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漫兮正在前台拆新到的机械键盘,抬头就见贺绪撑着大理石台面喘气:“Jk...现在能搞到JK制服吗?”
肖漫兮敲键盘的手顿了顿,她起身,转向杂物间的铁门,将其推开。
她抱着个扎着白色蕾丝缎带的礼盒出来道:“去年万圣节剩下的。”
她掀开盒盖,拿出裙子,裙摆像朵白茶花在网吧的灯光下遗世而独立,“配套的假发算姐姐送你的彩蛋。"
贺绪盯着裙子背后的大蝴蝶结装饰后退半步,做出抗拒姿势。
“不要啊!姐……这会不会太少女了点儿……,还有的商量吗?”
肖漫兮已经拿出这条裙子的不透明包装装回去,道:“更衣室在消防通道右拐——”她忽然用卷发棒挑起少年的下巴,“要不要姐姐借你支斩男色口红?”
“不要!”贺绪夺过袋子时撞翻了招财猫,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对不起啊姐!过几天赔你个真的招财!”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很绿,尤其在黑黢黢的楼梯间,瘆人的很。
他在镜前展开裙子,比了比,然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脱掉身上的衣物,尝试了很多次才终于套上了,结果硬是不会系背后的蝴蝶结。
更衣间门板被敲响。
走廊传来“TripleKill”的电子音和肖漫兮的声音混在一起:“贺小少爷,需要帮你系背后的蝴蝶结吗?”
贺绪正与背后乱成一团的缎带搏斗,闻言偷感极重的扯开门缝:“姐你就是观世音转世!”
在换气扇嗡嗡声中,他嗅到了对方指尖新沾的薄荷烟草气。
“姐,你这什么牌子的烟,这么好闻!好抽吗?”
“前任送的,市面上没有了。”肖漫兮挤进逼仄隔间,“放松。”
“跟我讲讲呗~我八卦八卦~”
肖漫兮灵巧地翻折缎带,“好啦,弄好啦”她抬手摸了摸贺绪的头,“小少爷乖啊,再八卦小心廿姐知道了收拾你。”
“啊啊啊啊,补药啊!”贺绪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眨着双圆溜溜的大眼,“肖肖紫啧~你这么美艳动人~这么心地善良~肯定不会告发我的对吧!”
“行行行,不告发。”她将假发给带好,略微整理了一下,“别说,这裙子还跟你挺搭的。”
当假发如黑瀑垂落肩头时,镜中倒影惊得贺绪屏住呼吸。
肖漫兮却蹙眉打量着,随即后退半步:“感觉还缺点什么...”
她从更衣室里的真皮化妆手提包里拿出一大堆贺绪不认识的东西道:“闭眼。”
冰凉的海绵扑在脸上游走,贺绪好奇的说:“这什么?”
“底妆。”
贺绪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不太舒服,动了动,被肖漫兮制住:“小少爷,别动啊!再动你就成独眼“少女”了。”
“噢~可是我不是很舒服。”
“快了快了,就等一会嘛,拜托少爷行行好,配合配合姐姐。”
肖漫兮给他上定妆喷雾的时候贺绪面部神经不由自主的动了下。
“完美,看看镜子里的你。”肖漫兮用尾指抹去他眼尾溢出的金粉,“知道少爷你现在像什么吗?”
贺绪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长睫轻颤,身上穿着一件奶白色的裙子,这个裙子自带裙撑,裙子蓬松的裙摆像朵盛开的云,将他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肩部简约而不失精致的一字肩与胸前小巧的吊钻相呼应,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贺绪平时像个开朗的阳光毛绒小狗,身上的少年感很重,竟不可思议的与裙子的柔美巧妙地结合在一起,非但不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漂亮。他转了个圈,裙摆随之漾开,镜中的身影,既带着自己身上的赤真气,又因这身裙装多了几分梦幻的娇俏,连他自己都看得有些出神。
他不可置信,不是,镜子里的人是我?我靠!要不是喉结被遮挡住了,不掀开裙子开口说话,完全就可以蒙混过去当个哑巴新娘。
“我好美,我感觉我现在就是像那种被家里娇养长大的公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东亚邪术吗?”
“哈哈哈,那你可真是抬举我了,你本身底子就好。”
她将手机解锁,举起手机自拍镜头:“来来来,合个影,留念一下这位贺“小姐”。”
贺绪刚要开口,外头传来许廿穿透力极强的喊声:“贺绪你掉马桶里了?”
贺绪应道:“来了来了,你先回包厢,我马上就好。”
肖漫兮猛地推开门,二月冷风卷着窗户外的细雨飘进来:“别走太急。”她将镶水钻的皇冠给他带上去,又固定了下,“跑起来的时候,记得拎着裙摆——”
贺绪踩着自己的休闲鞋就往外跑。
氛围灯里,某台电脑突然爆出“Penta Kill”和“Victory”的女声音效,紧接着有人喊:“哎!网管!我泡面好了——WC?”
另一人接话:“汕子,还打不打啊?你在瞅啥——WC!好美!”
好几块屏幕同时映出掠过的身影,整个网吧瞬间静了下来,只剩电脑里的游戏音效和咒骂声在飘。
“美女加个微信呗?”角落传来声口哨,贺绪吓得差点平地摔,赶紧往包厢走。
推开包厢门时,《异人之下》的战斗音乐正到**。许廿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褚楚的的奶茶吸管停在半空中,江宴礼眼神亮了下亮,似有千言万语。
“美女你哪位啊?”许廿转头,马尾跟着晃,“走错包厢了吧?”
