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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转变

半月后,谢无意重返酒楼迎客,脸上笑容仍在,眼底却映不出昔日神采。纵有豪客掷银调笑,银锭子滚落脚边,他也只当瞧不见;平素寒暄应酬,亦仅剩干涩奉承。久而久之,客人们大为扫兴,酒楼生意渐渐恢复如常。

荀玉薇心急如焚,可任她私下斥骂、克扣工钱,他仍不改。阿雪没了,于他而言,活着不过是为求一个身世真相,吊着口气罢了。

一年除夕又至,白日客涌如潮,入夜人音渐稀。飞雪自暗幕天穹层叠飘落,为大地披上素缟。谢无意瑟缩着倚在门廊,呵出的白气转瞬消弭在寒夜里。他目光穿透风雪,仿佛望见故乡那方冰冷墓碑上,积雪又厚了一重。

送走最后一位醉客,荀玉薇命人合拢朱门。大堂内灯火通明,伙计们领着沉甸甸的三倍红封,张张脸上笑开了花。待丰盛的年夜饭摆满长桌,众人围坐畅饮,推杯换盏间好不热闹。

谢无意独坐角落阴影里,指尖捻着冰冷杯盏,淡漠望着这片与他无关的欢腾。自病愈后,他除工作时强笑,其余时刻皆沉默疏离,众人知他遭逢剧变,渐渐也习以为常。待饮尽残酒,谢无意便悄然离席,回到独居的静室。伙计们顾念他曾是酒楼红人,又热心年少,因此无人计较这优待。

昏黄油灯下,谢无意抱膝蜷在窗边,凝望夜幕细雪飘零,脑海中止不住地回想元雪心的笑靥,泪水无声爬满面颊。他不禁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挤出压抑的低泣声。

“呼呼——”

一阵寒风忽地撞开窗棂,他抬起泪眼,但见一道绯色纤影悄无声息地立于窗前,朦胧光晕衬得身姿婀娜绰约,遗世独立。泪水迷蒙中,那抹红色柔情似水,恍若梦中一身嫁衣的阿雪!

女子款步近前,跪坐在他身侧,纤纤手指捻着袖角,轻柔拭去他脸上泪痕。谢无意注视着她的眉眼,依旧沉溺在红烛摇曳的幻梦中,视线愈发恍惚。

“长夜寒寂,却独坐伤神……”她轻声低语,“不若,与我说说话?”

谢无意猛然惊醒,仓皇后挪:“姑娘是谁?!”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唇角轻扬:“你这般惊恐,莫非我生得骇人?”见他摇头,她眸光流转,“既不相识,何故这般抗拒?可知我是谁?为何而来?”

谢无意又茫然摇头,眼中警惕未消。

“我乃仙界下仙,璃初。”她莞尔,“我见你夜夜独自悲伤,甚是不忍,特来相伴。”

“多谢仙女姑娘垂怜,然我一人足矣。”谢无意迟疑婉拒。

璃初凝视他黯淡的眼眸:“可我见不得你这般消沉。”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无意,容我陪你守过今岁,天明即离,可好?”

谢无意沉默不语。

璃初眸色微黯,染上一抹凄清:“其实,我与你一样,皆身世孤苦,亲缘浅薄。若非仇恨傍身,有时真想一了百了。”

谢无意眸光微动,喑哑应和:“是啊,天下之大,却只有一个阿雪,她却舍我而去……若非身世未明,”他痛苦闭了闭眼,“我早已随她去了。”

璃初眸色微沉:“你仅失一个她,便要舍弃性命?”

“她便是我的命。”谢无意惨淡一笑,“仙女姑娘,你我同病相怜,可愿交个朋友?”

璃初凝视他良久,眉尖微蹙:“你当真对人间再无留恋?”

谢无意缓缓摇头:“我再无牵绊,不若早日去了。只盼,来世能有幸再遇阿雪。”

璃初眉间染上一抹复杂,幽幽叹息:“你这朋友,我交了。但你若执意寻死,我偏要你活。等着瞧罢。”

谢无意神情淡漠:“多谢姑娘这般看重我,只是,姑娘输定了。”

“未必,”璃初起身,身影开始变得虚幻,“我总不能次次都输。你好生活着,我会再来寻你。”

语毕,她挥袖消失,室内唯余一缕清冷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端。

谢无意怔怔望着空荡荡的窗口,只觉香气似曾相识,独坐良久,却百思不得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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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初甫一落在仙界浩渺峰山脚,便见子涧抱臂立于道旁,面色沉凝。

“去见他了?”

