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施诗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雪白空间中，她抬手摸摸自己，四肢俱在，手脚双全，脑瓜子也没变形。不是现在医学发达到这个地步了么，还是无人驾驶汽车的安全性能开始对标保时捷卡宴了。
“你好，请核对姓名，唐施诗，女，28岁，身高1.68m，体重...”
“哎哎体重就算了，别念了别念，要脸。”
“好的女士，欢迎您来到Caron重生宇宙，请先选择你的系统。”
重生...系统？不是出个车祸给我送哪来了？唐施诗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里只搜寻到几个片段。
“小唐，标书彩打了几份？”
“八份，Elle说评标委员有七位，给你单独一份，我看电脑。”
Vera眼尾轻扫，盯了她两秒：“Elle没说临时通知评委加了两位？”
唐施诗瞳孔一震，恨不得跪下来叫声主子：“好的好的，到楼下我马上补两份。”
身边的合伙人Vera在所里出了名的难搞，一张完美人机脸莫得表情。想到年末晋升还要靠她打分，先忍为敬。
人机又提醒：“上楼前把密钥准备好，你先去传电子资料，我在608会议室...”
话音未落，“嘭”一声剧烈的碰撞掀起气流震荡，唐施诗只觉得脑浆都要震成豆腐脑。短暂的失聪令人反应迟缓，她看到Vera身侧车窗飞来一辆急速行驶的黑色轿跑，然后...一切都没知觉了。
诶，怎么不痛。唐施诗扫了周身一圈，这是...要准备投胎了？
突然，脑内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先选择你的系统。”
凭借自己多年的绿江熬夜阅文经验，她迅速镇定下来，装出一副超市买大白菜的松弛感：“咳咳，你这都有什么系统呀？”
“011虐渣男、012攻略白月光、013手刃宿敌、014曝光绿茶...”
“不好意思，咱有没有下拉框可以看，您这一念我脑仁直疼。”估计是脑震荡。
唐施诗话音未落，抬头只见眼框里浮出两个深蓝色按钮，“单人系统 or 双人系统”。
“双人系统？”唐施诗一愣，会玩啊，“这个双人...”
“你好，双人系统会随机为您匹配一位来自同样现实世界的队友，组队完成系统任务后可获得重生机会。”
双人好啊。单人系统她可做不来，什么攻略白月光、手刃宿敌、虐渣男...一听就累搞不好还被气死。双人组队听上去就能摸鱼，最好有大佬带飞让她摆烂通关到底，岂不美哉。
“好的，已为您选择双人系统，请077准备。”
“唉，我就问问，我还没...”话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准备好了吗？”脑内一声清脆的播音腔响起，把唐施诗吓了一跳。
她睁开眼睛一瞅身边的人，吓了两跳。
“V...Vera，怎么是你？”唐施诗大脑都转出火星子了，两人坐的同一辆无人驾驶车没错。这么说她...也死了？
不对不对，死了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怎么会在我跟前。我选的可是双人任务啊，怎么可能跟她？
Vera面色一如生前平静似水，眼神里稍稍夹杂几丝嫌弃：“是你？”
“请两位做好准备，现在开始随机传送至第一任务。”
“哎！”唐施诗还没来得及多嘴，大脑立刻一片混沌。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让她想到参观鹅肝生产线时那些被强行灌食的大白鹅。
效率挺高。哎不是，还没说我一会儿怎么去找Vera。
唐施诗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由车间临时改成的大型会议现场。周围前后坐着几排穿深蓝色工服的老中青男子，以及少数青年女性。
车间里漂浮着一股刺鼻的塑胶味道，让她感觉置身于刚装修过的室内运动场。
大会现场前排，面对工人有一排长条桌，桌边落座的几人皆穿深黑或深灰色西装外套。西装人身后的高墙上挂了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书“西海化工厂1999年股份制改革工作动员大会”。
唐施诗视线下移，看见桌边最右侧坐着个青年女性，身穿灰色宽垫肩西装外套，内里套着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头发整齐得梳着一条低马尾。女人的目光有些失焦，看不出落点。
“两位好，我是你们的随身系统077，从今天开始由我辅助两位完成任务。”
唐施诗心里咯噔一下，每次都这么突如其来，你们Caron世界喜欢玩惊悚悬疑呗。
“不必客气。”077回应。
唐施诗扶额：“咱语言系统能切换到中文嘛，你好像对汉字理解有些偏差。还有...你怎么能听见我腹诽？”
她一想又戏笑，“‘腹诽’知道什么意思吗？”
“......”077没有回答。真没听懂，正下载新华字典呢。
Vera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唐施诗闭嘴，不要打扰我开会，或者077帮我开新频道，把她屏蔽掉。”
“收到。”077老老实实照办。
“......”
