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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申明简被一杯冷茶泼醒。

他原本趴伏在木头桌上,胳膊旁一瓶残酒和三两个空瓶。这样的姿势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大概从昨夜一两点难以入眠开始吧。助眠药与镇静剂被收走上锁,一天就跟可怜他似的只肯给几粒,据说是那个有名的精神科医生的建议,他长姐申明优照单全听。

那谁来帮助申明简摆脱呢。其实前一周还是好的,用姐姐的话来说就是有个人样子了,晚餐吃完就洗漱,阅读,做好要休息的姿态。

阅读多美妙,那些故事叫人抽离现实,能附身到故事人物的喜悦上。世界上有那么多团圆美满的喜剧佳作,一部部看下去,或许总有一天脑子里也能被甜蜜灌满,将恐怖的战争抛掷脑后。申明简安静下来,家里也就安静下来了。申明优不用在工作间隙回来逮他有没有嗜药,佣人们不用战战兢兢在他头疼给自己扎针的时候劝诫。都舒服了,不是吗。

当然不。

现实是那蜜罐子一直是破碎的,那些甜腻的蜜汁不成型地在大脑沟壑里蜿蜒。越愉悦,越开心的故事越叫他痛苦难耐。粘稠的蜜早被黑黝的汽油裹挟住,脑海中每一片战场的印记都是一簇怒火。一片片,一条条,一段段,终于一条恶毒的火蛇盘旋在脑海里,叫申明简害怕,畏惧。但他一直也在装作若无其事,扮演一个正在好转的自己。

导火索是一通电话。

前天,一个姓张的,自称是律师的人挂来电话。原本在监督申明简按时定量服药的大姐面上不显,脚下却慌乱地忙着下楼去接听。明明自己房间的电话是跟楼下线路相通的,申明简没有犹豫,提起听筒放在耳边。

“申小姐,您和令弟商量好多久过来了吗”

过来?去哪?申明简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大脑被麻痹久了,转得都要稍微慢一些,他努力思考近期除了医院还有哪个行程。

“张律师,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申小姐,不是我不给时间,而是太太已经把时间限定死了。遗产再不宣读执行,不仅我难做,恐怕申家生意也要难了。”

过了些许几秒,申明优的叹气声传来。

“我清楚,我已经定了二十五号的火车票,下午六点左右能到越山。”

“我会按时去接你们,再会。”

越山,申明简再迟钝听到这个地方也得清醒一点了。他垂下听筒,重新坐回去,一时思绪飘散,时远时近。明优的脚步声传来,进门的那一刻,他直接问了出来:

“那个女人死了,是吗。”

申明优扫了一眼半挂的电话线,内心一阵苦涩,亲弟弟自从退役回来精神状态就十分不稳,但感知却还是这么敏锐,该说是割不掉的血脉相连在提醒他吗,他们的亲生母亲离世,冥冥之中他自然要有所感应的。

“你既然都听到了,那就收拾东西跟我走一趟吧。”

申明简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申明优曾经是多么耀眼,如同白天鹅一般美丽优雅的女人。但几年不见,她已经在迅速衰老,她还不到三十岁,鬓边华发却要半年一染以做遮掩。

她将申明简从战后阵地医院拖回来,那时候的他还神志不清,力气却大得出奇。不认识人,或者说干脆是把每个出现在身边的人当作敌人,要三个男护工才能压制住他给他上药、喂药。申明简用多少力去挣扎,护工就要用多少力去回馈,去反制,两边都讨不得好,只能用特制的内芯丝绒的皮腕带将他绑在床上。

申明优有钱,她大把地给护工们钱,请他们不要辞职,请他们原谅自己可怜的弟弟,专心照顾他。但她却没办法用钱买申明简听话,那一道道扭曲的伤痕,新伤与旧伤交织在一起,她一边以泪洗面,一边给申明简的伤痕涂药。

那些日子太昏暗了,但对申明优来说,总比明简当年在战场上生死不知,时刻叫人提心吊胆地等一封家书来得好。

即使现在的申明简日益上瘾,日益嗜药,但他在努力戒断了。因此现在能下床,能有清醒时刻的申明简,能不再自残的申明简,对于申明优来说,也比当时只能捆在病床上的、那个形如战争幽魂的来得好。

申明优只能不断给自己打气、向上,她才能也拽着申明简醒来、起来。

当然,这些申明简心里都知道。

电话里提及的申家生意,这么些年都是大姐辛苦打理。在那场持续了五年的战火中,一个女人勉力维持,苦苦支撑,这不仅是申家祖辈的心血,更是他唯一的至亲内心的支柱。申明简再混蛋,再废物,再胆小,再厌恶这位刚刚过世的母亲,他也不能让大姐失望。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为申明优做的事。

但烦闷是难以剥离的,他的理智回拢时间还不算长,他的情绪波动还是会很大,只是他能忍。不过这个母亲,总叫他难以忍受。

他们的父亲身体羸弱,醉心诗画,自诩闲云野鹤。娶了城南曲家长女曲文鸢为妻以后,他们的爷爷,当年的申老太爷便指点儿媳做生意,将申家的重心如数倾在她身上。曲文鸢好一副手段,她不负众望,将几家工厂打点得井井有条。而后便开始收拢人心、蛰伏数年,终成功转移大半资产到自己名下,直接抛下一双儿女与情人一走了之,久居病榻的丈夫因此一命呼呜,也让老太爷元气大伤,一病不起。