“你在此堵我?”

“你用药放倒我,逼问出他下落,太过分了!”子涧眸色微沉,却无厉色,“罢了,回来便好,随我回去修炼。”

“不必你作陪,我自会修炼。”璃初转身欲走。

子涧身形一晃已至近前,不由分说扣住她手腕,转身往山上去:“我若不看着你,你转眼又不知遁去何方。此番着了你的道,断无下回!”他回头道,“我已唤阿祁前来,你再敢下药,他立时可解。”

璃初努力挣了挣,反被扣得愈紧,眼波一转,遂放软了语气:“子涧,我知错了,下回绝不再犯。我已应了他常去探望,不可食言。我保证绝不耽误修行,可好?”

子涧脚步未停,侧目看她:“他可知你是谁?”

璃初微垂眼睫,轻轻摇首。

“以他那般心性,纵是愿与你为友,又岂会容你频频过去叨扰?”子涧一语道破,“你这番说辞,莫说骗我,便是阿祁也瞒不过去。”

璃初被半拽着前行,忍不住低声咕哝:“当年,师父怎就将我托付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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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休沐,晨光微冷。

谢无意一早便堵在东家房门前,执拗追问身世。他从楼上跟至楼下,从前堂绕至后院,烦得荀玉薇直翻白眼。

“你一大男人追着女子跑,臊不臊得慌?”

“您说了,我立刻消失。”

荀玉薇揉着额角,一脸不耐:“今儿乏得很,没精神头说旧事!”

“那我只好跟到底了。”谢无意平静道。

荀玉薇猛地顿步,柳眉倒竖:“真跟你那爹一个死德性!”

谢无意急问:“哪个爹?”

她眼露嘚瑟,轻哼:“偏不告诉你!想跟?行,当个护卫,陪东家出门透口气!”说罢,她揣着袖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径直朝外走去。

谢无意抿紧唇,沉默跟上。

街道残雪未消,寒风割面,行人寥寥。荀玉薇自顾往前溜达,忽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望去,但见谢无意立在十丈开外,目光紧紧黏在路边堆雪人的两个孩子身上。

曾几何时,他亦是这般牵着元雪心的小手,在雪地里追逐嬉闹。他不舍得用雪球打她,每每故意打偏,她便红着眼圈置气,说他瞧不起她……最后,他总得用三串糖葫芦,才能哄得她破涕为笑。

“今年倒也没那么冻人。”荀玉薇走回他身边,顺着他目光看去,声音难得软了几分,“……回不来了,别看了。”

谢无意转过头,目光沉凝:“东家,这些年,您可还放不下我爹?”

“放不下啊,”荀玉薇答得干脆,眸底笑得狡黠俏皮,“可别自作多情!老娘眼高于顶,也就你爹那没心没肺的混账东西勉强入过眼。可他倒好,溜得无影无踪!后来我想通了,孤家寡人有甚不好?有金山银山傍身,活得无牵无挂,逍遥赛过神仙!”

看着她强撑的洒脱,谢无意眼底浮起一丝了然:“您分明是非他不嫁,守了半辈子,何必……”

一丝苦意漫上眸底,又被飞快压下。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小子确实精,可没说全——他回不来了,更不会要我。”她望向天际,声音轻得像叹息,“人呐,总得编个能哄住自己的故事,逼自己往前看,往前走……日子久了,骗着骗着,待想起他时,心里反倒真能透出点潇洒劲儿了。”

谢无意深深凝视她,眸底掠过敬意:“东家,您真是情场豪杰。”

“老娘本就是豪杰,还用你捧?”荀玉薇甩他一记白眼,唇角却弯了,“有这闲工夫拍马屁,不如多揽点活儿!省得我琢磨着扣你工钱!”

说罢,她转身一甩宽袖,抄手大步往回走:“冻死个人,回去了!记着,明儿开工再敢偷懒,给老娘滚去后院刷一年的粪桶!”

“好。”谢无意望着她慵懒却挺拔的背影,眼含敬意地快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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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酒楼门前,他们脚步皆是一顿。

一辆素帷马车静静停驻门前,车旁,一身姿如松的中年男子,正低声对身边披着竹青花缎斗篷的少女叮咛细语。闻得脚步声,男子抬首望来,目光落在荀玉薇脸上。少女亦转过身,视线触及谢无意的刹那,小鹿般的眸子骤然亮起璀璨光华。

“爹,姑姑回来了!”少女雀跃道。

男子气度沉稳,年逾不惑仍见俊朗风骨,只是眉宇间凝着经年的霜色:“薇薇,久违了。”

荀玉薇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哥哥?乐儿?”

