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寂的山野夜色下,大雨依旧倾盆如注,这座年久失修的几乎被废弃了木屋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糟糕的风雨。
从里面被牢牢拴住的两扇木门早已经被风撞开了一个中间的缝隙,伴着如同兽吼嘶鸣风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头昏脑胀,呼吸也被人掠夺而去,令芙内心慌乱至极。
她不敢挣扎,亦不敢喊叫,唯恐另一个人被吵醒,无论是谁,若是醒来撞破这样的场面……
睡前的那两杯极为醉人的果酒浓烈而香甜的气息依旧存留于唇.齿之间,此刻被尽数吞咽入另一个人口中,陷入这比梦境还要荒唐的无底深渊时,她竟然还妄图分辨出亲吻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陆寅……她浑身陡然一僵,她记得入睡前,陆襄和她同席而眠,那此刻岂不是?
强烈的背叛和羞耻感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然而真切的呼吸和触感又使得她不能逃避,不断刺激着她身心。
那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在她忍不住轻轻颤抖之时,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直到窗外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天际处响起沉闷的雷声,他才骤然停下。
……
她再次惊醒时,眼前一片昏暗,然而望向窗外,却已是天明时分。
令芙浑身酸.软地坐起身来,头昏脑胀,有几分宿醉后的茫然,等看清周围略显陌生的环境后,眼睫一颤,一颗心咚咚乱跳起来。
昨夜种种,是她喝醉后做的梦吗?
她下意识逃避另一种可能,大概是因为太过荒唐,是从前只有在梦里才出现过的场景。
然而等她起身走到窗边,弯下腰准备洗脸时,借着几分天光,却从用来洗漱的一盆清水里瞥见水面倒映着女子微微红肿的唇瓣和凌乱的发丝。
她微微一怔,不禁倒退一步,整个人都僵住,面色轰然爬满红晕。
她不能自欺欺人了,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雨势稍减的窗外忽然“吧嗒”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清晨听得分外清晰,令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外面仍下着暴雨,兄弟二人不在,会做什么去了?
推开窗扇,抬眼望去,是田野间无边无际的雨幕。
昨晚三个人被迫同宿在一个房间内,想起那个不知是谁的混乱缠吻,另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发觉?
令芙忽然响起方才的巨响,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来不及梳洗,慌慌张张推开房门。
“陆襄?陆襄!”
一颗心悬到了喉间,几乎要跳出来,声音也紧张到颤抖。
她喊了两声丈夫的名字,可是雨幕里空荡无人,正打算冒雨跑出去找人时,头顶却传来一道熟悉又惊讶的声音。
“阿芙,我在这儿!”
“哎哟……”陆襄头顶着一副斗笠,斜斜地半蹲在屋顶,冲妻子招手,“你醒了?”
令芙抬手遮住头顶落下的雨水,才看清声音的主人此事在何处。
见陆襄笑着冲她招手,才轻轻松了口气。
“你在屋顶做什么?”还好没有出什么乱子,令芙却又觉得有些恼然,这兄弟二人,没有一个能让她睡个安稳觉,连醒来也是提心吊胆。
隔着雨幕,陆襄看不清她异样的脸色,只以为她在关心自己,心里不禁涌过一丝暖流,看来阿芙并未因为昨晚他莽撞带她离开县城闯下的祸生他的气。
他忙扬起手里的油布和稻草,手拢在唇边大声回应道:“张伯这边的屋子漏雨,我和大哥在给屋顶加固呢。”
令芙踮起脚来,眯着眼睛张望,这才看见陆襄的身旁搭着长梯,陆寅和他一样带着一顶斗笠草帽,正站在梯子。
“阿芙,你饿了没,桌子上有……哎哟——”
陆襄大大咧咧地从湿滑的屋顶探出头来,只顾着和她说话,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失重坠下屋顶,臂膀一沉,接着有只沉稳有力的大掌从旁及时拽住了他,他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小心些。”
陆寅淡淡瞥了弟弟一眼,将手里的油布抛给他,面无表情道:“别只顾着说话,快些铺完。”
陆襄张了张嘴,抬眸看到兄长冷淡带有几丝训斥意味的目光,本想说什么,可又不占理,只得咽了回去,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手上将油布扯开,然后压上稻草,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大清早的,大哥怎么又冷着一张脸。
他还没找他算账呢,先不说过去他有多无耻,觊觎他的妻子,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昨夜……
阿芙雀盲发作认错了人,他哪来的脸应下那声“夫君”?!
