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帅……”
“……好帅……”
“我听到了，禅院。”我的胳膊肘撞了撞我身边的禅院直哉，彼时我两刚到东京，正对着繁华十字街口巨幅广告牌上的模特发出乡下人的感叹。
两人出于不同的原因但都产生了逃避心理，于是一致赞同先去涩谷逛一逛。
于是就看到了眼前的巨幅海报，上面是最近很火的明星舞团，成员们都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带着唇钉耳钉之类的亮闪闪的装饰品对镜头摆出pose。
完全心动了。
我看着海报上那些耀眼夺目的发色，还有酷得要命的眉钉。
禅院直哉很明显也动心了，他完全挪不开眼。
“喂，禅院。”我又撞了撞他的胳膊，他转头看向我，我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牙齿过几天修也是一样的吧。
等夜蛾正道终于接到了自称乐岩寺学生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乐岩寺给他发消息的三天后了。
他嘀咕着乐岩寺的备注：“中国的留学生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而且尊重老师的乖学生，禅院直哉虽然性格很差劲，但是只要提他家里他就会老实下来。”
“听说这两个一见面互相很看不顺眼，不会是在路上打了三天才过来吧。”
当我和禅院直哉拎着大包小包找到像自称夜蛾正道的人的时候，带着墨镜的大叔墨镜都好像要跌下来了。
他扶着墨镜，一只手拿着乐岩寺传真过来的学生登记照，视线在照片和我还有禅院直哉的脸上疯狂来回扫射。
最先不耐烦的是禅院直哉，他外层的头□□了金色，两只耳朵还各打了几只耳钉和耳骨钉。
“要是眼睛不好，就把墨镜换成老花镜。”
“肯定是因为禅院真人比照片帅太多了。”我一向不吝于夸奖别人，尤其是发现——夸禅院直哉几句，他就会变得特别好说话。
而且这几天的行程能玩得这么尽兴，真的多亏了他。
虽然据他说他也是第一次一个人来东京，但他搜集信息和认路的能力出乎意料地强，拿着一张地图和几张杂志夹页就带着我跑遍了几个著名景点和商场，一点都没绕路。
我们不仅一个雷都没踩，甚至连东京地铁线路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三天的旅程顺畅得像是提前彩排过，一点磕绊都没有。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他妈妈生他的时候为什么没在他嘴上安个静音键。
早知道来日本会碰上他，我就不让我妈掏钱报那个语言班了——和他待在一起三天，我的听力口语简直进步神速。
夜蛾正道的视线从禅院直哉脸上移到我的脸……上的眉钉，还有漂成白灰色的发梢。
而他手上那张登记照上的女孩还梳着黑色的大光明马尾。
“哇哦，我们学校来了两个涩谷辣妹吗？”
一声轻佻的口哨，抓回了夜蛾正道已经出走的思维。
一个井号出现在夜蛾正道脑袋上，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他熟练地回头怒吼：“五条悟！”
我好奇地往夜蛾正道看向的方向看，因为我老早就听说了五条悟的大名，百年一见的六眼，新一代的最强之类的。
然后看到一个满头白发，戴着像算命先生的小黑眼镜的男的，他身边还有一个留着一缕刘海的小眼睛帅哥，正笑着让五条悟和夜蛾道歉。
禅院直哉站在我边上，现在就像死了一样安静。
我看向他，才发现他紧紧盯着那个五条悟，面色僵硬不自然。
我突然就知道东京有谁在了。
“不过去打招呼吗？”我问他。
“啊，”他勉强回神，把视线挪回来放在我身上，像是在强迫自己不要再往那边看，“打什么招呼？”
我朝那边努努嘴，“你和他不认识吗？”
我记得来之前妈妈和我说过日本咒术界的御三家：禅院，五条和加茂。既然是御三家，那应该经常有联络。
夜蛾老师已经带着五条悟和小眼睛帅哥过来了，然后我听见禅院直哉故作轻松地憋了一句：“悟君。”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样优雅做作的声音，他从未对我发出来过。
五条悟很明显和禅院直哉不熟，很随意地哦了一声，就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拉下墨镜，露出他那双璀璨的六眼，大咧咧问我：“你是中国来的啊？听得懂老子说话吗，摩西摩西——”
就算我不去看，我也知道在我旁边被径直无视的禅院直哉一定很尴尬。
小眼睛帅哥急忙把他往后拉，抱歉地对我笑：“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种性格，麻烦你们体谅了。”
然后他又很小声地对五条悟说：“不要吓到人家了。”
五条悟很不服气，他又凑上来问我：“老子有吓到你吗？”
“对女孩子不要用这么粗俗的自称……”夏油杰还在劝说五条悟，可我已经掠过五条悟，把手伸向了他。
“我是高禾，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夏油杰怔住，但还是下意识回握我的手：“失礼了，我叫夏油杰，这是我的朋友五条悟，他没有恶意。”
我点点头，收回手拉过禅院直哉介绍给他：“这是我的朋友，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在我旁边安静得像死了第二次。
夏油杰其实也早就知道禅院直哉的大名，只是是第一回见，我突兀甚至有点反客为主的介绍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但他良好的礼节让他也朝禅院直哉伸出了手。
