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十三年,大曜王朝被阴霾笼罩,明怀皇帝久病不愈,孱弱的身躯被困于龙榻之上,每一声咳嗽都似在抽离着王朝的生气 。
朝堂之上,人人皆道皇帝子嗣众多,且皇子公主们皆有非凡之质、具忠孝之德,兄弟齐心,无一人觊觎皇位。
平静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朝明殿的鎏金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符般。宫殿内烛火明明灭灭,光影摇曳,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李永宁一袭玄色宫装,静静立于冰冷的殿门外,这身宫装颜色暗沉,衬得大殿愈发威严庄重,也让她的身影在这宏大的建筑前显得格外渺小。
殿内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般的平静。
“陛下!七皇子……七皇子率军与北狄交战,寡不敌众,已经……战死了!”
“什么?!”明怀皇帝猛地从榻上坐起,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重重地倒回枕上,“逸儿……我的逸儿……”
殿外的李永宁身子猛地一颤,紧紧攥着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与七皇子及太子乃是同母先皇后所生,七兄的死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她的心窝。
她的脑海中,七兄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曾经那些欢笑场景,仿佛还在昨日。可七兄却永远地离开了,怎能不让她痛心疾首。
如今朝中局势本就不稳,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边疆之外又有外敌入侵,这诸多变故几乎同时降临,不给任何喘气的余地。
大雪纷纷扬扬,雪水浸透了她的靴子,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可她却如同一座雕塑般,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姿挺拔,好似湖中高贵的黑天鹅。
“陛下,节哀。”林相忽然从人群中站出,“七皇子为国捐躯,乃是大曜的英雄。”
他重重叹了口气,那声音拉得老长,装足了无奈,“可眼下北狄压境,过不了多日,恐怕就要踏破城门……”
明怀皇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如今国库空虚,若再开战,国内恐生兵变,难道大曜国真的要毁于一旦了吗?
林相当即“扑通”一声跪地,“陛下!满朝文武皆议,九公主是先皇后所生,身份尊贵,若由她去和亲,北狄定能退兵!”
殿内臣子们像是得到了统一指令,齐齐跪地,高呼:“臣等附议!”那声音整齐又响亮,震得殿内的空气都在颤抖。
明怀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殿内跪满的大臣,最后落在殿门处:“宁儿,”他轻声唤道,“你进来。”
李永宁推门而入,雪花从她的衣角抖落,落在地上,瞬间融化成水,“父皇。”她曲膝行礼,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北狄向来心狠手辣,就算儿臣前去和亲,他们也未必真心退兵,只会得寸进尺。”
林相一听,话语顿时乱颤,像是要将这些无奈,全抖落在地:“陛下!眼下沧海关危在旦夕,北狄虎视眈眈。唯有和亲,才能暂保边境安宁,为大曜争取喘息之机。”
李永宁猛地转身,头顶凤钗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在这压抑的大殿内格外突兀:“丞相只看得见和亲的一时安稳,却看不见北狄狼子野心。”
她心中愤怒无比,这林相究竟安的什么心?北狄已然压境,此时和亲,不仅不会让敌方退兵,反而会让他们认为大曜是任人欺压的衰败之国。
明怀皇帝看着这个往日里最宠爱的女儿,两行清泪终是从眼角滑落,“宁儿,是父皇没用,护不住你,亦护不住大曜的江山,你……就答应和亲吧。”
李永宁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父皇,七兄尸骨未寒,儿臣怎能嫁给敌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儿臣宁愿去沧海关,披坚执锐,替七兄守那城门!纵使战死,也绝不向北狄低头!”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唯见她单薄的身影在殿中微微摇晃,却如同一棵坚韧的青松,绝不弯折。
“胡闹!”皇帝猛地一拍床榻,龙颜震怒,“你去了,谁来挡?老七已死,若你再遭遇不测,叫朕……叫朕如何向你母后交代!”
“陛下!”林相吹着花白的胡子,急切道:“北狄势大,若因护女心切,待到北狄攻破城门,届时天下人当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我大曜?”
他的话字字如刀,戳得明怀皇帝的心阵阵刺痛,将他钉在了这殿中立柱上,无法动弹。
李永宁望着他瞬间苍老的面容,喉间一阵哽咽,心中满是酸涩。她自幼深受父皇宠爱,如今看着父皇这般为难,她又怎会不心疼?可她生来执拗,骨子里的高傲与对国家的责任,让她绝不向外敌低头。
“陛下,”她屈膝跪地,行君臣之礼,声音虽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臣知晓陛下难处,可北狄狼子,杀我兄长、犯我边疆。若此时低头,北狄定道,我大曜儿女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血珠,那殷红的血,好似燃烧的火焰。
皇帝望着她染血的额角,抬手欲扶,却又僵在半空,指尖不住地发抖。
他心中定是难以抉择的,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岌岌可危的江山。
林相在一旁冷笑,那笑声好似寒冬里的冷风,刺骨又冰冷:“公主这是要逼宫?沧海关粮草断绝、援兵难至,殊死抵抗,不过是多添几具白骨。”
他这话一出口,李永宁只觉脊背生寒。边境还未传来消息,林相怎会对沧海关的情况这般了如指掌?