谢无意默默立于她身后,悄然审视这对不速之客——东家竟还有亲眷?

再细看那男子,眉目间确与荀玉薇有几分相似。

荀鉴徽的目光在谢无意身上停留一瞬,骤然定住,平静的眸底掀起波澜:“薇薇,这后生叫什么?”

荀玉薇神色绷紧,下意识挡在谢无意正前方:“哥哥你别瞎猜!他只是……碰巧相像罢了。”

然而,荀鉴徽却目光紧锁谢无意,语气沉得骇人:“小兄弟,你——可姓谢?”

谢无意张口欲言:“我……”

“住口!”荀玉薇猛地回头厉喝,眼露前所未有的惊惶与警告,甚至带着一丝哀求,“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去后厨,把昨儿堆着的碗碟,全给我洗干净!洗不完,你这月工钱就别想要了!”

“……哦。”谢无意抿唇,默默转身走向通往后院的小门。

推开厨房门,一股混杂着油腻酸馊之气扑面而来,碗碟盘盏堆积如山,全浸在浑浊油水里。他不禁倒抽冷气:“东家,您这是存心整我呐?”

抱怨完,他环顾空荡荡的四周,堂倌们踪影全无,想必还在暖被窝里酣睡。他只得咬紧牙挽起袖,将沉重木盆一趟又一趟地拖进冷飕飕的院子。冰冷的井水打上来,刺得肌肤生疼欲裂,他却像失了知觉,只麻木地埋下脸,拿起油腻碗碟,置于冰水中用力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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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楼朱门前,荀燕乐扑进荀玉薇怀里,冰凉的小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嗓音清甜软糯:“姑姑,一别经年,乐儿在梦里都念着您!您可曾想乐儿?”

荀玉薇指尖怜爱地拂过她鬓边碎发,眼底笑意柔和:“傻乐儿,姑姑的心头肉就是你,怎会不想?”她抬眼,对上荀鉴徽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唇边笑意微凝,“只是,你们怎悄无声息地便回了?”

荀鉴徽负手而立,语气淡如薄霜:“倦鸟思巢,落叶归根罢了。”

“你不怕那人知晓?”

“赦令已颁,何惧之有?”他唇角掠过一丝冷峭,“至于那人,他此刻正陷在千里外的烽烟里打滚,刀剑无眼,焉知不是马革裹尸的命数?”

荀玉薇眉间微蹙,正欲厉声喝止,却被荀燕乐清脆的声音打断:“姑姑!”少女亲昵地挽住她手臂,笑盈盈道,“我们昨儿才悄悄到的,琢磨着今日给您个惊喜!您瞧,爹还特意寻了京中最擅江南风味的名厨,备下一席上好佳肴,就等您品评呢!您欢喜不欢喜?”

少女眼眸清澈如泉,瞬间浇熄荀玉薇的心头郁火。她轻捏侄女冻得微红的脸颊,眸中宠溺漫溢:“姑姑自然是欢喜极了!这偌大世间,姑姑最记挂的,便是你们父女!”说罢,她侧身引路,“外头寒气重,快随我进来。”

荀燕乐亲昵依偎着姑姑,一路细说路途见闻。三人行至僻静后院,荀鉴徽步履倏然定住,目光锐利瞥向门后正埋首洗碗擦碟的青年身上。那青年侧脸清俊,即使粗布麻衣也难掩一身清贵之气。

“薇薇,”他声音沉下去,“那小子姓谢?”

荀玉薇悄然蜷起指尖:“……是。”

荀燕乐早已瞧见谢无意,眸子瞬间亮起好奇与羞涩。她轻轻晃了晃荀玉薇手臂,小声道:“爹,姑姑,井台那边瞧着开阔,我想去走走,可好?”

荀玉薇心下了然,轻轻拍了拍她手:“去罢,仔细脚下湿滑。若是乏了,便上五楼暖阁寻我们。”

“好!您和爹许久未见,定要好好叙叙旧!”荀燕乐话音未落,人已像小雀般轻快地走向那方井台。

荀玉薇望着侄女背影,摇头失笑:“这丫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她啊,越瞧越像那人了……”她侧首望向兄长,笑意猝然僵在唇边——只见荀鉴徽仍死死盯着院中那抹身影,沉沉眼底巨浪翻涌,那股戾气几欲夺眶而出。

她心头一沉,叹息声揉进冷风里:“……随我来。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

“嗯。”荀鉴徽收回如芒的视线,最后瞥了一眼院中青年,旋即转身踏入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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