江宴礼没说话,就静静看着。
直到那人坐到电竞椅上,开口是熟悉的少年音:“认不出小爷了?”
江宴礼看得有些出神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不是她。
“卧槽这声音!”许廿起身,左瞧瞧右瞧瞧,怎么瞧着都不像原装贺绪,“贺绪你他妈被夺舍了?还是中邪了?!”
“这就是传说中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凑过去想摸贺绪的假发,“姐妹接妆造单不?我出三倍价!”
“都滚蛋!”贺绪扯着嗓子吼。
许廿边咳边摸手机:“等会儿,我必须开直播让肖肖刷个火箭——”
“许廿。”江宴礼突然用纸巾盖住她的手机摄像头,眼神转了转,“你上周发的誓,再在网吧开直播就永远是穷光蛋。”
褚楚怕许廿发火,悄悄摸到门边:“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没给榜一大哥跳《恋爱循环》...”说完带上门溜了,一阵香风卷过,包厢里只剩主机箱的嗡鸣。
贺绪:“来来来,打游戏打游戏。”
我方游戏角色丝血反杀对面的瞬间,江宴礼的低沉嗓音混着角色音效飘来:“原来贺少说的JK...是Justice Knight(正义骑士)的缩写?”
《异人之下》的完胜画面亮起,邓紫棋的《于是》铃声响起。
许廿停下操作,从校服口袋摸出手机,来电显示“许女士”,她接起说:“干嘛?”
“回家吃饭。”电话那头有碗碟碰撞的声响。
“不吃。”
“现在回来,副卡解冻。”
电话被挂断,许廿拿着手机往外走:“你们玩,我妈喊我回家,单买过了。”
门完全关闭前,隐约还能听见什么“私生女”。
她路过前台时,肖漫兮笑着说:“下次再来啊,廿姐。”
许廿骑共享单车穿过一片荔枝树。停好车后,她才发现带的小蛋糕已经坏得不成样子,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走进福盛小区。
楼道里,楼上老人的老年机正报时声,“现在时间,晚上七点整。”
推开501的门,许女士新烫的卷发搭在真丝睡袍上,许廿将门防盗门关上低头换鞋时,一眼就注意到了玄关处赫然摆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
换完鞋她将鞋放好,道:“让我猜猜,这位是……第几任后爸啊?”
她故意把沾着网吧烟味的外套往靠近这个陌生男人身旁丢。
许女士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她冷冷地说:“别对你陈叔乱发脾气。”
“停!”少女猛地抓起博古架上的珐琅彩花瓶,声音冷冽如霜心疼他就搬去酒店啊!”花瓶碎裂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树上栖息的鸟儿,“外婆临终前是怎么说的?这房子姓许!您带着野男人住进来算什么?”
中年男人挡在许女士身前,手上的腕表让许廿看的很是不舒服:“是我提议要见你,跟你母亲没有关系,叔叔给你赔礼道歉。”
他伸手欲扶少女胳膊,许廿却僵在原地。
这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许女士气得发抖说:“许廿!你真该改改这翻脸就砸东西的臭毛病!要不是我给你钱,你早就在乡下饿死发烂发臭了!”
“我稀罕你那点破钱吗?”许廿的话里满是挤兑,像是要把外婆的思女之苦一股脑全说出来,“许女士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您除了每个月定时打钱,有真正关心过我一次吗?”
“我怎么没关心你?你外婆走了以后,是我把你接到城里来的!”
“您说的接到城里就是自己整天不归家,对我不闻不问,把我扔给继父,自己跑去逍遥快活吗?继父虐待我,我差点被性侵,这就是您所谓的关心吗?许女士。”
这句话就像牵引绳,引的许女士想起那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那时她在香港出差,正陪客户吃饭,手机震动了好几遍。
她本想挂掉,却被老板劝着接了,说万一有急事。
她不耐烦地走到洗手间接起,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我是住在401的住户,请问是501的许淑珍女士吗?您知道您的丈夫意图对您的女儿行不轨吗?”
听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了,当天她丢下工作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家。
想到这儿,许女士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旁边轻声安慰她。
许廿也被许女士的哭声激得静了下来,她长腿一迈,吊儿郎当的往沙发上坐。
这是她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好强的许女士哭泣,尽管表面上装作镇定自若,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沙发还没坐热呢,就响起了门铃声。
许女士带着哭腔说“去开下门”,她才回过神。
许廿听张阿姨说过:“哎,小廿,我那天给你妈重新登记了结婚证,这爸爸对你好吗?要是不好你可得跟我和谢阿姨说,千万别憋在心里,憋出个好歹可不行啊!”
“她结婚了?”
“你没听她说嗦,哎,农大个事情,不跟家里人讲,简直是不像话!那个男里家还有个女儿,是丧偶,小廿,你要在家里待着不欢喜,随时来我家里面,我可欢喜你咯!”
“你们女儿没长腿啊?门又没关紧,非要我去请?”许廿嘴上这么说,脚却踹开了刚才拿花瓶时连带着蹭下来的全家福相册,这张全家福里只有两个人,就是许廿和许女士。
余光瞥见母亲红肿的眼睛,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心软。
她粗鲁地拉开门,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里,门口站着个少女。
过去了这么久,校服还是板板正正,她单肩挎着帆布包,沉甸甸的,似乎是书。手上拉着个行李箱,脚上穿着许廿不认识的私人定制小白鞋。一双雪山白茶灰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淡漠极了,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长得很清秀,也很清瘦。
她的左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手腕上系着红色玛瑙红绳,和许廿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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