殿外忽有惊风穿廊,值殿太监慌慌张张入内,声音带着惊恐:“陛下!边境急报!”
皇帝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急切地喊道:“快!快说何事?!”
“沧海关……粮草断绝,恐撑不了几日。”太监的身体发颤。
殿内群臣倒吸冷气,李永宁只觉天旋地转,她强撑着身子,抬眼看向林相,只见他面上波澜不惊,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陛下,事不宜迟,和亲之事,当速速定下!”林相上前半步,花白胡须下的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那笑容里的算计,让李永宁怒目而视。
“林相这般急切,莫不是背地里有了阴谋?”李永宁怒声质问。
此话一出,殿中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林相却不恼,反而朗笑起来,那笑声在她看来反倒是嘲弄:“老臣忠心一片,日月可鉴!倒是公主……”
他说话掷地有声,“三番五次拒绝和亲,怕不是暗地里有了勾结?”
“你!”李永宁气得牙痒,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再次掐入掌心。她没想到林相竟如此颠倒黑白,两句话便将罪责推到她身上。
明怀皇帝苍白着脸,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疲惫又无奈:“都住口!”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群臣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李永宁掩去眸中怒气,她深知沧海关即将被破,一旦入了沧海关,那破大曜城门也就不远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跪行两步,恳切地说道:“父皇,请命儿臣亲往军营,督战退敌!”
七皇兄在世之时,她常偷偷随他一起出入军营,虽对兵法一事一清二楚,却对兵权避之不及。如今大曜深陷困境,她甘愿涉险,履行自己身为大曜公主的责任。
“你?”皇帝皱眉,眼中满是担忧,“你从未上过战场,去了能作甚?”
李永宁道:“儿臣略懂兵法,可携粮草、调援军,为前线将士解困。”她言辞恳切,目光满是笃定。
明怀皇帝看了她良久,没有说话。李永宁怕他不答应,伸出三指,“儿臣在此立誓,若不能退敌,便以死谢罪。”此次前去,不仅是为救国,更是为给七皇兄报仇雪恨。
明怀皇帝长叹一声,将所有的无奈都随着这口气吐出:“也罢……便让你去罢,莫要让朕失望。”
李永宁叩首应下,起身时,与林相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要撕开阴谋的决绝。
回到永宁宫,李永宁叫来暗卫,神色凝重地吩咐道:“备些粮草,即刻启程边境,这一路,怕是不太平。对了,盯着皇兄那边,若有异常,速来报我。”
暗卫领命而去。
自打明怀皇帝重病,就有意立太子为帝,只是还没等下旨,便突然生出这些事端。她此次前去不知何时归来,得放个暗卫多加保护皇兄。
李永宁率粮草队启程。行至半途,突遇山贼劫道。为首的彪形大汉手持巨斧,狂吼道:“留下粮草,便饶你们性命!”
侍卫迅速迎敌,李永宁暗道不好,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抽刀加入团战,砍翻几个山贼,却见为首的紧紧盯着她,挥斧劈来,招式狠辣,显然是冲着灭口而来。
李永宁在闪避巨斧的间隙,目光飞快扫过为首大汉的脖颈,那里竟赫然刻着一道苍鹰刺青。
她骤然想起七皇兄曾说过的话,北狄有一支精锐部队,个个凶戾嗜杀,身上都纹着这样的苍鹰记号,是北狄最凶悍的先锋。
可他们的粮草队尚未走出沧海关地界,这群人怎会绕过边境防线,潜入大曜腹地伪装成山贼?看他们摆开的阵仗,分明是在此处设伏许久,就等着截杀他们。
是谁走漏了她的行踪?
巨斧裹挟着劲风劈来,刀身与斧刃相撞时震得她手腕发麻,单凭一柄短刀根本难以抗衡。
李永宁只能借着身法灵巧不断躲闪,趁一个格挡的空隙,她咬牙喝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大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满是不屑:“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告诉你又何妨——”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从斜侧方破空而来!箭簇带着凌厉的呼啸,径直穿透了大汉的后心。
李永宁瞳孔骤缩,猛地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突然出现的弓箭手,究竟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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