唐施诗被静音，她只好转而去探索身体的记忆。在这个世界她叫陈雨，是西海化工厂人事科的专员。根据077发送的时间线和片段，陈雨和张微将在今年十月完成改制案签署后第二周，死于工厂门口工人群殴闹事案件。
张微？她赶紧抬头，果然见那低马尾女士面前放了张人名牌，上写：张微。
唐施诗又环顾四周，大家的工服之下都穿着单薄的绒衣或线衫，窗缝偶尔进来一阵小风带着几分和煦，现在应该是北方的三月，那她们还有至少六个月时间来完成任务。
什么大任务要六个月才搞完，咨询报告都能出完两轮了。无语，不如直接跑路。
“你好！我有义务提示你不要试图消极应对任务，否则会面临被主系统惩罚的风险。”077不合时宜地说。
“额...所以你现在明白’腹诽‘的意思了？”
“是的。”
唐施诗气不打一出来，被Vera屏蔽就算了，还要被系统偷窥：“077你可以换个声卡吗？我不太喜欢播音腔。”
“当然可以。考虑到你们的国籍和语言习惯，软件库里可供选择的有温柔女声、萝莉甜音、磁性男声、少年清音、动物世界配音、赵丽蓉老师...”
“动物世界，就动物世界！”唐施诗立即打断它，“这样听起来有股爹味儿，免得我想跟你聊天。”
“好的。”赵忠祥老师的口音颇具禅意，她心满意足。
大会持续两个多小时，太阳西斜，人坐得屁股都疼了。
今天开会目的很明确，伴随化工厂从国有转到私有改制需要裁撤一部分员工，此时正是工厂改制及人员调整的动员会。
“好！”台上的厂长赵光华终于准备结束演讲，“今天大会就开到这，大家伙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中央说改革是大势所趋，咱们作为西海市优秀的化工企业，必须积极拥护党的指导政策。改制是必须的，但组织绝对不会抛弃大家。请大家相信我赵光华！”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陈雨在雷动的掌声里听到了某些微词。
“看着吧，到时候他准跑得比谁都快。”
“可不是嘛，儿子都送到美国去，他肯定贪了不少。改制卖给私企多少钱还不是他们几个领导说了算，这里水太深了！”
“人家当厂长当了十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们都少说两句。”
陈雨不禁皱眉。这事儿看起来一点也不简单，077说得很清楚，本次任务有两条：1.避免工人示威群殴事件中出现伤亡；2.顺利完成股份改制两人全身而退。
唐施诗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对当时经济浪潮下一系列先锋改革毫无头绪，她仅在工作中偶尔听前辈说起过三两闲言。Vera更别提了，听说她从高中起就在国外长大，对此恐怕也知之甚少。
“077我问你，双人系统的任务失败率是不是贼高？”
077顿了两秒：“你好，双人系统任务成功率截止目前39.9%，横向对比其他系统...排名999名。”
“你还挺懂语言艺术，”唐施诗不禁嘲讽，“成功率这么低，排名得倒数第一第二吧？”
077张口就是赵忠祥老师的亲切稳重：“是的，倒数第一。”
“你...算了。”唐施诗忽然噎住，不知怎么丧失了兴趣。
“我什么问题都可以解答。”077的声音无法屏蔽，毕竟他俩有意识链接。
“我...只是好奇Vera那么聪明怎么就选了这个系统，实在诡异。”她余光一瞥，张微已经离开座位往外走了，她起身就追。
“......”077欲言又止。
“张微！”唐施诗脱口而出，立刻感到不对劲，周围十几双眼睛“唰”得投射向她，炙烤得她脸发烫。
“张总！”她赶紧改口。
张微本已走到车间大门，听到身后两声叫魂，她太阳穴一跳。人绷着脸转过身时陈雨已经走到了眼前，扑闪着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她。
077贴心地把频道打开：“两位也可以在这说话。”
“不用了077，继续屏蔽她。”
“等等。”陈雨上前一步拉着她的胳膊，“张总，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开会再说，我现在有事。”
唐施诗默默腹诽，“你有什么事啊大姐，合着一点也不着急呗。行行行，反正还有六个月，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077再度提示：“我有义务...”
“是是是，不要消极应对。”唐施诗忍不住吐槽，“现在好了，摊上两个人机。”
“小雨，一起回宿舍吧！”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温柔的女声，陈雨一回头，是舍友赵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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