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四场比试均已结束,青蓝会四强也全部决出。分别是清渠宫夏馨、玄天宗雨寒、冰火谷方奇以及寒月宫苏青鸾。四人之中,又以苏青鸾的夺魁呼声最高。几日下来,无一人能在她手上走过十招。但她在比试中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所有对手无一不是筋断骨折遍体鳞伤。此举自然也令众多武林人士颇有微词。
不多时,礼官将洛天霜请到主台,让她为半决赛抽签。抽签结果:夏馨对战雨寒,方奇对战苏青鸾。
不同于前面几日,半决赛被安排到了次日的傍晚时分举行。整个青蓝会会场四周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别有一番景色。
夏馨凝神望向擂台对面的雨寒。
那少女一身冰蓝——蓝衣、蓝裙、蓝靴。泼墨长发垂至腰际,衬得那张玉雕般的面容愈发清冷。最特别的是那双桃花眼,竟是罕见的湛蓝色,此刻正毫无温度地注视着夏馨,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这眼神……”夏馨心头微凛。如此年轻的女子,眼中怎会凝结这般彻骨的寒意?
锣声敲响的刹那,两人同时动了!
夏馨凤啸剑破空而出,剑风凌厉;雨寒却如鬼魅般贴身而上,袖中短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夏馨咽喉。
“好快!”夏馨暗惊,连退三步才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雨寒的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短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她深谙近身战的精髓,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内,让夏馨的长剑难以施展。
十招过后,夏馨仍未能拉开距离,额角已见细汗。
突然,雨寒右手短剑急速旋转,化作一道银色光轮袭来。夏馨举剑相迎,正要破解此招,却见另一道寒光自雨寒左袖中悄然而出——
第二把短剑!
这一剑来得太过诡异,夏馨虽及时后仰闪避,左臂仍被剑轮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衣袖滴落,在擂台上绽开点点红梅。
高台上,洛天霜微微颔首,对这个徒儿的表现颇为满意。
夏馨看了眼伤口,眼神一凛。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她足尖轻点,身形翩然跃起,如凤凰展翅。‘群凤舞月’!
剑光如雨洒下,逼得雨寒不得不后退闪避。趁此机会,夏馨终于拉开了距离。
‘凤啸破空’!又是一剑递出,剑气凌厉,震得雨寒连退数步。
战局自此逆转。
三十招过后,夏馨已完全掌控节奏。长剑对短兵,距离便是优势。雨寒的双剑渐渐只能防守,再难组织有效进攻。
终于,夏馨看准一个破绽,凤啸剑幻出五道剑影,从不同方位袭向雨寒。
‘飞霜凤破’!
雨寒双剑齐出,勉力挡开四道剑影,却终究没能避开最后一道。剑尖精准地刺中她右腿,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胜负已分。
夏馨收剑上前,伸手欲扶。
雨寒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湛蓝的眸子依旧冰冷如初。她推开夏馨的手,以短剑支撑着站起身。
“好功夫。”三个字说得毫无波澜,仿佛在评价与自己无关的事。
然后,她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走下擂台。自始至终,那张精致的面容上不见丝毫失落或痛苦,只有万年不化的冰封。
洛天霜望着徒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台上的夏馨,若有所思。
夏馨这场半决赛赢得并不轻松。雨寒足足与她相抗了六十招,而且还伤了她的左臂,可谓是棋逢对手。而另一场半决赛,苏青鸾虽未能保持她十招胜敌的记录,但也在四十招内将身怀“冰焰神功”的方奇踹下了擂台,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青蓝会的决赛便将由夏馨对阵苏青鸾。而为了能让两位选手恢复到最佳状态,三大家族决定,决赛定于两日后举行。
从青蓝大会会场回到聚侠楼后,秦雪倾来到苏青鸾门前,径直推开了房门。只看到苏青鸾此刻正端坐在床上,双眼微闭盘膝运功。
“没人教过你,进别人房前要先敲门的吗?”苏青鸾并未睁开双眼,她知道来人是秦雪倾。
秦雪倾讪讪一笑,走到她跟前。“嘿嘿,我以为你在睡觉呢。青鸾,我这次来是说正事的。”
“如果你来是要告诉我当心那个姓夏的,那你可以走了。”苏青鸾仍是闭着双眼。
“青鸾,你也别嫌我啰嗦,这姓夏的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昨天巧巧三十多招便输给了她,今天她又是击败了玄天宗的年轻高手雨寒,大意不得。”
“所以呢?”苏青鸾缓缓睁开双目,秦雪倾从那里边看到的是满满的自信,甚至是自负……“阳巧在我手上,能挺过十五招吗?”
秦雪倾顿时语塞。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忘了,你是寒月宫的人。飞凤卫从不必将江湖草莽放在眼里!”苏青鸾说完,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秦雪倾。
秦雪倾面红耳赤,跺脚怒道:“好!那你便狠狠揍她,揍到她再也嚣张不起来!”
门被重重摔上。苏青鸾唇角微扬,仿佛已看见两日后,夏馨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模样。
晨光漫洒长乐街头,夏馨信步闲逛,刻意放松着身心。明日便是决赛,她深知此刻最忌心浮气躁。与其闭门苦修,还不如多走动走动,放松放松,以一个精神饱满的状态去参加明日的决赛。况且,她对自己的武功也很有自信,完全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正漫步间,忽闻一声清亮呼唤:“馨妹妹!”
循声望去,只见羊杂摊前的海明月正挥着油汪汪的手,红裳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赵雯依旧如影随形,安静立在她身侧。
“快来!”海明月扯过条长凳,“姐姐请你吃最地道的羊杂碎!”
夏馨含笑落座,看着对方推来那碗浓白汤汁,眉尖几不可察地轻蹙,清渠宫饮食素来讲究,这般市井美味实在陌生。
“怎么?看不上眼?”海明月眨着晶亮的眼,“尝尝嘛,保准让你念念不忘!”
盛情难却,夏馨浅啜一口,竟是意料之外的鲜香暖胃。
海明月啃完羊蹄,神秘兮兮凑近:“没看出来呀,我们馨妹妹竟是能打进决赛的高手!”
夏馨执巾拭唇,眼含戏谑:“你老是叫我妹妹,可真会占便宜呢!我看你岁数还不如我大,你应该叫我姐姐才是。”
海明月问:“那你多大了?”
夏馨说:“十八岁。”
“我二十了!”海明月挺直腰板,又得意地戳戳赵雯,“赵大小姐作证!”
见夏馨讶然,她笑着转开话头:“明日决赛,心里可打鼓?”
“胜固欣然,败亦从容。”夏馨执壶为三人斟茶,“但求无愧手中剑。”
一直沉默的赵雯忽然开口:“夏姑娘切莫轻敌。”她指尖轻叩桌面,“苏青鸾的“寒月诀”已至七重境界,招式狠绝,方奇败北时……肋骨折了三根。”
最后那句话让空气骤然凝滞。夏馨垂眸看着茶汤中浮沉的叶梗,仿佛看见擂台上那道孤绝的身影。
“多谢提醒。”她抬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明,“我会记住,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海明月突然伸手拍在她肩头,油渍在白衣留下浅浅印痕:“放心!明日我和赵大小姐定在台下给你站脚助威!”她咧开嘴,露出两颗虎牙,“要是那冰丫头敢下黑手,我们就冲上去揍她!”
赵雯闻言轻笑,眼中却闪过寒芒:“明月说得是。”
三人相视而笑,晨光将身影拉长在青石板上。远处传来擂台试音的鼓声,似在为明日决战悄然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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