

“清台山?”

林桁见叶安淮表情有些凝固,迟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叶安淮摇头,随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什么,只是清台山上面的东西对于周县里面的人来说都或多或少有些禁忌,你这个梦尽量不要和这里的人说了。”

“知,知道了。”

林桁不习惯于长时间直视对方的眼睛,即使是最亲的人。所以当叶安淮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会下意思地眼神流转当作逃避。

他假装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叶安淮放在书桌上的电子钟,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林桁掀开罩在他身上的夏凉被,幅度略大地抻了一下腰说:“那我先回去了,这么迟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现在回去吗?不再多呆一会儿,等着吃完早饭再回去?”作为主人,叶安淮出言挽留林桁,但是被林桁委婉拒绝。

“不了,这个点我妈肯定没有醒,要是迟一点回去,我妈就该说我夜不归宿了。”林桁摆手示意。

“好。”叶安淮回去把桌上的卷子再次收起来,大有要把林桁安全送回家的架势。

趁着他收拾的时候,林桁瞥到了那份数学卷子,上面的题目很难,至少是林桁读起来有些困难的。之前何芬芳女士一直和林桁说叶安淮的学习多么多么好,他还不是很相信,但今天晚上这一张不是人做的数学卷子,林桁着实佩服。

他的眼神在叶安淮和桌上的卷子之间来回游荡,临走之前还是有种赞叹了一句如此努力的叶安淮:“凌晨还在做数学卷子,叶安淮,我真的是发自心底的佩服你啊。”

林桁表情真挚,就是没有看清楚叶安淮最后看他两眼是什么意思,他勾起唇角朝叶安淮笑道:“走了,晚安!哦,应该叫做早安了。”

门锁“咔哒”的轻响在安静的卧室里面显得异常明显,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刚才还一直轰鸣作响的空调外机也渐渐停下转动扇叶。

叶安淮的房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林桁走后,他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眼睛盯着林桁走后的地方看着,像是个只展在橱窗里面的假人一样。

过了好久,叶安淮才逐渐压低眼睫。

“晚安,林桁。”

正如很多年前的半夜,小破孩儿被早就熟睡的林小桁抱在怀里那般,贪婪汲取着人生中的第一抹阳光,最后轻声念出一句晚安。

日月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跑完了长途的马拉松,让人觉得时间流速很大可能是被某些心思歹毒的人篡改过。

自那晚后,林桁就被何芬芳女士强压在房间里面,说是要想叶安淮学习,这可是让林桁有苦难言。

“唉……”

林桁用手支起有些昏沉的头,桌面上是写满数学题解题过程的草稿。解出数学题有的时候是要一定的运气,显然现在的林桁缺少了上天的帮助。

“啊啊啊啊,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林桁有些自暴自弃地将草稿纸丢到一边,眼底的淤青能看得出来这几天林桁在数理化各种恶心题目之下的艰难。

理科这种东西还是太权威了。

林桁作为一个准高三生来说,其压力不言而喻。之前他为了能够提升自己的成绩,连续通宵了一整个月,结果成绩确实不升反降,其中的那种酸楚只有林桁他自己知道。

“叩,叩。”

林桁的房门被人敲响,林桁实在不想开门,就瘫在座位上拉长声音对门口说道:“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何姨又念叨你了?”

“对啊。”林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无精打采说道。

叶安淮关上门,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林桁的房间,他的房间整整比自己的房间大上一倍,有些杂乱,他弯下腰将摊在他脚边的书捡起来,然后放回他的书桌上。

林桁在写一张数学卷子,上面的题目很新颖,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卷子,上面还写着海城第一中学暑期习题卷,应该是林桁学校的老师自己出的卷子。

“这些是你的暑假作业?”叶安淮明显被林桁的暑假作业吸引住了,眼睛看着摊开的试卷,在心里默默演算起来。

林桁常常叹出一口气:“是啊,也不知道老师们的创作**怎么这么强,能出出题目又臭又长,计算量又大的数学卷子,这简直就是不把我我们学生的生死放在心上啊。”

一说到自己的学校,林桁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叶安淮就在旁边静静听着。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天崩的。”叶安淮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城市的学校还是这样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学业而努力。

林桁从座位上蹦起来,气愤地喊道:“每一科的暑假卷子都是五十张,还有视频会议版的小月考!你说说这还是给我们休息调整的暑假吗。”

“那就先别写了。”叶安淮勾起唇角拍了拍林桁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不行啊,”林桁又重新瘫坐回椅子上,生无可恋地朝有些扎眼睛的刘海吹了口气,“本来就和我妈说好了只放纵三天,结果直接放纵了一周,我妈只是把我手机拿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安淮宽慰道:“放心吧,我刚才就喝何姨说好了,带你去周县街上转一转放松放松,何姨已经答应了。”

“呐,手机给你。”说罢,叶安淮从裤子口袋里面抽出林桁的手机。

林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颤抖着双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我去我去我去,我这不会是猝死前的假想吧。”

叶安淮看着林桁想拿又不敢拿的模样,有些想笑,最后还是他主动塞到林桁的手里面:“走吧,我和何姨说我们吃完晚饭就回来,所以还是抓紧时间吧。”

“我靠靠靠,淮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义父!以后你要我干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向东走我就绝不向西!”林桁兴奋得好比范进中举,双手高举过头顶欢呼着。

白色的T恤衫因为主人大浮动的动作被带起,一小节细白的后腰暴露在阳光下,仔细看去还有两个小小的腰窝。叶安淮伸手替林桁拉下上跑的衣服,意味深长说道:“干什么都可以?”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桁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

“好,我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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