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赵弦这才缓缓合上眼。
可即便睡着了，梁序那些话还是在梦中不断浮现。
直到天蒙蒙亮。
梁序率先睁开了眼。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又在看到赵弦的一瞬间整个神经开始发紧，愣了两秒这才慌乱地掀开被子。
除了衣服不是自己的以外一切安好。
嗯？
衣服。
梁序拽着衣袖反复检查了好几便，最终还是气味和长了一节的袖口让他彻底相信自己就是抢了赵弦的衣服。
真是喝酒误事。
梁序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想趁着赵弦还没醒悄悄溜走，可还没将胳膊完全伸出被子，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别乱动。”赵弦那双温度偏高的手心紧紧握住自己地手腕。甚至连身子都不自觉朝自己靠了靠，脸颊贴到自己手背。
像是被点了穴，梁序很快便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几秒后赵弦便缓缓睁开眼，甚至连意识还没清醒就朝着他勾了勾嘴角。
“酒醒了。”赵弦的声音里还带着黏腻的哑，“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梁序如实摇摇头。
“昨天就应该给你录下来。”赵弦轻笑一声，“你都不知道你昨天有多软。”
这什么不对劲的形容词啊.......
梁序浑身上下都被赵弦那股霸道地味道裹挟了，倒是意外让他想起一些梦境碎片。
好像洗手池前那个人的味道也是这样，霸道又安心......
“唔......看起来今天天气很好。”赵弦抬手挡了挡透过窗帘的光线。
“小学霸，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赵弦终于完全醒了过来，牵着他手腕的手也稍稍松了劲。
“要考试了。”梁序很快开了口，“我要回去复习。”
“计算机二级吗，之前听徐嘉阳提过一嘴。”赵弦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身。
“吃点东西再走吧，肚子空着很难受吧。”
梁序确实有吃早饭的习惯。
自从爸妈分开后妈妈为了工作，早晨不再有时间给梁序做饭，于是每次都会留下几块钱让梁序去学校门口的小摊上解决。
为了省钱买更多课外题，梁序总会谎称自己吃过了，随后趁着午饭时在食堂多喝一碗免费的汤。
久而久之胃病的毛病也就这样落下了。
上了大学后，拿了奖学金的梁序总算不用为了几块钱早饭而纠结，也总算是有了机会好好补偿一下那个年幼的自己。
“喜欢吃什么，豆浆可以吗？”赵弦在厨房问道。
“有蓝莓吐司吗。”梁序应的很快。
那是小时候妈妈最常做给他的早餐。
“当然。”赵弦笑着点点头。
新拆封的吐司放到盘子里用牛奶浸泡，待牛奶全部吸收后再用黄油放到平底锅里煎烤。
最后再往表面放上蓝莓酱，一个家庭版的蓝莓吐司便做好了。
时隔多年又一次吃上了蓝莓吐司，梁序心底涌上一种许久未有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你们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洛择木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感觉。
自从考试结束几人聚餐后，洛择木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总是一有机会便开始试探。
到最后梁序实在撑不住，主动和洛择木坦白了实情，甚至主动询问道：
“真的会有人只见了一面就喜欢上对方吗？”
当然洛择木的回答也没能解开他心底的疑问。
直到开学典礼那天。
赵弦提前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配合自己帮吉他社招生。
作为徐嘉阳的舍友，梁序即便再不熟悉，也知道招生对于吉他社的重要性，于是便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了。
“你只需要按我的指令做就好。”赵弦并未跟他说很多，只是在弹奏前朝他露出了一个很神秘的笑容。
不过这份神秘并没有保持多久，很快操场便围起了许多人，他们高喊着赵弦的名字。
音量大的快要把梁序掩没。
也是在这时梁序才真正意识到赵弦的影响力。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居然在追求自己。
梁序一贯冷静的表情难得有些得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来。”音乐正浓时赵弦吵他招了招手。
梁序尽管疑惑，但还是毫无保留地，十分信任地将手交到了赵弦手里。
“跟着节奏，拨弦就好。”赵弦左手按住和弦，右手握住梁序的手腕，像那天清晨一样，带着他的手逐渐上移。
琴弦被拨动。
流畅的音符从电吉他联通的音箱里传出。
自由的音符像是某些神奇的开关，打开了梁序心里那道紧闭的大门，很快梁序便不再需要赵弦的指导，整个人跟着节奏熟练地拨弦，摇摆。
一曲结束，梁序朝赵弦笑了笑，十分自然地，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谢幕，鞠躬。