这些财富让她潇洒,让她来去自如不受摆布,更让她收买威胁一干申家叔伯长辈。老太爷自病后被迅速架空,明为休养实为软禁。两个孩子也被关在祖宅里,与老太爷相依为命。申家的生意逐渐在背地里改姓为曲。申家后来掌事人都只是在给这个厉害的女人打工罢了。

申明简天真无邪的童年在目睹母亲宛若疯癫一般诅咒父亲,诅咒爷爷时戛然而止。两只雏鸟在大家族里抱团取暖,互相搀扶长大。申明优比弟弟大六岁,更有一番长姐如母的苦心,家里打砸时挡住弟弟眼睛,家里受辱骂时捂住弟弟耳朵。但世上诸事哪能密不容针,总有挡不住、捂不了的时候。

那次的事情申明简从未告诉过自己的姐姐,他将举起枪的母亲的影子埋在了心底,将泼在屏风上的血斑映在了目光深处,将父亲苦苦地哀嚎与求饶灌入耳中。这便是上一代申家长子真实的死因。家族丑闻被掩盖成病死,人们也只是说一句,哦,那个病秧子死了啊。

申明简那时候小小的,矮矮的,躲在屏门后头。他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他怕这个总是疯疯癫癫的母亲转头也打死自己。这些记忆一直压在他心底,他忘不掉,也不敢轻易翻出来。

张律师这通电话勾起了回忆,提醒申明简世上还有这么一笔血债。

这些天,总有一个模糊的猜想在申明简脑海中逐渐形成。母亲是杀人犯,儿子又有何不同。他在战场上淋过的别人的血,与自己父亲的血又有何不同。粘稠的暗红的血液,胸口涌出来,喉头溅出来。断肢残骸,脏器不整,跟那一摊躺在老宅深院里名为“父亲”的烂肉又有什么区别。

申明简思考不出答案,便只能整日整夜受阴魂环绕。它们一个个都是索命恶鬼,有时贴着父亲的脸,有时披着敌人的皮,还有一些凌乱不堪的,都与他紧紧贴着。这时候,只有一样好东西能让申明简摆脱他们——酒。更难得的是当家的大姐也相信他在康复,申明优留了一个白天没有回家,她在全心给一场交易谈判收尾。

只是一个白天的时间,申明优都没敢耽搁,安排好对面工厂代表的饭局就回来看弟弟。一进门,客厅里桌椅皆倒,绑着一众保镖、护工、佣人,胆小的女佣一见到她,肿成桃儿的眼睛又红了。申明优顿时惊起一身冷汗,以为是遭了仇人报复,她刚要叫司机报警,自己拿枪去楼上找弟弟,管家李叔颤颤巍巍扶着墙走出来。李叔年纪大了免去被绑,但也被吓得不轻。他掬了一把老泪,颠三倒四将那疯少爷如何抢酒、如何收拾院里保镖,如何绑了大家讲出来。申明优大怒,安排司机给他们松绑,自己两步并作一步,冲上楼找人。

蓬头垢面,酒气冲天,这就是自己的亲弟弟。申明优举起一旁茶杯将水泼到他头上,泼完就砸了杯子,瓷片炸响。

“姐,你回来了啊。”

申明简慢慢悠悠抬起身子,迷迷瞪瞪睁开眼皮,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颓丧姿态给申明优的怒气更加一层。她心痛,她一手带大相依为命的弟弟,曾经多么气宇轩昂的一个人,如今被折磨成一个痨病鬼。申明优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举枪抵住自己太阳穴,怒骂道:

“你这副样子,是想跟着妈妈一起去了吗?你们一家三口在下头团聚,和和美美,不如也等等我。你好手段,好功夫,既然这么想死,那姐姐先你一步走,我们全家都不分开,是不是就如了你的意!”

这番话如当头一棒,叫申明简酒醒了七分,一行泪从他闭着的双目落下,再睁开时,布满血丝的眼睛清明了许多:

“对不起,姐,我对不起你。”

“明简,你能不能别让我再失去你了,姐姐经受不起了。”申明优松开了枪,抱住弟弟的头,一滴一滴滚烫的泪珠打在申明简的头上。他回身抱了一把这个平日里总是坚韧无比的女人:

“对不起,明优,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保证。”

申公馆的一场混乱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大小姐将挨打的、受捆的众人聚到一起安抚,用一叠叠厚厚的钞票表达歉意。大小姐一向待人宽厚,反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得了疯病的少爷居然经此一番变正常了。他脱去了一身皱巴的病服,洗了澡刮了胡子,原本凌乱的头发也梳开了扎在脑后,换上清爽的衬衫跟个绅士一样来到诸人面前鞠躬道歉。

风波平息,女佣们红着脸给小姐少爷收拾行李箱。申明优在跟文律师通话,核对明天的火车班次。申明简默默坐在窗边,他的脸掩在黑夜里。这个夏季的晚上异常沉闷,连一丝热风也无。墙角芭蕉枝叶打着卷,被夜色染成墨绿,叫人无端坠着心。他抬头望了一眼外头漆黑的天空,乌云彻底遮掩住了星月,就只盼好好来一场暴雨,洗刷这股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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