从前在鹰扬卫,偶有听年长几岁的同僚们闲话,京中世家子弟多早早成婚,风流纨绔者亦不在少数,有几个浪荡风流做派的同僚便经常交流内宅私事,他不想听也被迫听过几句。
陆襄咬了咬后槽牙,掀起眼帘看向兄长,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同僚口中给正室上眼药、不安分的外室。
要不是张伯也在,他早忍不住冲上去和他拳脚相见,把所有事情问个清楚。
*
天色渐明,可依旧是风雨交加,令芙趴在窗前怔怔望向外面的激起茫茫水雾的大雨,心中忍不住焦急。
今日这场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
正叹气,门口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陆襄一把摘掉斗笠,边走边小声对兄长嘟囔,“张伯还没睡醒?昨晚的酒是不是他弄错了,怎么他和阿芙喝的一样的果酒,都醉成这那个样子……”
说着转过头来看见妻子局促不安地站在窗边,一向俏皮灵动的一张小脸紧绷着,见他二人进来,视线闪躲着垂下。
逼仄的屋子里,又是三个人尴尬的处境。
陆寅亦抬眸看见了她不断扑闪着的眼睫,目光左顾右盼,一副心虚不宁的模样,倏忽四目相对,她面色一僵,绯红的耳垂却无情出卖了她的心事,迅速移开视线。
陆寅薄唇微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冷笑一下。
然而他越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令芙却越是心慌,怀疑昨晚的人就是他,又怀疑他一反常态看着自己和陆襄在他眼皮子底下亲昵的以夫妻相称共处,难保又会对她发什么疯。
她知道今日这样的状况下,有张伯在,三人心照不宣,都不会跳出来打破伪饰的平静。
而高舒光已经答应了她的计划,再过几日,她就能顺利逃离这里。
这般想着,才勉强稳住心神。
陆襄虽然戴了斗笠,却因为险些滑倒那一下,上衣沾了泥水,浑身不舒服,他径自走进屋子里来,正打算脱掉,却被兄长冷冷叫住。
“逸行!”
陆襄扯开衣襟的手一顿,看向兄长紧皱的眉头,“怎么啦?”
“衣服穿好。”
陆寅扫他一眼,“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陆襄却浑然不在意,带着几分得意道:“屋子里又没外人,是吧阿芙。”
令芙忽然被点名,手心一紧,抬眸对上陆襄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神,喉咙发涩,连余光都不敢看陆寅的脸色。
她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就是,我们是夫妻——”
陆寅自然听出弟弟的言外之意。
他们是夫妻,luo裎相对都是常事,又怎么会在乎这个。
他面色铁青,陆襄心里却像是翘着尾巴,得意非常,颇有些得寸进尺。
等令芙给他递来干净的巾帕时,也不伸手接过来,反而凑过脸来,小声道:“阿芙帮我擦擦。”
他完全不懂的遮掩心思,令芙因他突然凑过来的,倒退一步,余光里有道寒霜覆雪般的目光落到她面上,拿着巾帕的手顿在半空。
“帮夫君擦擦嘛。”
陆襄见她迟疑,忍不住冲她撒娇。
令芙却瞥见身旁那道人影走了过来,浑身打了个哆嗦,秀眉蹙起,一把将巾帕塞到陆襄怀里,慌忙又退后一步。
“你自己来。”
心跳未定,面前却又伸过一只手来,陆寅面色冷沉,嗓音却是滴水不漏的平稳:“劳烦弟妹。”
令芙忙将另一块帕子递给他,慌忙间两人手指相触,她忙抽回手来,指.尖隐隐还残留着他微冷的体温,悄悄背过手去,用力摩挲两下,试图让那酥.麻感消退。
陆襄虽未得到妻子亲手擦拭的待遇,心情却莫名变得不错,他暗暗觉得大哥不过是一厢情愿,阿芙根本没有将目光在他身上做过多的停留。
连将午饭准备好的张伯也看出他藏不住的欢喜,人老了便喜欢追忆往事,张伯看了一眼兄弟二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好啊,三郎君,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来庄子上的那次。”
“你那时候不肯好好读书,变着花样逃学,把大公子气个不轻。你从书塾跑出来躲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溜出了城门,等大公子找到你时,你早就迷路了。”
陆襄神色不自在道;“张伯,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张伯自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龃龉,在他印象里,二人兄友弟恭,少时的记忆自然珍贵。
“是,你那时才多大,大公子面冷心热,哪里舍得真的罚你,看你实在不想读书,便带你来庄子上玩了几天。那时候夏天晚上蚊虫多,你被咬的睡不着,大公子守在你身边,替你赶了一夜的蚊虫……”
“哗啦”一声,陆襄忽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令芙心里一紧,知道陆襄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张伯也是迷茫惊讶,忙起身想追过去看看,“三郎君……”
却有一只手轻轻摁住他的肩。
陆寅对他温和一笑,“没事,张伯,我去看看他。”
争取明天彻底反目,如果没写到,我就!!!就回来把这句话删了^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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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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