他的人生似乎从此刻出现了一道裂缝，一道被电吉他劈开的裂缝。
如果说操场上的招生演出仅仅劈开了一道裂缝，那么赵弦舞台上的表现那简直就是彻底撕开了梁序这么多年以来规矩又刻板的生活。
活生生的扯开一个口子，鲜活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如同夏当亚娃的苹果，引诱着他伸出手，奔向那个赵弦所在的世界。
可就在梁序鼓足了勇气，终于准备迈向赵弦的世界时，赵弦的攻势却突然慢了下来。
赵弦离开了北京，跟着乐队开始了新一轮的巡演。
就连每天发过来的消息都少了很多。
梁序刚鼓起的勇气似乎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温柔，什么要追他，全都是泡沫。
一戳就破。
好不容易等他放下了戒备，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尖刺时，吹泡泡的人却不见了。
烦死了，赵弦果然和看起来一样讨厌。
勾引了人就跑的坏蛋。
但不得不承认，在和赵弦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是梁序19年人生里最自由的一段日子。
自由到有时赵弦发来消息梁序都会忘了自己还在赌气，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近况分享给对方。
随后又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禁不住诱惑。
就连徐嘉阳这么粗神经的人都注意到了梁序的变化，拍着他的肩膀问：“感觉你最近放松了很多啊，这样才对吗，来我教你打游戏。”
不由分说地，徐嘉阳将自己的手柄塞进梁序手里。
刚刚还在帅气跳跃的游戏人物一下没了掌控，直直坠落，很快便掉了下去。
“左手是方向，右手是视角，A是跳跃，B是快进剧情，剩下的到时候游戏会自己出提醒。”徐嘉阳简单嘱咐了两句便完全放手让梁序自己研究。
“来我用键盘跟你配合，咱们打掉这个BOSS。”
梁序虽然之前没接触过游戏，但学习能力在这里摆着，很快便熟悉了手上的操作，没过多久便和徐嘉阳合力打败了BOSS。
“可以啊。”徐嘉阳从椅子上蹦起来和他击掌。
“感觉你跟弦哥接触一段时间后整个人都开朗了。”徐嘉阳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故事，于是丝毫不避讳的在梁序面前提了很多赵弦的名字。
是啊，连朋友都意识到两人身上开始有对方的影子了。
“哎，梁序，你是不是和弦哥......”
“没有，什么都没有。”徐嘉阳话还没说完，梁序下意识地否认道。
“什么就没有啊。”徐嘉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上次不是和弦哥出去吃饭了吗。”徐嘉阳将被打断的话重新说完，“刚刚弦哥找我，说要请我吃饭，估计是又有什么吉他社的事情要跟我商量吧。”
徐嘉阳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举到梁序面前。
“弦哥喜欢吃什么啊，之前吃饭都是他照顾咱们口味，这次选个弦哥爱吃的餐厅吧。”
赵弦要回来了。
梁序下意识的去翻自己的聊天记录，可记录还是停在今天一早对方跟自己问好的内容。
他完全没跟自己提过自己要回北京了。
就连第一个要见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舍友。
尽管理智不断告诉梁序或许对方真的是有一些社团上的事情要和赵弦商讨，可情感上还是不自觉的生了闷气。
“梁序。”发现他眼神逐渐涣散的徐嘉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他们刚才在聊什么来着？
啊，选餐厅。
赵弦爱吃什么？
梁序好像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两人一起吃过这么多顿饭，要真说看出他对什么东西清楚地表现出厌恶那大概就是蔬菜沙拉和某个凉拌菜里的苦瓜。
“吃火锅吧。”梁序给出一个怎么也不会出错的答案。
“行。”徐嘉阳答应得很爽快，丝毫没有注意到梁序那逐渐握紧的拳头。
生气，不满，甚至还有些嫉妒。梁序从来没觉得自己居然可以变成这样。
这也太不像自己了。
明明之前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将情绪压在心底的人如今居然因为一个邀请变得懊恼不安，甚至那些不断喷涌的负面情绪仿佛一根针线，将他那个好不容易破开的外壳又重新缝补。
到最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在情绪里自我疗伤的，生长在悬崖边的种子。
不，他不想这样。
他要去找赵弦问个明白。
小梁同学已经开始沦陷啦，有些患得患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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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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