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规律的电磁波动极其微弱，如同投入浩瀚海洋的一颗石子，若非谢清弦神识敏锐远超常人，几乎无法从这片死亡废墟的背景噪音中将其剥离出来。
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光，低声道：“有信号。”
正准备继续调息的凛烬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眉梢微挑：“信号？这鬼地方除了丧尸和那些怪虫子，还有别的东西能发出信号？”
“非生命体的波动，”谢清弦凝神感知，试图捕捉那信号的源头和规律，“规律，稳定，像是……某种设备仍在运行。”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一振。在一个文明似乎已然崩坏的世界，一个仍在运行的设备，意味着信息，也可能意味着线索——关于这个世界为何变成如此，关于那些“实验体”，甚至关于他们能否更快完成任务的线索。
“方位？”凛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眼中重新燃起兴味。比起漫无目的地躲避和杀戮，一个有明确目标的方向显然更合他胃口。
谢清弦指向楼下，略微偏东的方向。“大致在二层东侧，靠近我们之前清理过的区域边缘。信号断断续续，似乎受到干扰。”
“去看看。”凛烬毫不犹豫，走到门边，移开了抵门的重物，“总比在这铁罐子里干等着强。”
谢清弦没有反对。他撤去门口的禁制，两人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这栋死寂建筑的内部。
白日的购物中心比夜晚多了几分 visibility，但也更显破败苍凉。阳光从穹顶的破洞投下道道光柱，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以及满地狼藉的货物和干涸的血迹。丧尸的活动确实减少了，大多蜷缩在阴影角落里，动作迟缓，但对活物的气息依旧敏感。
两人隐匿气息，身形如鬼魅，避开零星的丧尸，朝着信号源大致的方向潜行。越靠近东侧，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化学药剂味道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最终，他们在一家被严重破坏、招牌只剩下“XX通讯”字样的店铺前停下。店铺的玻璃门碎裂，里面被翻得一团糟，各种手机、平板电脑的残骸散落一地。
而那股规律的电磁波动，正是从店铺最里面，一个半倒塌的合金柜台后方传出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凛烬率先踏入，魔气萦绕周身，戒备着可能出现的袭击。谢清弦紧随其后，神识仔细扫描着柜台后方。
没有怪物，没有陷阱。
柜台后面，一台老旧的、屏幕布满裂纹的台式电脑主机，竟然还亮着微弱的电源灯。它连接着一个布满灰尘的不间断电源（UPS），正是这个后备电源，让它在这场浩劫中幸存下来，仍在苟延残喘。
屏幕是黑的，但主机内部硬盘运行的微弱嗡鸣和那规律的信号，证实了它就是信号源。
“这东西……还能用？”凛烬有些诧异，用脚踢了踢那UPS，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清弦俯身，手指拂过主机上的灰尘，目光落在主机后方依旧连接着的网线上——线缆的另一头，埋在墙壁里，不知通往何处。
“试试便知。”他找到显示器的电源线，接上UPS预留的插座。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真的亮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映亮了两人的脸庞。屏幕上没有操作系统界面，只有一片深邃的黑色背景，以及一行行不断快速滚动、如同瀑布流般的绿色代码。
“这是……”凛烬皱眉看着那些天书般的字符。
谢清弦目光锐利，快速捕捉着代码中偶尔闪现的、他能理解的英文单词或片段。
“……生物信号……活性指标……清理协议……第7区……隔离失效……”
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安的图景。
突然，代码流暂停了。屏幕中央，弹出一个极其简陋的对话框，背景依旧是漆黑的命令提示符界面。
【侦测到未授权访问。】
【识别：非登记生命体。】
【权限：游客（临时）。】
【是否接收最后日志备份？Y/N】
一个闪烁的光标，在末尾等待着输入。
凛烬和谢清弦对视一眼。
“看来，这位‘主人’，还给我们留了份见面礼。”凛烬嗤笑，眼神却冰冷，“选Y。本尊倒要看看，他们搞了什么鬼。”
谢清弦没有异议。在这个陌生世界，任何信息都至关重要。他伸出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按下了“Y”键。
屏幕瞬间被大量的文本信息刷屏。日志的记录时间，赫然是在“灾变”发生之前！
【日志记录开始：T-72小时】
【项目：“普罗米修斯”启动。目标：基因强化，克服人类极限。】
【T-48小时：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精神波动异常。】
【T-24小时：部分实验体失控，表现出极强攻击性。隔离协议启动。】
【T-12小时：7区隔离失效！重复，7区隔离失效！它们出来了！】
【T-6小时：通讯中断。电力系统受损。我们被放弃了……】
【T-1小时：它们……它们在进化！不只是□□……还有……（记录中断，杂乱的抓挠声和惨叫）】
【最终记录：不要相信……天空……信号……（记录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日志到此为止。
储藏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电脑主机风扇依旧在嗡嗡作响，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色。
“普罗米修斯”计划，基因强化，失控，进化，被放弃……
这些词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而残酷的真相：这场末日，并非天灾，而是彻头彻尾的**！是某个疯狂计划的产物！
而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不要相信天空……信号……” 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天空？信号？”凛烬抬头，仿佛能透过层层楼板看到外面的苍穹，“是指什么？监控？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谢清弦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连接着的网线。这信号，这日志，是故意留下的线索，还是系统崩溃前无意的残留？那个发出“清除”指令的幕后存在，是否也正通过某种方式，注视着他们？
就在他思索之际，电脑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最后一行文字浮现：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清除目标靠近。坐标：本建筑。建议：立即撤离。】
下一秒，屏幕彻底熄灭，电源灯也黯淡下去。那台支撑了许久的UPS，终于耗尽了最后的电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清弦布设在储藏室外的预警禁制，传来了被触动的微弱波动！
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正朝着他们藏身的位置而来！
不是丧尸那笨重的脚步，而是……某种更加迅捷、更加危险的东西。
“看来，‘主人’不欢迎我们这些恶客。”凛烬周身魔气翻涌，眼中战意升腾。
谢清弦指尖仙光流转，神情冷冽。
短暂的休憩结束，新的危机，已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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