四个人面面相觑，夏油杰的手一直光秃秃地伸在半空。
眼看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表情都要变得不对味，我的胳膊肘拱了拱禅院直哉的后背，禅院直哉才伸出手避免了一次社交冲突。
不然也不知道我和禅院直哉加一起够不够他俩打的。
夜蛾正道眼看我们四个暂时没出现什么问题，便放心地带着我们回高专，他和我说家入硝子就在医务室。
一路上禅院直哉都没说话，不仅如此还紧紧跟在我身边，我真的要怀疑他在路上被咒灵附身了。倒是五条悟的眼神，一直在我和他身上来回打转。
夏油杰成为了打破沉默的人。
“高禾同学，是第一次来东京吗？”
夏油杰长得实在很帅，连带着他说话也让我觉得如沐春风，忍不住想和他多聊两句。
“是的。”
“在日本还习惯吗？”
“挺好的。”
夏油杰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真的社交达人。
他不大的眼睛转啊转，盯着我看了又看，说：高禾同学的发型很漂亮。”
我回敬：“夏油君的刘海也很有意思。”
“噗嗤——”五条悟笑出来了。
我看见禅院直哉的嘴角也偷偷抽了两下。
看到夏油杰突然不太妙的表情，我困惑：“的确很棒啊，很少有人能把这种刘海留得那么帅呢。”
夏油杰突然呛了一下，窘迫地伸手去撩自己的刘海：“别打趣我了。”
“我说真的。”我正色道，还拉着禅院直哉一起证实：“夏油君的发型真的很帅对吧？”
突然被拉扯进来的禅院直哉很不情愿，更何况此前虽未曾谋面，但他对这个五条悟的挚友一直心怀嫉妒。
他小声呛我：“你是看人家脸长得帅吧。”
“本来就是，虽然——”
“接下来的话就别说了！”
夏油杰更窘迫了。
五条悟不乐意了。
我不满禅院直哉的打断，正想补充点什么，五条悟把脸贴过来，问我：“难道我不比杰更帅吗？”
平心而论，五条悟其实挺帅的。
白皙的肤色，优越的身形，都让他更讨女孩子的欢心。
但我不喜欢五条悟对禅院直哉的态度。
可我转念一想突然想通了，就禅院直哉的言行举止，他不受欢迎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吧，他这个性格要是有人喜欢才见了鬼。
所以我缓和地夸了五条悟一句：“你也挺帅的。当然，夏油君更帅。”
得到问题答案的五条悟相当不满，甚至对夏油杰的刘海再三发出人身攻击，把我们送到医务室门口的夏油杰微笑和我们道别，然后纠起五条悟的衣领往操场走去。
我和禅院直哉站在门口，他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一直背对着我。
“悟君。”
我模仿他的腔调轻轻唤了一声。如愿看到他的后背猛地一颤。
“你有什么毛病？”
“刚才不知道是谁呢，悟君～你有好好喊过一次我的名字吗？”
“不要模仿我，我才没那么恶心！”
就在他也纠起我的衣领，我准备劝他三思，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我两个一定会被扣下来打工还钱的时候，医务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个眼下有泪痣的棕发女生。
她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淡淡地说：“医务室门口不许打架哦。”
烟雾轻飘飘地从她嘴唇里吐出来，又慢慢悠悠地往上飘着荡开，她的眼睛从朦胧的烟里看过来：“女孩子也不可以。”
等家入硝子抽完一根烟回了医务室，我和禅院直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跟进去。
进门前我突然回头用拳头抵住他的脖子，禅院直哉吓了一跳，他惊得瞪圆眼睛，喉结在我指节下面上下滚动，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我也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要是敢说女人抽什么烟之类不尊重人的话，就等着回家种牙吧。”
可能禅院直哉也知道，自己长出来的牙比种的牙肯定好很多，所以居然真的一声不吭地坐在桌边任由家入硝子摆弄。
我拿出早早拎在手里的购物袋，放在桌上推给家入硝子，说这是禅院直哉精心挑选的礼物，算作报答。
因为我和禅院直哉这种由老师介绍过来的病患，只能算作家入硝子的学业任务，家入硝子是没有多余的钱拿的。
所以很有情商的我买了礼品，还很好心地把功劳让给了禅院直哉。
家入硝子不是那种客套的女生，毕竟我们确实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关系，打开包装袋看见是商场某大牌的套装，轻呼一声：“破费了。”
禅院直哉坐在一边，面色不明。
我说一点也不破费，正好是——禅院直哉捂住了我的嘴。
家入硝子还盯着我，等我没说完的话，禅院直哉咬牙切齿地帮我补上：“正好是适合你的。”
其实我想说正好是折扣品。但是禅院直哉用眼神告诉我不许说。
总之治疗很顺利，让禅院直哉被打掉的四颗牙都整整齐齐地长出来了。
家入硝子问我禅院直哉的牙怎么掉的，我说他摔地上摔掉了。她说什么样的姿势能摔掉四颗后牙。
我看向了禅院直哉，禅院直哉气冲冲地从门口走了。
我看向家入硝子，硝子的眼神深沉地告诉我她都懂。她拍了拍我的小臂，说：“以后让他放心摔，不管摔成什么样，我都会给他恢复原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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